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走過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為什麼老虎不吃人……”
沈煉哼著小曲兒，悠閒的走在沙漠之甍的叢林中，完全的釋放天性，展露赤子童心，全身心完全的放鬆。
這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這裡沒有紛爭，沒有殺戮。
這是武林之外的世界，是在波雲詭譎的世界中，最安寧的世外桃源。
靳冰雲同樣很歡快。
如果是曾經的靳冰雲，願意在此隱居一輩子，現在想看看大好河山，遊覽名山大川，但沙漠之甍，可以作為精神疲憊的時候，無憂無慮的樂園。
“夫君，你從哪兒學到的小曲？曲調怎麼如此怪異？歌詞也有些……”
“有些什麼？”
“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聽起來像是市井俗語，又像是誹謗僧侶，但如果細細的品味，又覺得回味無窮。”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萊特。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生活信仰，感悟自然也是不同。
就好似魯迅家門口的棗樹，家裡掛著的藍門簾，以及隨口說的晚安。
沈煉哼的小曲可以是自娛自樂，也可以把老和尚看做規矩束縛，小和尚代表新生代年輕人，正在打破束縛。
閱讀理解，怎麼理解都行。
反正沒有閱卷老師評價分數。
“這首小曲兒，是皇覺寺的和尚做完晚課去洗澡的時候唱的，據說原作者是我師父，市井中早已傳開。”
“我沒看過相關的情報，郭巨俠這等人物，應該查的事無鉅細才對，莫非方夜羽的情報網出現了漏洞？”
靳冰雲略有些不相信。
郭不敬之類的人物，在魔師宮情報體系中屬於重中之重，方夜羽每年要為這些人物的情報付出金山銀海。
不敢說事無鉅細，但如果金陵市井傳開的訊息，肯定會有所記錄。
沈煉無所謂的說道：“蒙元的情報網我不瞭解，但這個傳聞，在金陵流傳十多年，不信你去詢問太子。”
“皇覺寺沒有意見麼？”
“某幾位老和尚有意見，曾經去找我師父講理，還請了鬼王做公證。
我師父從底層一路奮鬥血拼，什麼場面沒見過？那些老和尚被我師父說的啞口無言，老老實實去閉關。”
靳冰雲奇道：“我聽師父說過，郭巨俠做人做事以仁義為準則，但牙尖嘴利出口成髒，最擅長抓人話柄，稍有半句說的不對，就會被強攻猛打。”
沈煉面露好奇的神色：“你師父當年是不是吃過虧？我師父和我一樣，只佔便宜不吃虧，這輩子不吃虧！”
靳冰雲眉頭微蹙：“師父說，那是段很有趣的回憶，很值得懷念。”
“就這？”
“師父對外給出的評價，都是在某個圈子內公開的，這個評價，不僅郭巨俠本人知道，郭夫人也知道……”
沈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郭不敬是從來不會吃虧的。
言靜庵當然也是不會吃虧的。
師孃更加不可能吃虧。
所以，虧都被誰吃了呢？
沈煉陡然想起，有一段時間，師父很少回家，總是親自抓捕盜賊。
“你師父怎麼評價我？”
“師父說，夫君看似斤斤計較，實則公心大於私心，幾乎沒有私慾，僅有的那些慾望，是煉體帶來的……”
靳冰雲看了沈煉一眼。
沈煉當然是有慾望的。
比如幾乎每頓飯都要吃肉。
比如報仇不隔夜。
比如虎狼般澎湃的氣血湧動。
與此同時，確實沒有貪婪惡念。
金銀珠寶，功名利祿，官職爵位，江湖名望，都不是特別在乎。
讓沈煉出將入相，或者做中原武林的總盟主，那是萬萬不敢接受。
尤其在沙漠之甍內，沈煉全身心的敞開心扉，竟然還有點孩子氣。
兩人邊走邊聊天，偶爾伸手採摘鮮花野果，看到可愛的小動物，就抓過來享受毛茸茸，玩一會兒就放掉。
沙漠之甍有日月星辰，與外界的時間一模一樣，到了傍晚的時候，兩人找到一處山洞，準備在裡面安歇。
“嗯？這是什麼東西？”
山洞裡面滿是石筍，看起來至少有上萬年曆史，沒有任何人類痕跡，也沒有動物至此，但在洞穴核心，卻擺著一個精緻石匣，顯然有人來過此地。
