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我覺得有些奇怪。”
李尋歡揉了揉腦袋，他想了三四個時辰也想不明白，瓦剌為何把年憐丹這等高手做炮灰，這太過於奢侈。
就算是誘敵之計，試探運糧隊的真實戰力，派出談應手、莫意閒，差不多也就夠了，為何要派出年憐丹？
就算瓦剌的武道底蘊，奢侈到能用年憐丹做炮灰，後手為何沒來？
這簡直連炮灰都算不上！
這是讓人平白送死！
三百輕騎，數十武士，還要加上年憐丹、談應手、莫意閒，就這麼毫無價值的捨棄，也先的腦子有毛病？
如果沒病，他有什麼算計？
不是李尋歡杞人憂天，而是運送糧草太過重要，不得不小心謹慎。
沈煉打了個呵欠：“老李，無論瓦剌有什麼算計，只要不動手，這個算計就只是寫在紙上的計劃，再有三天就能到達肅州衛，他們只有三天了。”
“你猜他會在何時動手？”
“我猜他根本就不敢動手，如果瓦剌真的安排了伏兵，伏兵首領肯定是剛愎自用、色厲內荏的無膽鼠輩。
看起來是吞噬血肉的野狼，實際上是被人打的狼狽逃竄的落水狗，要不要和我打個賭，我賭他不敢出手。
如果我贏了，你要請我吃飯，如果有需要雕花的菜品，你要親自雕。
如果你贏了，我就把魔劍遺族收藏五百年的書卷送給你，這裡面有數十上百卷孤本，從今年開始，你們家老爺子過生日，你都不必為禮物發愁。
逢年過節，就去送幾卷孤本。
怎麼樣，敢不敢和我賭？”
沈煉從懷中拿出一卷書籍，這是魔劍遺族收集的，樓蘭古國軼聞，上面的內容頗為有趣，讓人愛不釋手。
李尋歡心說你可真是缺了大德。
你在這方面早已聲名狼藉！
眾所周知，新年晚宴的時候，朝臣按照慣例給皇帝送點兒禮物，文彩斐然的寫吉祥話，或者送點兒特產。
用不著太貴重，走個過場即可。
郭不敬最近幾年送的禮物，全都是蒼龍七宿，恭祝陛下一統江山。
得蒼龍七宿可得天下，這是流傳一千多年的傳說，比和氏璧還早。
送一次兩次還好，送得多了，朱元璋私下裡嘀咕，心說你是有病吧，就算送我個古董，也送個有價值的！
這破玩意兒不僅佔地方，還特麼要做出高興的表情，還要給你賞賜！
郭不敬的蒼龍七宿哪來的？
全都是沈煉給的！
老朱無需為此擔憂，郭不敬已經送了五個，餘下兩個，一個在蒙元，一個在李沉舟手中，已經沒得送了！
蒼龍七宿只有七個，古籍孤本卻有足足上百卷，一年送三四卷，至少能堅持二三十年，前幾年老李探花或許會覺得很高興，畢竟他是愛書之人。
送個十年八年，恐怕李尋歡回家就會挨柺棍兒，一頓棒子趕出去！
投其所好，也不是這麼投的！
李尋歡會錯意了，沈煉真的沒有這種打算，就是想把書籍給他們，讓他們整理校對，然後自己再抄一份。
如果放在沈煉手中，那才是真的明珠暗投，這些書籍會暗中哭泣！
“老沈，國之大事，不可兒戲。”
“我當然不會兒戲，因為我已經猜到瓦剌的後手是誰，他不敢出手，不是想調查情報，而是因為他怕了。
無論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無論給自己找多少藉口，無論做出何等張狂的姿態，都掩蓋不住他的怯懦。
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敢對我揮拳，他擔心再次遭遇失敗。
失敗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走不出失敗的陰影。
你信不信，如果他現在罵人，怒罵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史大人，或許還會怨恨蒙元和滿清，反正不是我！”
沈煉輕撫月牙兒的鬃毛：“不必有太多的猜測，我直接告訴你，那個人就是完顏決，他已經投靠了瓦剌。”
“完顏決？”
李尋歡面露驚訝之色。
他在北地勤勤懇懇數月，當然知道完顏決的名聲，此人在金國，已經是迎風臭三丈，金國百姓無不唾罵。
