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杜楚客說出張秦二字,秦文遠的眼眸,陡然閃過一道精芒。
張秦這條線,還真是直接就顯露出來了!
韓夫人,給了自己張秦的線索。
巳蛇,也給出了張秦的線索。
自己來到工部,也查到了,火災發生前的最後一個人,是張秦。
而現在,張琴又消失了。
他本不該消失的。
可他卻不見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是一個圈,將張秦團團圍住。
這本應該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
可此時,秦文遠卻覺得有些奇怪。
放火之人是張秦的話,秦文遠覺得合理。
畢竟之前已經推斷出,張秦就是引韓遷去寺廟之人。
不出意外,張琴是更早隱藏在工部的北斗會賊子。
所以才發現韓遷莫名其妙被殺了後,張秦處理掉假韓遷的一些尾巴,這合情合理。
可是,要知道,張秦是不清楚,自己已經開始懷疑他的。
目前唯一知道張秦名字的,只有韓夫人。
但韓夫人是沒機會將訊息傳出來的。
也就是說,張秦也罷,北斗會也罷,都不知道張其實已經暴露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張秦都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這個官職,相信對北斗會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位子。
若非是沒有辦法,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而自己還沒有表示出對張秦的懷疑,張秦完全沒必要放了火之後,直接就逃走。
這明擺著說他有放火的嫌疑嘛!
這幾乎就等同於自爆了。
所以,這自爆,就來的十分不合理了!
是什麼原因,讓張秦自爆?
是什麼理由,讓北辰,要放棄張秦這麼重要的一顆棋子呢?
秦文遠心裡有些疑惑。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盯上張秦了?
可從自己知道張秦的名字,到現在為止,時間根本就不長,甚至都沒超過一個時辰。
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還是說……
張琴的消失,有其他的原因?
秦文遠沉吟片刻,總覺得張秦的消失,不是北斗會放棄了這麼簡單。
他看向杜楚客,說道:“都找過了嗎?確定沒發現他?”
杜楚客點著頭:“我發命令,讓所有人都匯聚到一起。”
“然後沒有發現張秦。”
“我擔心是不是張秦沒聽到我的命令,或者被人忽視了,所以我專門讓人去他的辦公房找了一下,可能是沒有找到他。”
“然後我又詢問了其他人,其他人分佈在衙門各處,也都說在火災之後,並沒有看到過張秦的身影,他的確是消失不見了。”
秦文遠繼續問道:“問過守門的侍衛了嗎?他們是否看到張秦離開?”
杜楚客道:“問過了,不過,他們說沒有任何人,在火災發生後離開,同時,他們也沒有發現張秦在其他時候離開過。”
張秦身為工部侍郎,算是工部的二把手或者三把手,侍衛對張秦自然會十分注意。
一旦張琴離開了,侍衛不可能沒發現。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這就有意思了。
侍衛沒有發現張秦離開過。
可張秦卻消失了。
且任何人在火災發生後,都沒有看到過他。
那他是去哪兒了?
還能翻牆離開了?
可是完全沒必要啊!
以張秦的身份,就算火災發生後,趁亂離開,他也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從大門離開。
侍衛是絕對不敢阻攔他的。
他可以輕鬆離去。
可若是他翻牆離開,那反而有被發現的風險,一旦被發現,那就沒法解釋了。
故此,無論秦文遠怎麼想,他都覺得,正大光明的離開,是最合適,也最挑不出毛病的。
他覺得,以張秦能在工部藏身這麼多年的能力來看,張秦絕不會畫蛇添足。
但結果,是張秦的確沒有從正門離開。
所以,這是否表明……其實張秦,並沒有離開?
他還在衙門內?
可杜楚客卻說,沒找到他……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他看向杜楚客,說道:“杜大人,我的建議是,你在好好找一找,任何一個房間,任何一個角落,甚至是一個櫃子,都不要放過。”
“我懷疑,張秦,仍在衙門中!”
“仍在衙門裡?”
杜楚客聽到秦文遠的話,有些意外。
他明明派人找過了啊?
