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是沈煉的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意味著有些本事是關起門來教的,法不傳六耳,就連上官雪兒和開心,對此也一無所知。

曾經有人好奇,陸漸精通的到底是什麼本事,陸漸江湖歷練時,時常有人來挑戰他,想試試陸漸到底精通沈煉哪門絕學,能不能憑此破碎虛空?

陸漸最初來者不拒,轉而被吹捧的有些飄飄然,最後覺得很厭煩。

看到包圍而來的那些“大俠”,或者是號稱與沈煉有舊的“老前輩”,忙不迭的跑路,久而久之,練出一身高深莫測的輕功,反應力奇快無比。

大俠好躲,美人難防。

虛情假意可躲,真情實意難防。

陸漸的性格與沈煉大不相同,面對秦莫愁的追求,以及姚晴的冷眼,被迫選擇逃避,開始四處管閒事。

這是陸小鳳教他的。

這位不怎麼正經的叔叔,隨著年歲越來越大,逐漸變得穩重,甚至已經結婚生子,身材也不免有些發福。

當年英俊蕭灑、風流倜儻、浪跡花叢的陸小鳳,如今除了帶孩子,就是偶爾出門管閒事,再不敢拈花惹草。

用陸小鳳的話說,管閒事是他最後的愛好,如果連這個愛好,都被夫人限制住的話,陸小鳳只能出家了。

“我和你說啊,遇到煩心事,那就去管別人的閒事兒,等到把這些事情全都處理好,你就會心平氣靜.”

對於陸小鳳的話,陸漸暫時選擇了相信,獨自一人出門管閒事兒。

這天,他經過一處道觀。

剛剛走到道觀門口,陸漸便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心知裡面必然發生一場慘烈殺戮,立刻進入道觀。

一個笑得甜蜜溫柔,說話聲音比銀鈴更清脆動人的女人,微笑道:“你果然來了,我知道你肯定會來.”

陸漸奇道:“你是誰?”

美人微笑道:“這不重要.”

“人是你殺的?”

“不是!”

“兇手在哪裡?”

“跑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是被我趕跑的,他殺了道觀三十二個道士,搶了一輛馬車,馬車上有個絕色美人,雖然不想承認,但那位美人的姿容,確實在我之上.”

美人情態非常悠閒。

她確實很悠閒,悠閒的展示自己高挑的身材、玲瓏的曲線,一舉一動滿是誘人風姿,比起陰癸派的妖女,也絲毫不遜色半分,讓人氣血上湧。

作為沈煉的弟子,陸漸經歷過天命妖女的歷練,自是不會遭受誘惑,但他現在非常急迫,急迫的想要發瘋。

那輛馬車上是姚晴。

分離一段時間後,陸漸和姚晴之間有所緩解,想找個地方談談……

陸漸急到:“兇手是誰?”

美人柔柔的說道:“天邪地煞,雙魔追魂,陸公子應該聽說過吧?”

“天邪”符歷、“地煞”鄒素冠是數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老魔頭,隨著郭不敬掌控六扇門,兩人被迫歸隱,如果他們活到現在,怕是有九十多歲。

姚晴武功雖然不俗,但想擊敗兩個成名甲子的魔頭,幾乎不可能。

如果是曾經的陸漸,此刻肯定已經是關心則亂,但經過沈煉多年教導,以及多番江湖歷練,懂得兩個道理。

——臨事鎮定,方有勝算。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前女子妖里妖氣,很像天命教或陰癸派的妖女。

天命弟子,不可能來找他麻煩,如果是陰癸弟子,陰癸派高手雖眾,能勝天邪地煞的卻不多。

她憑什麼趕走兩個老魔頭?

莫非兩人是她的下屬?

想到此處,陸漸左手虛結手印。

美人發現了陸漸的小動作,卻沒做任何反抗,柔媚的捋了捋頭髮,聲音依舊嫵媚動人:“公子是否覺得,天邪地煞是我的下屬,是奉命離開?”

