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探清水河的故事
見臺下觀眾聽的很認真。
曲霄雲也認真了起來，坐在書案後，連眼神都是戲，為的就是把觀眾代入其中。
“列位，您想想，能幹這種買賣的都不是一般人啊，那都是八面見線，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下來一根都能當哨使的主，而且松老三地痞無賴出身，心狠手辣。”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他媳婦松氏也不是什麼好人，脾氣大，而且很容易誤解別人的想法，你要跟她客氣，問她吃了嗎？她想的就是，是不是諷刺我們家沒飯？她這個心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臺下觀眾噗嗤一笑，有的觀眾甚至都聯想到身邊人了。
“就這樣的兩口子，還幹著賣大煙的買賣，這人緣能好嗎？雖然發了財了，但街坊鄰居們都掐半拉眼角看不上他們兩口子。”
“這本書的書膽小六是幹什麼營生的呢？他是水鋪送水的夥計，京城水不好，水井有甜水井和苦水井，苦水一般來說蒸米飯用，京城旗人多，到月關餉，國家開糧庫給拿糧食，那個糧食都是多少年的老米，這個老米必須拿苦水來蒸飯，出來之後味特別好，京城有那講究的主，我們吃的是老米飯，說這話就是身份的象徵了，說明他是旗人啊！”
“一般誰家趁個甜水井，這井晚上扣上蓋兒，上上鎖，你上人家那弄水去得交錢，買人家的水。京城的水質跟花茶是絕配，京城人愛喝花茶其實是因為水的原因，花茶沏完之後喝著殺口，聞著噴香，喝下去順順溜溜的，痛快！”
“好多老BJ早上起來飯不吃，先得喝茶，老大爺老大娘一睜眼，大把兒缸子（搪瓷缸子），先來一缸子茶在那喝，你要是不習慣你喝不了，肚子沒食一睜眼坐在那喝，非喝醉喝暈了不可，茶醉可比酒醉還厲害！”
“好傢伙，喝茶還能醉？長見識了！”
臺下觀眾聽的漬漬稱奇，很多沒喝過茶的觀眾躍躍欲試起來，想著有機會試試。
曲霄雲接著說：“京城的王府井怎麼來的？燕王掃北，牽到京城來，封了很多王爺，有十家王爺，給這十家王府蓋的挨著都不遠，所以這街上最早叫十王府，後來簡稱叫王府街，再後來有些王府拆了或者改用了，就不夠十王府了，在這街上有一口甜水井特別有名，所以後來這個地方改名叫王府井！”
“哦，原來出處在這！”
“這小夥子年紀不大，懂的真多！”
臺下觀眾聽的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聽書就是這樣，比如說個《三國》，那故事大夥都知道，聽的就是故事以外的東西，直接按故事說，那就是故事輔導員了，要的就是拓展，掰開了揉碎了，讓觀眾聽到不一樣的地方！
曲霄雲接著說:“送水的夥計都是早上去送，你不能等著人都起來了，那來不及。”
“小六今年一十八歲，有人問小六姓什麼？我是沒查到關於他姓什麼的資料，可能姓燕吧，燕小六！”曲霄雲開玩笑道。
臺下觀眾聽完樂了，一男觀眾大喊道:“幫我照顧好我七舅姥爺……”
曲霄雲笑著擺手:“去，沒那個閒工夫！”
“哈哈哈~~”
笑聲過後。
曲霄雲笑著接著說:“剛才開個玩笑啊，千萬別亂代入畫面。小六這孩子苦，父母雙亡，十歲就流落街頭要了飯了，可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他被一好心的賣水掌櫃收下當夥計了，開始歲數小也抬不動水，就在店裡乾乾雜活，十四歲那年才開始幹送水的活計。”
“一天早上，小六照常送水，送的這戶人家很特殊，是一寡婦家，寡婦李氏這個人不太地道。”
“爺們活著的時候，李氏平日裡就愛好坐門口磕個瓜子和人聊閒天，爺們一死，她得意了，路過個入得了她眼的爺們，還常言語挑逗，李氏該說不說長的挺不錯，一來二去的，這些年也不寂寞。”