如果不是他貪心不足，也不會導致金國露出致命破綻，被蒙元、滿清、遼國聯合進攻，大肆屠戮，尤其是蒙元和滿清兩家屠夫，殺戮從未停止過。
蒙元滿清佔領金國的時候，金國百姓無不戰戰兢兢，就連王公貴族，也是朝不保夕，男丁隨時可能被斬殺，女眷被抓走凌辱，財物更是全部搜刮。
由於殺得太狠，大明到來時，哪怕知道大明是來撿便宜的，金國百姓也是喜迎王師，同時更怨恨完顏決。
完顏決在金國無立錐之地，蒙元滿清遼國是他的仇敵，唯一棲身之地，可不就是瓦剌？要不還能投靠誰？
從得知完顏決沒死開始，沈煉便猜測他投靠了瓦剌，是也先藏在府邸內的秘密武器，是一擊必殺的利刃。
他武功淵深，拳法出神入化，如果瓦剌想火攻燒糧，派去拖住沈煉的高手肯定是完顏決，完顏決最合適！
也先的計劃很好，但千算萬算，沒算到看似兇悍的完顏決，內心其實已經被擊敗了，口號喊得震天響，真讓他和沈煉搏殺，他很難鼓起勇氣。
從這點來看，反倒不如唐十五。
唐十五雖然狂妄，卻能利用狂妄傲慢鼓起勇氣，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都敢衝過去，與敵人生死相搏。
完顏決怕了。
為了維持脆弱的自尊心，他甚至不敢提及沈煉，而是提及史豔文。
他要向下屬們表示，我不是懼怕沈煉的拳頭，而是想要擊殺史豔文，從大明朝廷手中，奪回金國的領土。
沈煉是什麼人？
最擅長以命搏命的人。
所以沈煉最懂得，什麼樣的人敢與人拼命，什麼樣的人看似兇悍，實則膽小如鼠，什麼樣的人色厲內荏。
沈煉甚至能分析出，這些人會用什麼樣的藉口，掩蓋心頭的恐懼。
靳冰雲問道：“夫君，也先難道沒考慮過這些？年憐丹陰險狡詐，讓他給完顏決做誘餌，他肯定不願意。”
沈煉擺了擺手：“首先，完顏決是對大明心懷恐懼，而不是對瓦剌，他面對年憐丹的時候，是絕頂高手。
其次，年憐丹狼子野心，絕對不是甘於人下的，就算此次不死，也先早晚會除掉他，免得這貨胡作非為。
最後，年憐丹太過高估自己，他應該與你師父戰鬥過，知道劍典的境界限制天差地別，只要沒突破，上限就被徹底限制住，他有把握戰勝你。”
李尋歡指了指自己：“我呢？”
沈煉聳了聳肩：“你屬於完全無法預料的存在，如果你心懷正義，潛力就是無限的，誰也不知你的極限。”
“你也不知道？”
“如果咱們倆生死相搏，我能讓你的飛刀無法出手，但換句話說，如果你飛刀出手，我避不過、接不住。”
運糧車隊向著肅州行進。
沿途果然如同沈煉預料的那樣，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完顏決找了無數冠冕堂皇的藉口，但他就是不敢出拳。
也先猜到完顏決的心態變化，不得不改變計劃，另外調配新的高手。
拖住沈煉是很困難的事情。
沈煉連續激戰三位無上大宗師，數次以攻對攻，在搏命的情況下，甚至傷到了龐斑，萬一把沈煉逼急了，用出搏命的殺招，誰敢硬接絕世槍芒？
不拖住沈煉，如何燒糧？
兵貴神速，糧草先行，沈煉怎麼可能給他們太多機會？就算也先得到蒙元的支援，終歸只能放棄燒糧計劃。
從西域購買的糧草送入倉庫。
既然已經開戰，那就敞開肚子吃。
吃不飽，怎麼有力氣打仗？
黃澄澄的金子擺放出來，顆粒飽滿的金豆子閃爍著誘人的光彩，這是對於勇敢殺敵的戰士的賞賜，只要擊殺的敵人足夠多，回家就能買田買地。
常茂頂盔摜甲，異常興奮。
吃了十多年沙子，終於能打仗了。
他是肅州衛大將軍，按照兵法，應該在中軍指揮，不能衝鋒陷陣，如今有朱標指揮大軍，他可以肆意衝陣。
常茂本就是擅長衝鋒的猛將。
衝鋒陷陣，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能與之媲美的，唯有蒙元老太師脫脫之子，大元武狀元脫金龍。
不過，常茂不僅武功高明，而且非常擅長耍心眼兒，同級別的武將，遇到他多半會吃虧，甚至被他生擒。