陸漸心中略有驚訝,正要解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恰在此時,美人婀娜娉婷的走到陸漸身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叫蜜兒.”

蜜兒說話的同時,胸前衣服猛地炸裂開來,腰帶彈簧般的彈開,落入不知所措的陸漸手中,更巧合的是,外面鬧哄哄的人,一同進入這座道觀。

鮮血淋淋的道觀,橫七豎八死無全屍的道士,衣衫不整的美人,手中拿著美人腰帶面紅耳赤的少年……

進入道觀的這些人,腦海中下意識湧現出一條推論——見色起意!

至於“見色起意”為何殺道士,為何要在屍山血海中做這種事,陸漸為何會見色起意,這些全都不重要。

最先闖入道觀的老頭子,已經急吼吼的揮舞著七十八斤重的鳳嘴刀,重重斬向陸漸脖頸,要把他分屍。

“奸賊,敢侮辱我女兒!”

老頭兒姓岑,嗜酒如命,平生最愛李白的《將進酒》,自稱岑夫子。

此人不好女色,五十多歲的時候才在偶然間讓侍女懷孕,生下一女。

老來得女,自是看做掌上明珠,如今女兒被人侮辱,如何能忍得住。

除了岑夫子,闖入道觀的,有七八個江南有名的老前輩,共同見證陸漸的殘暴行徑,更讓陸漸心驚的,則是姚晴竟然在此,她根本就沒被劫走。

此等情景,無論多麼憨直的人,也知道自己墮入到陷阱之中。

陸漸並未解釋,沈煉教導過他,被人誤會,尤其是被暴脾氣誤會,千萬不要想著解釋,越解釋越不清楚。

先跑!

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陸漸修行大金剛神力多年,三十二相早已精熟,心念一動,已經運起速度最快的雀母相,轉身鴻飛冥冥。

岑夫子怒罵不止,岑蜜兒在眾多老前輩面前演戲,姚晴眼中閃過疑惑,順著陸漸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姚晴的輕功自是不如陸漸,但眾所周知,沈煉有三隻靈獸,月牙兒送給上官雪兒,大黃狗給了開心,阿金則是送給陸漸,平日由姚晴負責餵養。

姚晴破空飛起,乘坐阿金,陸漸速度再怎麼快,如何逃得過鷹眼?

過不多時,被姚晴堵住。

“你不對我解釋一二麼?”

“我……這不是我做的……”

陸漸揉了揉腦袋,用簡練的語言快速描述事情經過,隨即說道:“你一定會相信我吧,真的不是我做的!”

姚晴冷笑道:“岑蜜兒栽贓的手法實在是太差,也就是你這種呆頭呆腦的小呆瓜,否則還有誰會上當?”

陸漸聞言滿是喜悅:“你真的相信不是我做的?我……沒有證據!”

姚晴冷冷的說道:“你是在懷疑我的腦子麼?你忘了師門規矩?就算你真的被岑蜜兒引誘,犯了色心,也不會屠戮無辜道士,這計策太過低劣.”

姚晴自然是相信陸漸的,但岑蜜兒抱住陸漸時的模樣,還有秦莫愁對陸漸的追求,讓姚晴心中不爽,說話帶有幾分火氣,只不過陸漸關心則亂,沒聽出這些譏諷,反而喜的手舞足蹈。

看著陸漸開心的模樣,姚晴便是有千般火氣,也已經消了,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近得罪了誰?”

陸漸撓了撓後腦勺:“陸大叔讓我用管閒事兒的方式放鬆身心,我最近管了一些閒事,得罪了某些人……”

“哪個陸大叔?陸小鳳?”

“呃……對!”

“哼!”

姚晴哼一聲,分析道:“武成王與武林宗派立下過約定,自身不會干涉黑白兩道的生意,但做事的底線,便是傷害無辜百姓,這顯然觸犯了約定,有這個膽子的……多半是年輕人!”

