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薇把臉上的鬍子刮掉之後，看著鏡子裡依舊光潔的面孔。
她覺得，剛剛一定是她的幻覺。
女人怎麼可能長那麼黑的鬍子。
黃政庭上完廁所，回到房間，看了一眼蘇明薇之後，忍不住蹙起眉頭。
“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有點怪怪的，面板那麼粗糙？”
黃政庭隨口一句話，蘇明薇立馬警覺起來。
“有嗎？最近我一直都有做貼面膜，也有醫美……可能是沒休息好。”
是啊，她為了兒子的事情，白天睡休息不好，晚上也睡不好。
黃政庭也不再搭理她，現在他看這個女人，眼神裡已經充滿了厭惡。
他洗刷乾淨，就往外走，在看到門口站著的黃夢然時，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這兒子，曾經帶給他多少希望，那麼現在，就帶給他多少失望。
黃夢然原本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給爸爸聽的。
畢竟在這個家裡，能夠做主的除了爺爺，就只有他了。
可是當她看到爸爸那張冰冷的面孔，所有想說出真相的念頭，一瞬間背壓下去。
她從來都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哥哥們不在意她，甚至討厭她。
爺爺當他可有可無，媽媽只顧著把她變成一個男孩子，幻想著繼承家產。
而爸爸，這個爸爸她根本沒感覺到她的存在。
“怎麼一大早，就杵在這裡？”
有聲音傳入耳膜，黃夢然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看，就看到爺爺站在門口。
因為剛剛醒來，他還穿著睡衣，看起來和藹可親不少。
然而見慣了爺爺西裝革履模樣的她，看到爺爺還是有些緊張。
於是道：“我、我現在就回房間。”
“還早，不著急，來，跟爺爺來書房一趟。”
爺爺的話說完，率先朝著書房走。
黃夢然看著那蹣跚的步伐，她原本是不想跟著進去的，可是再三思索以後，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爺爺坐在藤蔓編織的椅子上，看她進來，旁邊的管家已經倒了一杯茶。
“來，做，給夢然也倒一杯。”
管家照做，蘇老爺子擺擺手，示意管家可以出去了。
房門關上，屋子裡瞬間只剩下蘇老爺子和黃夢然兩個人。
蘇老爺子道：“來嚐嚐，這是新茶，入口清香。”
黃夢然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可是茶水並不能讓她不安的心變得安分。
蘇老爺子靜靜的看著他面前的黃夢然。
這男孩五官清秀，雖然有一頭純天然的栗色頭髮，可是看起來還是多了陰柔氣息。
怎麼看，都像個女孩子。
他嘆息道：“夢然，爺爺知道，你希望自己是個女孩子，對吧？”
黃夢然聽到這話，本想開口解釋，哪裡知道老爺子卻擺擺手道：“我都知道你的意思，這麼長時間，我也查過資料，我知道，有些孩子生下來，就對自己的性別認知判斷有障礙，這不怪你，都是我們沒有從小就關注你的成長和喜好。”
他想起黃夢然剛出生的時候，粉雕玉琢的，可是就因為是個男孩，他幾乎連抱都沒抱他一下。
再一眨眼，昔日的小東西長大了，成了一個清秀的小夥子，他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孫子。
“爺爺……”
黃夢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可她的話才剛說出來兩個字，就又被老頭打斷。
“我知道你心裡的苦。你媽對你要求太高了，可是你不像幾個哥哥那樣，那麼聰明，但是你長得是最討喜的一個。”
“爺爺昨晚上想了很久，你要是想當一個女孩子，也不是不行，爺爺可以給你一筆錢，你去……國外做個手術吧，爺爺很樂意多一個孫女。”
“爺爺，我不是……”
黃夢然咬緊牙關，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
蘇老爺子應了聲，再開啟，姜阮已經出現在書房。
看到黃夢然和爺爺都在這裡，姜阮也很驚訝。
“爺爺，你們倆怎麼也在這裡？”
黃夢然有些緊張，她將視線看向窗外，不去看面前的姐姐。
蘇老爺子卻呵呵笑道：“來坐，爺爺問你一個問題。”
姜阮坐在了黃夢然的身邊，老爺子開口問：“如果家裡多了一個妹妹，你怎麼想的？”
不用多說，姜阮都猜到了是誰。
她想到黃夢然竟然鼓起勇氣，自己跟爺爺說這件事，由衷的佩服這小丫頭。
於是她道“當然非常好了，那麼多哥哥，總得有個妹妹吧。”
蘇老爺子點點頭，而後衝著黃夢然道：“你看，你姐姐也同意你做手術變成女孩子。”
“哈？”
姜阮沒想到，她等到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姜阮看著爺爺，又看了一眼黃夢然問：“夢然，你沒有告訴爺爺嗎？”
黃夢然搖頭。
姜阮正準備開口，黃夢然卻道：“姐姐，不要說。”
“不行，必須說，我想了很久，這件事情如果不告訴爺爺，你媽媽還會這樣對你，就算你藉口說是做手術程式設計的男孩子，你媽媽會放過你嗎？她永遠都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蘇老爺子只覺得他被繞暈了。
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兩個人問：“你們都在說什麼？怎麼又跟夢然媽媽扯上關係了？”
姜阮嘆息道：“爺爺，其實夢然從一開始都是女孩子。”
爺爺愣住了，再次打量黃夢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爺爺，夢然媽媽為了讓夢然一直是女孩子，給他用了一種藥。”
蘇老爺子一下子站起來：“什麼藥？”
姜阮把目光看向一邊的黃夢然，黃夢然從口袋裡取出來一顆白色藥片：“就是這個，姐姐說，這個要會抑制體內雌性激素，並且分泌更多的雄性激素，所以我……”
黃夢然說到這裡，不再說下去，而是閉著嘴巴低下頭。
“所以才變成這樣。”
姜阮接下她的話道：“夢然身體是女孩子，她的心裡也是，就算是藥物，也改變不了。爺爺，你必須出面，讓夢然媽媽接受這個事實，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從來都不比男孩子低賤。”
蘇老爺子聽到這裡，已經氣得不輕了。
他站起來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有樣的思想？好歹她也是個女孩子！”
“我倒是覺得女孩子好，文文靜靜，好看又愛乾淨，哪裡像那些臭小子，整天把自己弄的臭乎乎的！”
恰好從門口路過的蘇澤旭：“……”
蘇澤旭：我臭嗎？我每天都有噴香水，連我女朋友都覺得我香。
姜阮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爺爺，男孩子也有男孩子的長處，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長處，我現在最希望的是，妹妹能夠光明正大的做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