“籲！！！”
臺下觀眾笑著起鬨。
曲霄雲沒搭茬，接著講道:“開始小六給李氏家送水，一小孩李氏沒把他當回事，可突然有那麼一天，李氏打眼一瞧，嚯，這孩子怎麼這麼俊！”
“列位，小六十四歲開始送水，送到十八，送水那活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啊，得有把子力氣啊，大小夥子送水鍛鍊了一身的腱子肉，長的也好看，就跟我似的那麼帥！”曲霄雲說到這還特別皮的擺了一剪刀手。
“籲！！！”
“臭不要臉！！！”
臺下觀眾都被他這不要臉勁兒逗笑了。
這就是單口相聲有魅力的地方，說著說著就能引大家一笑，也是當年評書前輩抵制相聲演員說書的原因。
曲霄雲笑著接著說:“李氏是越看越愛，就惦記上了，這天小六來送水，李氏早早就起來等著了，給自己捯飭的是花枝招展，早點都準備好了，什麼肘子、燒雞、紅燒魚等等吧，準備的跟晚飯似的，還打了一壺烈酒。”
“等小六來了，李氏開心，樂的像要咬人似的，拿了條噴香的手絹遞給小六擦汗——小兄弟，累了吧，來，擦擦汗。”
“小六老實孩子，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擺手拒絕——謝謝您，我不累，我年輕，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李氏聽完樂了，渾身開始燥熱，整個人很興奮——呦！使不完的勁兒，聽的我怪害臊的！”
“籲！！！”
“哈哈哈！！！”
臺下觀眾都樂了，女觀眾意味深長的送上了噓聲。
曲霄雲一撇嘴:“你們這些女流氓！”
“下來玩會！”
一女觀眾笑著喊了一聲，又引起了臺下一陣大笑。
“去！休想！”
笑聲過後，曲霄雲接著說:“小六沒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還有水要送就打算走，但李氏把他攔住了，非得讓他留下吃飯，不吃飯，水以後就不讓他送了。”
“小六這會沒轍了，要是回店裡，掌櫃的知道自己把一常年訂水的顧客得罪了，少了生意非得挨頓打不可，只能是聽李氏的，留下來吃飯。”
“吃著吃著李氏就開始灌酒，小六沒喝過不會喝也不行，還用不買水威脅，一杯接著一杯小六就醉了，李氏就開始言語挑逗，甚至開始動手動腳。”
“小六不幹啊，他看不上李氏，死活是不答應，最後人跑了。”
“李氏不幹了，有道是羞刀難入鞘啊，怕小六把事說出去，先去賣水掌櫃那告了一狀，說好心好意給小六飯吃酒喝，他喝完之後起了色心，輕薄於自己。”
“掌櫃的知道之後，把小六這頓毒打啊，有觀眾問了，小六跟了他這些年，掌櫃的不清楚小六為人嗎？掌櫃的其實是知道的，也知道李氏不是好人，可沒有辦法啊，不然沒法交代啊，只能是打小六給她看，這也是那個時代，無奈的地方。”
“李氏算是暫時出了氣，但這仇她是記下了。”
“列位，您說這人有多不講理吧？人家孩子沒招她沒惹她，就因為不聽她的，讓人家孩子白捱了頓打還沒完，她還記仇了！”
臺下觀眾聽完也很氣憤，李氏反派形象立的很成功，有的觀眾甚至恨的是牙根直癢癢。
曲霄雲見臺下觀眾聽進去了，心裡很開心，接著說道：“小六白捱了頓打，心裡也窩火，自己這招誰惹誰了，憑什麼啊！掌櫃的還算不錯，給了他倆錢——得了，歇兩天養養傷，回頭李氏那不用你送了，我找別人送，錢拿著給自己買點好吃的。”
“謝謝吧，自己命都是人家救的，還能說什麼，打就打了唄，那會掌櫃的打人也正常，也沒往心裡去。錢雖然不多，三瓜倆棗的，但小六有了錢還真有一個想去的地方。”
“正趕上火器營，八旗子弟們舉辦了一場賞花會，說是賞花會，愛花的人還真就不多，都是故作高雅，打著賞花的名頭，想著結交一下朋友。因此這花會是收門票的，目的是篩下去一批人。”
“小六這幾年也攢了點小錢，再加上今天掌櫃的給的錢，剛好夠門票的，看著手裡這些錢，他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花錢去看看。”
