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捱打
“那就分家吧！”
說完林大江的心裡彷彿落下一塊石頭，無比輕鬆。
這麼多年了這件事也該有個了斷了。
林老爺子行動比腦子快，抓起桌上的碗筷狠狠地往地上砸去，眼睛發出駭人的光，似要將林大江身上射出兩個洞來。
林大江不閃不避，眼睛卻依舊死死盯著林老爺子，嘴裡的話卻無比冰冷。
“您該知道......”
“當初您將我們趕出去的時候，就會有今日這麼一天！”
林大江想起蘇柔她們母女這麼多年的委屈，不由得雙拳緊握，眼眶漸漸發紅，抑制不住地大聲吼起來。
原來當初蘇柔懷著小蓮心的時候，村裡就有人說，瞧蘇柔這一胎的胎相，懷的肯定還是女孩。
都說林家生就是男娃的根，怎麼偏偏林家三房生不出來。
還有更過分的，說是蘇柔給林大江戴了綠帽，所以才生不出兒子的。
流言蜚語傳得到處都是。
起先林老爺子也是不信的。
他大兒子林大海頭一胎也是閨女，後來就生了胖小子了。
想著等到蘇柔第二胎生個男娃就是了，也沒往心裡去。
可等到蘇柔生小蓮心的時候，發現還是一個閨女時，林老爺子就繃不住了，心裡對村裡傳的謠言已經信了八分。
越想越氣，越發覺得蘇柔不守婦道，看她們母女幾人越發不順眼起來。
當即心一橫，絲毫不顧及蘇柔剛生產完的身子，二話不說將她們母女三人趕出家門，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天可憐見，一個剛剛生產完的產婦拖著病弱的身體，還要照顧兩個小的究竟有多難。
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是一屍三命。
慶幸那個時候剛好等到林大江趕了回來，這才沒釀成大禍。
儘管如此，可當林大江見到蘇柔母女三人的時候，幾人正裹著破草蓆，緊緊依偎在一起，嘴唇蒼白，氣若游絲。
頓時怒髮衝冠，立馬跑到林家老屋大吵大鬧了一頓，一氣之下就搬了出去。
儘管現在安兒她們已經平安長大，柔兒的身子也經過這麼些年的精心照料，沒落下什麼毛病。
但想到柔兒她們母女這麼些年遭受的白眼和委屈，林大江眼裡還是抑制不住的怨懟和恨意。
他不明白，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竟可以讓自己的爹做得如此這般冷酷無情。
林老爺子被林大江充滿恨意的眼神冷不丁地給刺了一下，瞳孔微縮，好似也想起了那一夜，面上閃過一絲愧疚，別過臉去。
自那件事以後，原以為林大江從此就會跟自己斷絕來往。
不曾想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孝順聽話。
打獵所得的肉以及賣東西所得的錢也都交到公中。
這麼些年一直相安無事，林老爺子也以為兒子早就放下了。
這事今日突然又被提起，才知道林大江一直沒有放下，竟一直記在心裡記恨至此。
林老爺子面上訕訕，知道自己這事做得不地道。
但當慣了林家掌權人的他，哪裡捨得下這副臉皮，嘴上還不屑地責怪起林大江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怎麼還記恨至此。”
“是不是那個女人挑唆你來的？”
林老爺子眼神睥睨，渾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縷亮光，似乎是找到了兒子突然性情大變的原因，腰板突然挺直，剛剛的一絲愧疚也被拋諸腦後。
找到了突破口後，林老爺子更是理直氣壯地破口大罵起來：
“就是那賤女人挑唆你來的是不是！”
“我就知道那女人是個禍害，當初就不該答應你娶她！”
“如今為了那賤人生的孩子，不惜與爹孃分家！”
“你都中了那女妖精的邪了！”
林老爺起身又抄起掃帚狠狠打在林大江身上，不知是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羞愧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下手毫不留情，嘴裡還不依不饒地罵道：“我這就打死你！”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聽著林老爺子如此蒼白的辯解，林大江的眼裡滿是失望，心寒無比。
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林老爺子會明白自己當年做錯了，會好好善待柔兒母女。
沒曾想，直到現在，依舊是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直到現在，還是沒有絲毫愧疚和悔改！
直到現在，竟還要將髒水往柔兒她們幾人身上潑！
如此薄情寡義的一家人，究竟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林大江放棄抵抗，依舊直挺挺地跪著，目光渙散呆滯，面上已經麻木，任由林老爺子抽在自己身上，好似根本沒感覺到疼一般。
掃帚是竹子做的，細細的竹子抽在人身上，留下道道紅印。
若是一般人早就痛呼不已了，林大江捱了那麼久的打，楞是沒喊過一句。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一旁的林老婆子心疼得不行，一邊攔一邊對著林大江嚷道：“你還杵在哪兒幹什麼，看到你爹都氣成什麼樣兒了，還不快向你爹認錯。”
見林大江沒有絲毫反應，宛如一具被抽了靈魂的軀殼。
林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下手力道越發重起來。
似乎自己每多用力一分，他的兒子就會回心轉意多一分。
越打越重，越打越重，眼睛漸漸變得猩紅起來，嘴裡還不停地叫嚷著：“我打死你.....打死你.....”
“當初生你的時候就該掐死你，省得你現在氣我。”
“我打死你.....打死你.....”
林老婆子的心跟刀割一樣，忍不住撲向林大江，髮絲凌亂，聲淚俱下地祈求道：“江兒，就當娘求你了，你就跟你爹認錯吧，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被打死的。”
“就當娘求你了...娘求你了...”
陷入瘋魔的林老爺子一把上前扯開林老婆子：“你起開，我今天就打死這個孽畜。”
也不知林老爺子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竟將手裡的掃帚頭都被甩飛了，只留下一根竹棍。
就算是這樣，也沒能阻止他繼續揮棍子，一個勁的發洩著自己心裡的情緒。
父子倆都是不肯低頭的倔脾氣，這樣下去，怕是真會鬧出人命。
林老婆子衝到林老爺子門前，撕扯著林老爺子的衣服，雙手使勁的扒拉，又是哭又是喊地。
一個拼命打，一個拼命攔，一個跪在地上愣是咬緊嘴唇不吭一聲，三人就這樣一直這麼僵持不下。
老屋裡的哭喊打罵的動靜可不小，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起身來到了老屋。
進門一看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