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氣鼓鼓的走了。

“潑皮。老潑皮。”

她氣得罵出聲,不怕雲中聽見。

絹布嘆氣:“殘劍山,沒什麼規矩,不受束縛。你應該喜歡,不正和你意?”

扈輕:“聽著你不高興。”

絹布:“怪不得看上你們。都是不守規矩的人。亦正亦邪,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操的哪門子心。您眼界多高多開闊,哪裡看得上這樣藏頭藏尾的小門派。”扈輕陰陽怪氣,不知是對絹布還是對雲中,抑或兩者都有。

絹布心裡全是愁。還指望門派對扈輕進行正規培養,培養她當一個正經的仙人。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這殘劍山比扈輕還不靠譜。這不靠譜遇上不靠譜,總讓他覺得前路烏雲罩頂。

大約,這一次,依舊是坎坷。

這便是命吧。

扈輕理解不了他的愁緒。什麼正和邪,她的三觀是現代教育的成果,而現代教育那是幾千年的文化沉澱。但從人的本性來說,即便有法律之光普照,在一個落後的鄉下,人性更比法律坦誠,她感受過同一個人的愛和恨,也直面了同一群人的善和惡。

如果降低道德和情感上的期許,很多時候便不會有煩惱。

要絹布知道她這樣想,非反問她當年為什麼在梫木灣挺身而出?

扈輕一路走一路氣,走著走著便消了氣。雲中試她就試她,就算她憑自己找出魔窟又怎樣?難道他還殺了她?大不了,讓他把魔皇令搶去。

把魔皇令搶去?

這是壞事嗎?

這是——好事哇。

突然開竅,發現這意外之喜,扈輕恨不得大笑三聲直抒胸臆。

“魔皇令,你能找到魔窟嗎?”

魔皇令哪裡想到她是要擺脫它,為了爭取培養玄曜的機會,這會兒巴不得表現自己:“當然,只要有一絲絲魔氣,我都給你找出來。”

扈輕一下放了心,身上減了百十斤的擔子一樣:“行,我回去操持操持,過兩天咱們就去。”

她要去找林隱算個吉利日子,再找食柏舟準備筵席。

林隱當場為她算了個好日子,就在三天後。扈輕再去找食柏舟的時候才知道殘劍山多了一個成員,食本通。

食本通的廚藝自然高出食柏舟,他正經修習食之道。

雲中是為了不荒廢食柏舟才帶進來的食本通。因為天下食姓本一家,兩人對過族譜之後,食柏舟稱其阿祖,算自家長輩,便沒有拜師。

除了食柏舟精修食之道之外,其他人想鑽研廚藝了也都去找食本通。

食本通沒有祖傳之技不得外傳的想法,他甚至希望所有人都來學,只可惜,除了食柏舟,竟無一人對食之道感興趣,也沒什麼天賦。

倒是聽扈暖他們說過很多次,說扈輕做飯很好吃。便以為她是同道之人。

所以,儘管初次見扈輕,但他的目光很熱烈,神態很迫切。

這種熱情讓扈輕誤以為是一見鍾情,嚇得小心臟差點兒噗通不動。

她的桃花運,該不會是他吧?

這男人長得周正敦和,但,他不是她的菜!

好在貼身藏著的桃花符一絲反應也無,讓她漸漸冷靜下來,接著煩惱:該如何拒絕一個對自己一見鍾情的男人?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食本通說:“扈道友,可修食之道?”

扈輕啊啊啊變化好幾個腔調,才明白人家以為自己是同道中人,不由訕訕——還以為自己變天仙了呢。

“沒有沒有,我們那裡沒有食之道。”

“扈道友可願修食之道?我願做你的領路人。”

“啊——”

她只是來請大廚,大廚竟然想拐跑她?

食本通一臉赤誠,像極了許多年前苦勸學生重返校園讀書的老師。

扈輕吞了吞:“那個,食先生,我對食之道很不瞭解的。眼下還有些急事要做,不如,等我將事情做完,您仔細與我介紹介紹?”

食本通一聽,這是孺子可教呀,當即欣喜答應:“好。做筵席是吧,就咱的人是吧,我來負責。”

扈輕笑,除了咱的人還能請個猴子來嗎?

三日之後,在扈輕的宅子,裝飾溫馨的庭院裡擺了流水筵,眾人席地而坐,曲流之上漂游著道道佳餚,每一盤每一盞皆美輪美奐,香氣飄搖,恰到好處,讓人口水分泌的同時也愉悅了眼鼻。

眾人皆想:若是為了吃這等美食,即便天天送禮也可呀。

連雲中都賞臉赴宴。

扈輕不是話多的,拉著玄曜在主位上坐了,言簡意賅的誇他幾句,在眾人見證下解除契約,再讓他給她行了大禮,今日的主要任務便完成。

接著是眾人道賀,紛紛送上禮物,玄曜抱了一大捧,開心的像個孩子。

雲中竟然送了一罈酒,也罷,那必然是好酒。

接下來,大家便是吃吃吃。

玄曜捧著扈輕給他夾得滿滿的一大碗,側著身子小聲說:“媽,我是不是也姓扈?”

“當然。你是扈玄曜。”

說完,自己聽著不對味,胡炫耀,聽著好沒腦子的樣子。

“我還是叫你玄曜。”

玄曜點頭,向周圍看了一圈,改成傳音:“媽,那玄雪也叫扈玄雪嗎?”

玄雪?

扈輕心裡一痛,臉上笑著同樣傳音道:“等問它自己的意思。”

玄曜點點頭:“它肯定願意的。”

扈輕笑了笑,給他夾了一片雕刻成蓮花的菜:“多吃點。”

“好。媽。”玄曜吃得臉頰鼓鼓,眼睛滿足的眯成縫。

唉,這孩子,白瞎一張人神共憤的臉,沒長心眼呀。

扈輕想,得給他補上安全教育課。尤其關於美色方面的。

升級成兒子的玄曜,跟他媽提的第一個要求:要自己的房間。

扈輕讓扈暖他們一起去弄,她老人家才不勞累。

她扭頭就去找魔窟,等玄曜興沖沖跑過來想給她看大家為他佈置好的房間,才發現,他親愛的媽媽又不見了。

扈花花抬高胳膊拍他的肩:“我說的沒錯吧,咱媽跟你解除契約就是為了讓她自己能更自由自在。”

玄曜:“契約明明束縛的是我。”

扈花花一笑,幾分譏嘲:“是啊,咱媽的心,太軟。”

主、從兩個字,代表了一方對另一方的掠奪,天都認可。從一方只是工具,活著的工具。沒用了便丟棄,死了便死了。哪像他媽,好吃好喝的養著,居然還內疚到把契約物變成兒子。

他再一笑,頗柔軟。所以,當初揀了個寵物也當成兒子養呢。

他這個媽呀。

可要保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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