不過,杜楚客是清楚秦文遠的聰明才智的。
以秦文遠的本事,哪怕入侵放個屁,說這個屁是香的,杜楚客都會懷疑自己的嗅覺是不是出問題了,會認為屁是臭的。
所以,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道:“好,本官在再讓人好好找一找。”
秦文遠道:“杜大人,一定要讓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不要有任何的死角給忽略了。”
杜楚客直接點頭:“秦大人放心,本官會叮囑他們的。”
說完,杜楚客就快步離開了。
秦文遠目光重新看向二樓。
整個二樓,燒燬的部分,有五分之三了。
五分之三的卷宗,幾乎是將近十年的卷宗,都燒燬了。
這些卷宗,因為年代久遠,能夠儲存下來的,都是十分珍貴的。
現在燒燬了,基本上也就代表徹底消失了。
這對工部而言,可謂是損失巨大。
不過……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
“或許,事情還能有轉機。”
他忽然扭頭看向巳蛇,道:“巳蛇,你幫本官做件事。”
巳蛇連忙走了過來:“大人請吩咐。”
秦文遠說道:“你派人,去搜一下張秦的府邸,找一些東西。”
“若是找不到,就查一下張秦是否有其他的房子,那房子可能未必在他名下,但他經常會去。”
“或者,也可以查查,張秦在外面,是否偷偷養了外室,若是有的話,也去查一查。”
巳蛇聽到秦文遠的話,眸光不由一閃,道:“秦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說?”
秦文遠說道:“本官就有些懷疑,但還無法確定,所以去查查吧。”
“對了。”
秦文遠問道:“這段時間,張秦沒有經常去寺廟吧?”
巳蛇搖了搖頭:“根據我們查探的情報,張秦一年也就會去一次寺廟,上一次去寺廟,還是半年之前了。”
秦文遠微微點頭:“行,本官知道了,你去查吧。”
“是!”
巳蛇快步離去。
秦文遠又仔細看了一眼二樓的火災現場,他向一個衙役說道:“一會兒你們打掃這裡的時候,注意一下,幫本官找一找瓷瓶的碎片。”
說著,秦文遠拿出了自己撿到的,燻得漆黑的碎片,道:“就像是這樣的,找到後,將其收集起來,給本官送去。”
衙役不敢遲疑,連忙點頭:“小的明白。”
秦文遠微微點頭,二樓已經沒有更多的線索了,秦文遠便來到了一樓。
到了一樓,他就看到主薄正指揮衙役,將一樓的卷宗向外搬走。
“秦大人。”
主薄忙向秦文遠一拜。
秦文遠說道:“都搬走?”
主薄點頭道:“這裡不安全,萬一下雨的話,會淋溼這些卷宗的,所以尚書大人找了個房間,讓我們暫時規整到那裡去。”
秦文遠點了點頭。
他依靠在門柱旁,看著眾人忙來忙去,隨口說道:“張秦經常來借閱卷宗嗎?”
主薄說道:“最近兩個月來的比較勤,基本上每兩天就會來一次。”
秦文遠說道:“以前不常來?”
主薄點了點頭:“除非是事務上需要,否則的話,不怎麼來。”
秦文遠繼續問道:“他來的話,是去二樓的次數多,還是一樓?”
主薄道:“二樓,基本上不怎麼在一樓。”
秦文遠眯了眯眼睛,還真是如他所料。
他繼續道:“那韓遷呢?他是否經常來借閱?”
主薄說道:“韓大人的話,頻率倒算是比較固定,一個月總會來三到四次,這幾年來,一直如此。”
秦文遠眸光一閃:“數年一直維持著同樣的頻率?”
主薄點頭。
秦文遠心中頓時活絡了起來。
“假韓遷一直留在韓府,很明顯是任務尚未完全完成。”
“而他數年來,一直維持一個不多不少的頻率,在卷宗室翻看卷宗。”
“這是否表明,他們的目的,就是從卷宗裡,找到什麼秘密?”
