這一刻，姜老太太徹底愣在了原地。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她這輩子付出一切的兒子，喃喃道：“兒子，你說什麼？你問我，大師有沒有算我什麼時候死，對不對？”
姜成厲還在氣頭上。
想到自己在大恩人面前揹負著白眼狼的名聲，內心如刀絞一般。
“是！”
他惡狠狠地說完這個字，姜老太太再次一陣踉蹌。
“你不但是災星，還是害死茉茉的兇手，她之所以從小沒有接受正確的教育，也是因為你！現在，你滿意了嗎？”
姜成厲說完，頹廢地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把蘇阮放在桌子上的合約拿起來，掃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阮阮你放心，我不是賴皮的人，這個合同我籤，至於搬家，我明天之前會搬走。”
他說完這話又緩緩站起來，朝著鹽城的方向撲通一聲跪下。
“蘇老爺子，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姜家不是人……”
“如果還有機會，不求原諒，我只希望能夠報答你們。”
他的話說完，又磕了幾個響頭，蘇阮看著這一幕，眼神裡沒有任何波瀾。
在她看來，所有不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是磕頭，就算以死謝罪，也不能抵消她的罪孽。
姜老太太在這個時候捂住胸口，她顫抖著手指著姜成厲道：“你、你怎麼能這樣？他們是災星，這個賤人是災星……”
“媽媽。”
“媽媽！”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
姜老太太看向門口，就看到老大和老三站在那裡。
蘇阮也看向門口，居然是大姑姑和三姑姑。
大姑姑姜如雲開口道：“媽，這就是你把我和幾個妹妹從小就送出去養的原因？”
三姑姑也在這個時候紅了眼圈。
姜如雲繼續道：“我們這段時間有調查過，你口中所謂的大師，不過是個騙子，就在前幾天，已經被警察抓走了。他會騙像你這樣愚昧無知的老人的錢財，也會騙取年輕人的色相。”
“媽媽，都什麼年代了，你竟然還迷信？你害的，哪裡只有一個家？”
門口再次傳來咔嗒一聲。
老太太剛才的事情被兩個女兒聽到，早已經神經緊張到了極致。
然而現在，又看到姜瀟瀟出現在門口，她整個人有些繃不住。
姜瀟瀟含著淚問：“媽，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媽，你……不配做個母親，更不配做奶奶！”
姜老太太看到女兒兒子一個個這樣說自己，心絞痛的毛病更厲害了，她捂著胸口道：“你們、你們……我都是為了你們好啊……”
“為了我們好？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謀害阿阮。媽媽，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我沒想到，我一直敬愛的媽媽，竟然是這樣的白眼狼。”
“蘇家有什麼錯？蘇老爺子有什麼錯？他只不過是沒有兒子，然後看中了爸爸的才能，才支援他創業。蘇大小姐又有什麼錯？她只不過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你抱走，從掌上明珠，變成了被你厭惡利用打壓的孩子，變成了被哥哥利用來賺錢的搖錢樹！”
姜老太太無言以對，她繼續捂著胸口，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可是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向著她。
她一點點後退，繼續無力掙扎：“我沒錯，我就是沒有錯，如果我不把你們送出去，你們也不會有這樣的成就。”
“如果我沒有偷了蘇家的孩子，你哥哥更遭受不住，我都是為了這個家啊……”
姜成厲苦笑了一下：“媽媽，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你哪裡是為了這個家，你是為了你自己，你是為了出去吃下午茶，然後跟人炫耀，說你兒子多有本事，說你住在多麼大的別墅裡，說你的子女有多麼有成就。”
“媽，你始終為的就只有你自己，你愛的，也只有你自己。”
姜老太太愕然，她不承認，可是她兒子說的，她怎麼都挑不出來毛病。
的確是這樣，她一次次跟其他老太太們喝下午茶，一起談論自己的子女，那時候她多風光啊。
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蘇阮見姜成厲答應從這裡搬走，直接從包包裡取出來準備好的現金，然後扔在茶几上。
“這是押金，一分沒少，我不管你們什麼時候搬走，三天後，我要收房。”
她說完這話，轉身看向幾個姑姑，微微一笑道：“大姑姑二姑姑小姑姑，你們這兩天搬家的話，東西直接放我那裡就可以了。我現在住的地方不遠，而且，就我一個人。”
老太太張張嘴想說，那我呢？
可是她知道，她根本沒有臉說這句話。
她呆呆地走到沙發前，開始發呆。
這個她住了十幾年的家，終於要搬走了嗎？
她還記得她當初住進這棟別墅，有多麼自豪。
可是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
“我的一切都沒有了，都毀了，我要殺你了，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蘇阮冷眼看著姜老太太的瘋狂，這個樣子的姜老太太，真的像極了曾經的姜茉。
不等姜老太太碰到她，已經被她一隻手控制住了。
她直接開口道：“姜老太太，我想你到現在都沒清楚，誰是罪魁禍首。”
“那家醫院被燒燬，醫生失蹤或者葬身火海，都跟你有關吧？雖然我也不想你老人家坐牢，但是，這個牢，看來你坐定了。”
姜老太太幾近瘋狂，她使勁甩著蘇阮的手。
奈何年紀大了，力氣不如年輕人，再加上蘇阮的力氣本就比一般人的大。
因此任憑老太太怎麼甩，也甩不開。
在其他人看來，老太太的舉動，更像是一個小丑。
最後，蘇阮實在是不想看到她在自己手裡掙扎碰瓷，乾脆鬆開了手。
老太太踉蹌兩步，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最終開口道：“我不坐牢，我不要坐牢，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坐牢！”
她說完，一頭撞在了牆壁上。
蘇阮瞪大了眼睛，看著老太太額頭鮮血滾滾往下流。
姜瀟瀟是姜老太太一手帶大的，此刻看到這一幕，整個人一陣暈眩感傳來。
其它兩個姑姑看到這一幕，也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有姜成厲手忙腳亂地開始撥打急救電話。
蘇阮上前，快速在抽屜裡找到縫衣針，然後檢視了一下老太太的傷勢以及呼吸，開始採取急救措施。
經過幾分鐘折騰，老太太悠悠轉醒。
蘇阮嘆了一口氣道：“人現在沒事了，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她這句話說完，又立馬俯下身子，趁著攙扶老太太起來的時候，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
“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畢竟，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