道觀內慘死的道士,既不是餐風飲露的武林高手,也不是給皇帝煉製長生不老藥的方士,只是普通道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滅人滿門,屠戮無辜,公然破壞沈煉與各大宗派定下的規則,必然會有雷霆打擊。

這樣的事情,那些江湖老油條是肯定不會做的,那些江湖大梟,更加不可能去做,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身居高位的年輕人,打算挑釁原有秩序。

姚晴按照許笑一教導的,分析對方可能的底牌:“發生案子後,六扇門神捕肯定會出動,來的多半是楊錚。

楊錚剛正不阿,絕不可能徇私。

他們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參與此案的人滅口,可如此一來,朝廷來的高手會越來越多,最終,甚至可能導致武成王親自出手,捉拿奸佞。

從這方面而言,敵人要麼是登峰造極的無上大宗師,要麼有退路,保證武成王找不到的,他的退路……

要麼乘船出海,要麼遠赴西域。

武成王在西域朋友眾多,他們怕是很難逃過飛駝族和鑄劍城的追殺,最大的可能,便是汪洋大海,咱們或許可以制定個計劃,找到他們的總壇.”

姚晴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陸漸緊跟著提出的問題,讓她找不到理由。

“他們為什麼對付我?用如此激烈卻又會被一眼看穿的方式,陷害一個利益糾紛不大但背景極為深厚的人,他們能獲得什麼利益?難道只是為了毀掉我的名聲?這未免太過於瘋狂了!”

這是沈煉教導陸漸的道理。

那些設計陷害你的人,必然有著獨特的目標,或許是為了物質利益,或許是精神暢快,如果沒有利益衝突,只是損人不利己,那種人不值一提。

“這……”

姚晴也有些疑惑。

在她經受過的教育中,想要算計陸漸這等人物,應該先蒐集情報,分析陸漸的優缺點,針對缺點培養人才,設計多種劇本,逐步取得陸漸信任。

前前後後,需要消耗巨量資源。

公孫蘭給她看過天命教的資料,想要對付陸漸這等背景深厚的天才,需要付出的資源,至少要五百萬兩。

原因很簡單,執棋人要算計的,不僅僅是陸漸,還有沈煉,他能憑此獲得沈煉的絕學,利用沈煉的關係網,撈取巨量的利益,還能左右逢源,與沈煉的敵人聯合,設計“殺神之局”。

公孫蘭甚至親手做了三個計劃。

看過公孫蘭寫的詳細計劃,姚晴覺得這件事背後,必然有無數算計。

這場算計,他們必須闖過去。

姚晴認真的說道:“無論對方有什麼樣的目的,這都是咱們的歷練,咱們必須保持信任,一同闖過去.”

陸漸道:“我一直信任你.”

“是麼?”

“當然.”

“你閉上眼睛!”

陸漸立刻閉上眼睛。

……

遠處盯著的陸小鳳,看著正在擁吻的少男少女,不由得感嘆,這可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特麼……

“砰!”

陸小鳳被一腳踹下樹梢。

“看什麼看?不怕長針眼?”

出腳的是司空摘星,他最近實在閒得蛋疼,想找陸小鳳打賭翻跟頭。

陸小鳳並不生氣,他的脾氣比以前好了太多,笑眯眯的問道:“算計陸漸的是什麼人?武功很高麼?”

司空摘星譏諷道:“你讓賊頭兒去查案子?你覺得我懂查案麼?”

陸小鳳淡淡的說道:“你上個月在刑部尚書家裡盜走三份卷宗,刑部已經取消你的免罪金牌,如果你以後想去京都遊覽觀光,怕是有些困難.”

“切!真小氣!”

“告訴我,誰做的?”

“不認識,我只知道,他們的武功不是很高明,總舵在一艘船上.”

“什麼樣的船?”

“黃金船!”

“對方想做什麼?”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白天掌控中原武林,晚上美人在懷,把江湖有名的美人,盡數擁入懷中.”

司空摘星的語氣很平淡。

作為混跡江湖數十年的賊王,他見過無數陰謀家,黃金船主人就像是年輕時的李沉舟,又很像唐十五,只不過在武功、權勢、財富層面遜色三籌。

陸小鳳不屑的說道:“江湖最有名的美人無外乎是靜齋仙子,其次則是魔門妖女,他難道想算計沈煉?”

