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這是您的咖啡，請慢用。”那名女服務員把杯子放在錢綺雯面前，露出職業般的微笑。
錢綺雯吐出一口煙霧，顯出一副慵懶的樣子。她將菸蒂摁在菸灰缸裡掐滅，忍不住瞧了一眼服務員。她的樣子很好看，面板白皙，聲音甜美，如果不是瞳孔裡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紅色光點，任憑誰也不會把他當成一名人造人。
“謝謝。”她將手指叩著桌面道了一聲謝。
說罷，錢綺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朝巨大的玻璃窗外看了看。
這裡是市中心，她特意坐了兩個多小時的磁懸浮高速列車進了城，又走了好幾條街道才到了這間咖啡店。和基地的荒無人煙比起來，這裡高樓林立，空中道路交織成網，重力車在光束間穿梭。人們身著的那些高科技裝備，錢綺雯認得出，有好些產品都是她的研究室研發出來的。
她在等一個人，一個在她的“夢裡”邀請她到這裡來的人。
而那人也正好走了進來，他身穿一身米黃的風衣，領子被翻起了一邊，戴著有些可笑的復古款的帽子。雖然錢綺雯並不認識這張陌生的臉，可她確認，這就是她要等的人。
那人徑直走到錢綺雯面前坐下，盯了她好一陣，緩緩地開口道：“你還真是跟你爺爺長得很像吶。”
“我爺爺？你見過他？”
“見過，他是我最尊敬的科學家之一。”他的回答既簡單又誠懇。
錢綺雯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的模樣大約四十來歲，給人一種冷漠而厚重的感覺。他的臉龐線條分明，面板似乎因為經歷過風霜而顯得有些粗糙，散發出一種男性特有的粗獷氣息。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透露出狐狸般的機敏。
她搜尋著自己的記憶，沒有與之相符的長相。
“你是怎麼聯絡到我的？”錢綺雯頓了頓，補充道，“我是說，你是怎麼做到‘那樣’的。”
那人倒也耿直，絲毫沒想掩飾地說道：“半年前，你由於長期熬夜，導致了經常性頭痛，對不對？你曾去了這座城市的醫院腦神經科做了全面的檢查，在那裡留下了記錄，這些記錄裡面有值得特別留意的資料。”
“難道半年前你就在監視我？”錢綺雯顯得有些憤怒。
“噢，不，請不要誤會。”他用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解釋道，“我從來沒有監視過你，也沒有理由這麼做，只不過在想要聯絡你之前，總得想個辦法才行。我總不能直接打電話到貴公司說請幫我找一下你們的首席科學家。”
“你就這麼‘剛好’的找到我的醫療記錄？”
“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每個人總會在社會上留下一些痕跡的，只要稍微地花點心思，總會找到想要的資訊，不是嗎？”
錢綺雯又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人：“就憑這個？你就可以直接透過意識聯絡我？你也是……行者？”
“不，我不是行者，哪有那麼多行者啊。”他搖了搖頭，“其實你也知道，就算是行者，也做不到想進入誰的思維就進入誰的思維，我們可是費了些力氣才和你聯絡上的。”
“你們？”
“是的，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總要藉助一些特別的力量才能完成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
“你們是誰？”
“嗯……”那人沉默了一陣，淡淡地說道：“這不重要，或者說，暫時不重要，相信我，以後你會知道的。”
錢綺雯一直都是一個精明的人，知道對方有意隱瞞著什麼，於是也不多問，只說：“那我的思維不就像是一間敞開了大門的房子，你們想什麼時候進來就什麼時候進來了。”
“並不是這樣的，你不用擔心。”他解釋道，“我們在你的腦神經檢測檔案之中匯總了相應的腦電波資料，利用電腦分析，將這些資料的分佈頻率做出幾百萬組排列組合。從中選取出現頻率最高的三組。”
“只有三組？”
“嗯，三組是個保險的數字，就算是探測到，也不會引起懷疑，也僅僅會被認為是空中偶爾出現的電波雜質。如果數量再多，以你們基地的防衛級別，可能會檢測到一些異樣。”
錢綺雯點了點頭，心下不由得讚許對方的謹慎。
“我們將想傳達給你的訊息‘放置’在這三組電波頻率之中，透過發射臺進行廣播，這樣，在作用範圍的區域內，我們就用了類似於行者的能力，而你總是會‘發現’我們的。至於我說你不用擔心，是因為這樣的過程實在是花費我們很大的財力物力，經常這樣做是不現實的，另外我相信這次以後，你也一定會透過北炎集團的技術來給自己的大腦加上一堵’防火牆‘的。”
“還真是巧妙的設計啊，不過，這麼大費周章的就是為了讓我到這間咖啡廳來？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
“讓你來這裡相見當然是最終的目的，至於你說的‘大費周章’，我想也是為了展示一下我們的誠意。對於一名科學家來講，如果對這樣的‘邀請’也熟視無睹，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你就不擔心我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比如現在，在那層樓裡，正有我帶的一個人監視著咱們的一舉一動。”錢綺雯手指著旁邊一幢大樓說道。
可那人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依舊鎮定自若的樣子，“你是一名科學家，自然會站在科學的角度去做選擇。”
“你的語氣，好像你也是一名科學家？”
“我為什麼不能是呢？”
兩人都盯著對方的眼睛，一言不發，似乎在默默地對彼此進行一番新的審視。
“恐怕除了‘誠意’，還有展示‘實力’的意圖吧？”錢綺雯略帶譏諷地說道。
那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說話。
”好了，現在我人已經在這裡了。”她身子往後一靠，雙手微微張開，似乎在朝那人表明——你可以說你找我的目的了。
他卻把身體往前靠了靠，雙手撐在桌上，問道：“歐米茄現在能持續多少秒鐘了？五秒？十秒？還是更久？”
嗯？
錢綺雯迅速端正了身子，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幾乎是一瞬間，她已感覺到心臟加快了跳動的頻率，甚至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怎麼會知道“歐米茄”？不可能！
這是錢綺雯在姜克非的授意下展開的一項絕密工程，從組建科研人員到現在，知道的人不超過20人，而且都是透過嚴格稽核的。
而眼前這個人，居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個即使讓她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專案。
汗水從她的額頭漸漸滲出，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
“如果你是問我名字的話，你可以叫我吳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