“而真正的韓遷,是在十年前修葺一個建築時,出現的意外……修葺一個建築,就表明這個建築已經建造完畢了,想要修葺的話,也肯定需要藉助當年的卷宗。”
“那麼,他們要找的,是否就是這個卷宗?”
“所以,我真正要找的,也不僅僅是十年前的卷宗,更要找韓遷修葺的那個建築的卷宗?”
想到這些,秦文遠目光陡然明亮了幾分。
他只覺得,自己似乎,距離北斗會的秘密,更近了。
“秦大人!”
而就在這時,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忽然響起。
只見一個衙役快步走來,他向秦文遠說道:“尚書大人讓小的來告訴秦大人,我們找到張秦大人了,只是……他已經死了!”
“死了?”
秦文遠聽到衙役的話,有些意外。
在他的想法裡,張秦擔心被發現,潛藏起來,伺機而動,這才是最可能的事情。
可卻沒想到,張秦竟然死了!
秦文遠直接道:“怎麼回事?他怎麼死了?”
衙役搖了搖頭:“小的也不清楚。”
“小的只知道,張秦是在一口廢棄的水井裡發現的,水井已經乾涸了,張秦的屍首就在裡面。”
廢棄的水井?
張秦的屍首在那裡?
怪不得之前沒有人找到張秦。
畢竟,他們只是去叫人,誰會想到張秦會在水井裡?
若不是自己讓杜楚客重新仔細的搜查,也許還找不到張秦的屍首。
秦文遠問道:“他怎麼死的?”
衙役說道:“似乎是後腦勺有重創。”
後腦勺有重創?
是被人殺害的?
難道這工部裡,還有北斗會的人?
不對!
秦文遠皺了皺眉頭。
不應該是北斗會做的。
北斗會沒理由,必須殺死張秦來滅口。
畢竟,張秦在放火之後,完全有機會,從容離去的。
之後北斗會接應一下,給張秦易容,幫助張秦逃走,那張秦就不會有事。
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會輕易被抓到。
所以,明顯有更好的辦法,北斗會沒必要,在工部衙門裡殺人。
畢竟,被發現的風險太高了。
而且這個時候,工部衙門人來人往的,外面的根本進不來殺人。
若是藏於工部的人殺的話,那豈不就暴露了北斗會在工部還有其他細作了?
這完全是畫蛇添足。
不符合北斗會一貫的行事風格!
故此,秦文遠覺得,張秦死於北斗會手中的機率並不高。
那麼,是誰殺的張秦?
目的又是什麼?
他看向衙役,道:“帶我過去。”
衙役連忙說道:“秦大人請。”
兩人快步離開了卷宗室,很快抵達了衙門的後院。
然後,在東北角偏僻的位置,看到了張秦的屍首。
此時杜楚客正安排人守住現場。
看到秦文遠後,他連忙迎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道:“秦大人,張秦死了。”
先是大火,後貴為工部侍郎的張秦也被殺了,這對工部而言,是極大的打擊。
對杜楚客,更是巨大的麻煩。
秦文遠點了點頭,他說道:“京兆尹韓敏正在處理韓遷的案子後續,所以這個案子,就交給大理寺吧。”
說著,他看向一個衙役,道:“麻煩去一趟大理寺衙門,將這裡的事情告知少卿,讓他派仵作過來。”
衙役哪敢猶豫,忙說道:“小的這就去。”
說著,便快步跑了出去。
等衙役離開後,秦文遠來到了屍首旁。
此時張秦的屍首已經被從枯井裡弄出來了,擺在了一旁。
……………………
秦文遠看了一眼張秦的正面,衣服有些凌亂,但可能是掉進井裡,然後又被弄出來時,給弄亂的。
臉上有些傷痕,但不算嚴重。
可能是跌落井內造成的。
除此之外,正面並沒有明顯的,足以致命的傷口。
他問道:“你們發現屍首時,屍首是正面向上,還是背面向上?”
杜楚客說道:“背面向上。”
秦文遠微微點頭。
那就符合他的推斷,很多傷口,都可能是跌落井內造成的。
他說道:“將他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