“有人問了，為什麼小六一個窮人捨得花錢去看花呢？因為小六小的時候，父母還在的時候，他父親喜歡花，家裡養了好些個花花草草，從小就給他講一些花的故事知識什麼的，一來二去小六也愛上了。”
“人得有點興趣愛好，這人沒有愛好別跟他玩，為什麼呢？因其無志性也，甭管是抽菸喝酒燙頭養個馬盤個串，不管愛什麼，他一定有一樣愛好，這人就能正常交往，說這主什麼愛好都沒有，你一定要留神，看他不食人間煙火，不喝酒不抽菸不這個不那個，天天踏踏實實跟那坐著，這個人不好惹，他淨琢磨害人了！”
“小六就是這樣，不好吃不好穿，就喜歡些花花草草，院子裡養了好些種花，而且養的很好，把院子裝飾的很漂亮，掌櫃的也沒說什麼，預設讓他養了。”
“這一天就到了賞花會，小六特意選了身自己平常捨不得穿的衣服，畢竟歲數也在那呢，也好個美，還有一點就是怕穿的太寒酸了，衣服上補丁套著補丁跟花子似的，人家不讓進。”
“老話說的好，話是攔路的虎，衣服是瘮人的毛嘛。話是攔路的虎是什麼意思呢？舉個例子啊，過去京城飯莊裡邊，客人一吃飯——哎呀，這個菜怎麼鹹了啊？大堂掌櫃的就來了——哎呀，這誰啊？哪個夥計上的菜啊？轟他走，讓他現在就滾蛋。一會工夫，讓剛才的客人看著，夥計擦著眼淚扛著鋪蓋卷打你身邊過去了。”
“客人痛快了，這飯店不錯，我這說菜鹹了，把夥計都給轟走了。一會上菜還是剛才趕走的夥計，就是為你演的這出戏，你都得覺得值，這就是生意經啊！”
“好！！！”
臺下觀眾聽完是紛紛鼓掌叫好。
曲霄雲微微一笑道：“衣服是瘮人的毛什麼意思呢？再舉個例子啊，你跟人家談事，你看他穿的好，一身牌子，你不由自主的你就會覺得要尊重對方，為什麼在澡堂子裡談生意成不了呢？頂多落一個他比你白，那管什麼用啊？”
（去二樓談可能也能成！）
“哈哈哈～～”
臺下觀眾噗嗤一笑。
曲霄雲笑著說：“過去京城唱戲梨園行，掙一點錢就得把門樓子修一修，油漆刷一刷，住一個獨門獨院的地方，因為過去有約角的，一瞧你住這個好傢伙，四十平米一個院裡住一百來人，這個角兒不用給錢，給倆饅頭就打發了。一瞧那主獨門獨院，他就不敢輕視你。”
說到這，曲霄雲想起個事：“我師父曾經和我聊過，當年我們說相聲有一老前輩，家裡面窮的都不行了，都快揭不開鍋了，他拿裝米裝面的那個袋子，裝上沙子，屋裡邊碼一排碼到牆頭，坐家裡一家人打麻將，來約演出的——不著急啊，家裡這麼些面吃不了啊。約角兒的就不敢輕視你，就這麼簡單！”
給大夥解釋完，曲霄雲接著說：“小六很順利的進了賞花會，賞花會里人還真不少，有很多是京城別地特意來看的。花會里，花的種類有很多，什麼月季啊、牡丹啊、菊花啊，等等吧，小六進去之後都看花了眼了。”
曲霄雲清了清嗓子：“這會該我們的女主角大蓮登場了啊，大蓮這姑娘也非常喜歡花，但她來看花的過程十分的坎坷，別看松老三兩口子賣大煙有錢，對這女兒捨不得，連個票錢都捨不得。”
曲霄雲說到這提了一嘴：“為什麼說女兒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要富養呢？女孩子最要緊的就是一定要吃過見過，她才不至於眼界淺！”
“好傢伙，做家長的從小到大摳門，為難孩子，有錢捨不得花，給女兒買一手機買一老年機，肯德基都沒帶吃過，等女兒上大學了，碰上個有錢的男的，捨得給她花錢，手機也買蘋果的，再加上攀比心作祟，這種情況下不能說是全部吧，大多數女生容易就上當受騙！”
“所以說，窮養兒富養女是有道理的！”
曲霄雲故事說的不錯，例子舉的也好。
這是單口相聲的一大特點，不光故事聽了，故事中還有包袱逗你一笑，還能讓你瞭解一些不知道的東西，這也是專門有一批粉絲愛聽單口相聲的原因。
臺下觀眾點頭贊同，紛紛期待起來六哥哥和大蓮妹妹是如何在這場賞花會上相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