司空摘星聳了聳肩。

實話實說,司空摘星真的很想看到有人挑釁沈煉,自從尹仲破碎虛空,沈煉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出手。

沈煉的武功到了什麼地步,江湖人對此非常有興趣,能賣出大價錢。

以前時代的天下第一,多是風輕雲淡的佛道高人,雖然武功淵深,但甚少以武壓人,沈煉主修殺伐,最擅長的便是戰鬥,破壞力堪稱無與倫比。

江湖人很神話傳說中的移山填海、鞭山移石,是不是真的。

有沒有人能把神話變為現實?

想看沈煉出手的人有很多,但僅憑黃金船主人,哪怕是唐十五,最多派出麾下三護法,絕不會親自出手。

唉!

可惜了!

陸小鳳問道:“老猴子,你盜走的卷宗是什麼內容?我記得你絕不為江洋大盜消罪,你拿卷宗做什麼?”

司空摘星嘆道:“某個身負滅門之仇的小夥子,拜託我幫忙查案,我盜走的三份卷宗,與案子有關.”

“滅門之仇?”

“七星派滅門案,據說這事兒涉及到吳越地區的大寶藏,真是可笑,如果想找寶藏,跟著沈煉、蕭秋水等人出門就可以了,他們最擅長撿寶藏!”

司空摘星吐槽兩句,轉身離開。

陸小鳳長嘆一口氣。

他聽說過七星派的滅門慘案,也知道七星派掌門葉賢的兒子,先是加入西域魔教,隨後加入金錢幫,娶了上官金虹的女兒上官小仙,是江湖中最出色的年輕人之一,劍術非常高明。

“年青一代最出色的女子,除了慈航靜齋、陰癸派、天命教,便是金錢幫的上官玉兒、上官小仙,不知那什麼黃金船主人,有沒有這個膽量!”

陸小鳳呸了一聲,鴻飛冥冥。

……

世上最無奈的事情,不是王者和王者對決,也不是菜雞互啄,而是王者和青銅對決,那會充滿各種蛋疼。

姚晴自幼在西城長大,隨後經歷許笑一、公孫蘭等人教導,耳濡目染均是高階的陰謀詭計,身邊長輩均是佈局千里的老狐狸,不免會越發謹慎。

相比於公孫蘭的龐大計劃,亦或是許笑一的大巧若拙,黃金船主人連青銅都算不上,他設計這個計劃,就是想讓陸漸和姚晴之間產生誤會,然後趁機追求姚晴,讓姚晴成為他的姬妾。

姚晴想過敵人如何算計陸漸,甚至想過這是不是沈煉的敵人,為沈煉佈置的殺神之局,調查半個月後,才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只覺得頭疼。

不僅如此,這貨在被揭穿後,甚至拿出一封請帖,邀請她參與黃金船的超大型拍賣會,表現得非常高傲。

高傲的讓人忽略了,他的身高僅僅到達姚晴的下巴,他不是侏儒,而是十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此後身體停止了發育,永遠固定在十三歲。

對於男人而言,這絕對不是好事。

身高矮,那就代表著,他大多數情況下只能仰視別人,包括丫鬟僕役,他所有的姬妾,都比他高出數寸。

另外,由於他的身體,十三歲後沒有任何成長,某些功能受到影響。

黃金船主人對於女人的執念,深入骨髓的傲慢,便是來自於此,越是得不到什麼,便越發偏執,偏執的簡直像是發了瘋,腦子已經完全不正常。

……

黃金船。

這是海上最大的豪華遊輪,銷金窟該有的東西,黃金船上全都有。

賭場,青樓,酒館,甚至還有一處小劇院,以及一處角鬥場,還有能容納五百人的廳堂,舉辦拍賣會。

現在,陸漸就在賭場內。

陸漸從來沒有進入過賭場,他是被一個笑呵呵的俊公子帶進去的。

那個俊公子笑的很有風度,雙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一切,手中拿著一把摺扇,扇墜有沈家的標誌。

他叫谷縝,論輩分,應該算是陸漸的師叔,因為他是沈萬三的徒弟,大海之上的小財神,掌控無數資產。

小財神來了,黃金船主人當然要親自作陪,兩人很快坐在賭桌上。

“小財神,押注吧!”