當年蒙元武榜眼虎牙，把常遇春打的抱鞍吐血，與常茂戰成平手，卻被常茂虛晃一招，放出龜背五爪金龍抓，一擊抓破天靈蓋，可謂死不瞑目。
常茂是個大小眼，擅長用槍，再加上鬼心眼多，福緣也是非常綿厚，相當於羅士信的身體，程咬金的腦子。
這貨衝起來，誰也擋不住。
朱標和史豔文忙著處理公務。
不僅要管理軍械糧草，還需要在沙盤上推衍，確認對方的陣型戰術。
這些內容，沒有情報來源。
也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讓張丹楓參與這些事兒，就連張宗周，也被他過河拆橋，囚禁在“左丞相府”。
盧劍星和靳一川緊張的巡營。
往日執行任務，多是查案子，或者破家滅門，沒有太多功勞，這次立下的可是軍功，含金量遠高於查案。
他們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作為太子的護衛隊，只需要活著返回金陵，便能獲得一份功勞，如果能抓住幾個刺客，功勞能翻三四倍。
想到此處，看著正在指揮糧草入庫的沈煉，心說送功勞的來了！
盧劍星一把拉住沈煉。
“老二，我和你說個事兒。”
“啥事兒。”
“瓦剌會不會派出刺客？”
“應該不會！”
“為什麼不會？或許瓦剌猜到你現在的想法，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你要仔仔細細的查詢，不能留下缺漏。”
盧劍星嚴肅的看著沈煉。
沈煉聞絃歌而知雅意。
盧劍星的官職基本上到頭兒了，短時間內不可能升遷，只能熬資歷，但職權範圍可以擴大，也能身兼多職。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獲得功勞。
盧劍星很需要功勞。
靳一川當然也需要功勞，剛剛獲得嶄新的身份，需要功勞證明自己。
“大哥，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你覺得出現刺客，鬧的雞飛狗跳，然後你把刺客抓住，是這個功勞大，還是刺客根本進不來，軍營安安靜靜功勞大？
你覺得太子更喜歡哪個？
你覺得皇宮更需要哪種環境？
如果有機會，咱們就立功，如果沒有刺客，咱們別多事，否則保不齊刺客沒抓到，還背了一口大黑鍋。”
盧劍星聞言，幽怨的看向沈煉，我這些年幫你背的鍋，難道還少了？
“大哥，我讓大黃跟著你，能不能獲得功勞，就看你的運氣。”
沈煉把牽繩遞給盧劍星。
盧劍星摸了摸狗頭：“大黃啊，我能不能吃香喝辣，全靠你了！”
沈煉：(;￢＿￢)
“……還要靠我二弟！”
沈煉：(╬￣皿￣)
“大哥，咱能別一起說麼？”
“那我收回後半句話。”
盧劍星牽著大黃狗離開。
沈煉呼了口氣，把半路上的見聞快速寫成奏摺，抽空呈遞給朱標。
“虎威侯，做的不錯。”
“多謝太子誇讚。”
“應順天得到過機關玄武？”
“那是運轉生死棋局的機關，每顆棋子都有十數丈高，如果沒有強力的搬運機關，根本不可能完成棋局。”
“他們鑽研棋局五百年，結果就是個臭棋簍子，連開局都不懂？”
“因為從應順天開始，魔劍遺族的棋譜便走了歪路，此後越來越歪，自我困縛五百年，沒有外來活水，早已成了一灘汙泥，越努力，棋藝越差。”
沈煉淡定的回答問題。
開戰前需要放鬆心情，不能長時間保持緊繃，魔劍遺族的故事，可以當成話本小說看，頗有幾分趣味。
史豔文問道：“沈煉，西域有名的秘境你去了兩個，覺得怎麼樣？”
沈煉道：“沙漠之甍生機勃勃，適合在裡面遊玩，類似於世外桃源，棋王城是尋常秘境，唯一的優點，便是進入棋王城很難，且城內遍佈機關。”
“說來也是怪異，你這次竟然沒惹出亂子，還以為你會把兩處秘境全都給炸掉呢，看來你的黴運耗光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