“你沒資格與我對賭,這位小兄弟是我的師侄,你先和他試試!”

谷縝把陸漸按在賭桌上。

兩人年歲相差不大,但谷縝是沈萬三的徒弟,聰明伶俐八面玲瓏,陸漸雖然大有名聲,但多是因為沈煉,其本人最大的特點是憨厚、善良、誠懇。

很多人都覺得,沈煉選擇陸漸為衣缽傳人,是因為自己殺戮太多,影響門派運數,需要寬厚仁慈的弟子。

或許陸漸的根基很紮實,或許陸漸的武功很高明,但是,賭術和這些沒什麼關係,出千比的是心靈手巧。

簡而言之兩個字——手速!

陸漸懵懂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黃金船主人,表情非常緊張。

他確實很緊張。

沈煉曾經說過,如果他敢去賭場爛賭無度,就把他鎮壓在雷峰塔。

——現在應該不算爛賭吧!

“知道麼,我一直覺得,你沒資格獲得這麼大的名聲,這個江湖中,最風光的應該是我,你沒這個資格!”

黃金船主人的語氣充滿鄙視。

“你只是一個好運的窮小子,沈煉是不是老糊塗了?竟然選擇你這種朽木作為傳人,真是老眼昏花.”

“我如此辱罵你師父,你竟然沒有任何憤怒,沈煉真是識人不明!”

出千需要平心靜氣,並讓對方心浮氣躁,在黃金船主人看來,自己辱罵沈煉老糊塗,陸漸必然怒髮衝冠。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大錯特錯。

陸漸點點頭:“你可能不知道,連我自己都很奇怪,師父為何選我作為衣缽傳人,至於老糊塗的說法,我師孃師叔師伯師姐師弟全都這麼說過,包括我師父的好友,還有他的長輩.”

眾人:((-_-)-_-)-_-)

“沈煉還能揮得動拳頭麼?”

“打不動了,師傅說過,他當年受到重創,暗傷纏身,未老先衰,已經身無四兩力,出入皆需要伺候.”

陸漸的語氣很誠懇,但聽到陸漸誠懇的話,所有人都明白,沈煉最近肯定是閒得蛋疼,在玩釣魚遊戲。

這種戲碼,已經上演過十數次,每次都會導致上百高手殞命。

“哦?你師父還能做什麼?”

“江湖人對師父誤解極大,師父的脾氣非常好,最愛的是釣魚,唯一能惹怒他的辦法,就是說他釣魚技術差,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去試一試.”

你說沈煉揮不動拳頭,沈煉只會笑笑不說話,你說他釣魚技術差,沈煉肯定會告訴他一個最基本的道理。

——釣魚一定要戴頭盔!

陸漸淡定的搖著骰子。

他需要和黃金船主人賭三局。

骰子、牌九、紙牌!

同時開賭,同時揭開。

說話功夫,陸漸已經抓來四張象牙白玉的牌九,搖好了骰子,又把五張紙牌亮出來四張,僅剩下一張底牌。

黃金船主人的牌九是天寶和地寶,陸漸的牌九是人寶和至尊,牌九方面各自贏了一局,算是打成平手。

眾人見此,心中驚駭。

所有人都明白,賭桌上絕對不存在公平公正,肯定是會出老千,黃金船主人信心滿滿,千術顯然極高,卻只抓到天寶地寶,至尊被陸漸抓在手中。

在老千看來,應該算陸漸贏。

黃金船主人冷笑道:“陸漸,真是深藏不露啊,看你一副老實的模樣,沒想到卻精通千術,真是厲害.”

陸漸認真的說道:“這是我首次進入賭場,此前從未去過銷金窟.”

陸漸是不會說謊的。

他從來沒有說過謊。

他確實沒去過賭場,也沒去過任何銷金窟,至今仍是純陽童子之身。

姚晴譏諷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難道黃金船主人輸不起?一個輸不起的人,也敢打我的主意!”

“姚晴姑娘快人快語,這一局確實是陸漸佔據先手,如果接下來兩局,我能佔據先手,不知姚晴姑娘,能不能給我個追求的機會,我比陸漸強.”

說著,黃金船主人掀開骰盅。

三個五,十五點,在賭桌上,搖出這個點數,基本上輸了九成八。

骰子是最簡單的賭具,所有老千最先接觸的賭具就是骰子,對賭術稍微有些瞭解的,就能搖出十八點。

不等陸漸掀開骰盅,黃金船主人滿是誘惑的說道:“陸公子,這一局你已經贏了九成八,不如加點賭注,如果這局你輸了,你就永遠離開姚晴.”

陸漸搖搖頭:“不可能!”

“你不敢賭?”

“首先,我對賭沒興趣,其次,就算我真的要賭,能下注的,也是我擁有的東西,姚晴是獨立的人,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我怎能把她送上賭桌?如果我這麼做,豈不是與那些為了賭錢賣兒賣女拋妻棄子的混蛋一般無二?”

陸漸的表情越發嚴肅:“我和你是不同的人,你對女人的態度,只是單純的佔有,你看中的只是美色,或許還有從我身邊奪走姚晴的成就感,如果能夠獲得利益,你會直接犧牲她們,就好比當初在道觀算計我的岑蜜兒!”

“你……”

“你這樣的人,我以前沒見過,但我師父給我講過很多故事,包括妄想君臨天下的李沉舟,還有唐十五。

實話實說,比起這兩個人,你差的實在是太多,你沒有唐十五狂妄,也沒有李沉舟兇猛,勢力也不夠龐大。

所以,你只能做我的對手,哪怕在出千的時候,也只能靠粗鄙的言語,引動我的憤怒,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比如我放下骰盅的時候,你輕輕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改變了點數。

我不知該如何評價你,你甚至不如曇花一現的姑蘇慕容,你輸了!”

陸漸掀開骰盅,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三個六點,再次贏了一局。

三局兩勝,陸漸勝利。

“你,這怎麼可能……”

黃金船主人滿臉都是震驚。

谷縝補充道:“你可能不知道,陸漸雖然沒去過賭場,但他曾經和卜鷹學習過一段時間,學會他的千術,從千術角度而言,堪稱是當代賭神!”

賭桌出千一是靠語言情態,二是靠超凡手速,陸漸憨厚的表情,一看就非常的老實,讓人放鬆警惕,一對補天劫手快如閃電,比卜鷹更勝一籌。

谷縝接著說道:“如果你的底牌是船艙內的火藥,我勸你投降,因為你能想到的後手,盡數被我給斷掉。

你麾下那些高手,比如岑夫子,又比如天邪地煞、魔教三仙,已盡數倒在陸小鳳陸大俠的靈犀一指之下。

你以為是你在拖延時間,實際上是我在拖延時間,你真的太弱了。

陸漸,等到事情結束,你陪我去東島看看,我有些事情要了解.”

黃金船主人:(〝▼皿▼)

事已至此,憤怒毫無意義。

一刻鐘時間後,所有反對者都被谷縝扔到海中喂鯊魚,黃金船被財神島的船工拉了回去,谷縝、陸漸、姚晴乘船去往東島,解決昔年的因果。

至於黃金船主人,誰還會記得呢?

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這是谷縝給他留下的最後體面。

陸漸覺得很幸運,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陸大叔,給的辦法竟然有用。

他和姚晴已經恢復往日的親密。

——管閒事是有效果的!

“阿嚏!阿嚏!阿嚏!”

武成王府。

陸小鳳連打三個噴嚏,只覺得渾身發寒,忍不住緊了緊衣服。

在這座鬼哭魔嚎的魔窟,只有身上的長袍,能帶來一絲絲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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