沈煉左右看了看，細細感應，沒感覺到任何危機，走過去開啟盒子。
以沈煉的武道境界，如果能瞞過沈煉的感知，沈煉肯定打不過他。
在這個距離內，就連龐斑、玉羅剎等高手，都無法做到完全斂息。
掀開盒子，裡面是把玉如意。
“玉如意？這是什麼寶貝？”
沈煉拿起如意細細把玩。
這把玉如意頗為精緻，是用整塊向陽而生的羊脂暖玉雕琢而成，內部蘊含先天純陽之氣，還有綿綿佛韻。
很顯然，這是某位高僧的物品。
高僧持握玉如意數十年，使得如意沾染高僧的氣息，這才顯化出佛韻。
靳冰雲拿起如意看了看，信心十足的說道：“夫君，這應該是如來神掌配套的法寶，叫做‘萬華如意’！”
沈煉驚呼道：“這不可能！”
靳冰雲道：“萬華如意，是太宗皇帝的寶物，靜齋與李唐之間，有很深很深的牽絆，有非常詳細的記載。”
沈煉揉了揉腦袋：“冰雲，我不是質疑你的記憶，我聽過傳聞，萬華如意一直都在陛下手中，就是他每日把玩的玉如意，是瀚海國進獻的寶物。”
如意再怎麼華貴，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個癢癢撓，如意如意，順我心意，實際上就是用玉如意來撓癢癢。
常人很難摸到整個後背，越是強壯或者肥碩的人，後背的空白越大。
如果那些部位發癢，自己肯定是撓不到的，只能求助於癢癢撓，做的好看就是如意，華貴一些就是玉如意。
朱元璋和馬皇后都有一把如意。
朱元璋的是白玉如意，除了給自己撓癢癢，還有按摩捶背的功效。
馬皇后的是實木如意，風四娘曾經把玩過一次，表示那是桃木如意，是用一棵數百年桃樹的樹心製作的。
沈煉猜測老朱手中的是萬華如意。
法海也猜是萬華如意。
法海手中足足有四件佛寶，肯定比沈煉更瞭解，說出的話很有重量。
如果眼前石匣裡面是萬華如意，朱元璋手中的是什麼？如果朱元璋手中的是假貨，誰的造假術能瞞過老朱？
假古董老朱可能不認識，但萬華如意本質上屬於兵刃，是用來催動如來神掌的法器，朱元璋武道通神，是當世最絕巔的高手，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煉只覺得腦子快要炸了，諸多線索在腦海中匯聚，似乎很重要，又似乎並不重要，忍不住敲了敲腦袋。
靳冰雲打趣道：“往日夫君總是勸我心中開闊，現在為何鑽牛角尖？這東西是真是假，咱們一試便知。”
“你會如來神掌？”
“不會！”
靳冰雲說的非常認真，好似在訴說一條真理，說不會，那就是不會。
沈煉：┓(`)┏
眼見沈煉面色不善，靳冰雲慌忙後退數步，捂住了屁股：“我記得，夫君看過古劍魂施展如來神掌，以夫君的超卓天賦，至少能摹仿七八成吧？”
沈煉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修行天殘腳全無問題，一學就會，如來神掌練的似是而非，金頂佛燈這招……”
“夫君難道不會？”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
沈煉腦中回憶古劍魂出招姿態，同時逆轉天殘逆天勁，天殘腳和如來神掌相生相剋相輔相成，勁力逆轉，再加上大金剛神力，自然而然顯化佛光。
如果是以前，這麼做是在找死。
現在這麼做卻輕鬆愜意。
自從七氣歸一，沈煉體內再也沒有任何真氣，只有在需要的時候，真氣才會湧動出來，既然沒有真氣，自然談不上真氣逆行，就算真的出現問題，只要及時散去，又會恢復空無狀態。
沈煉與佛法並非無緣，就連法海都承認，沈煉對佛法的理解，超過很多寺廟的老和尚，超過很多面壁二十年，苦苦追尋突破的苦修者，因此，才能用奇快無比的速度修成大金剛神力。
腦中回憶著佛門手印，雙手下意識做出姿態，天地元氣隨之而動，玉如意釋放出瑞彩霞光，隨著真氣凝聚，緩緩燃起火苗，凝聚成一盞琉璃佛燈。
諸法所生，烈火熊熊。
懲惡揚善，心之正義。
如來神掌·金頂佛燈！
滾滾佛火沖天而起，巨大的烈焰龍捲讓人覺得心驚膽顫，只不過掌力轟出瞬間便自動消散，恍若清風拂面。
沈煉畢竟不會如來神掌，只是臨時杜撰了一招，只能做到外形相似。
“這東西確實是佛寶，很可能是真正的萬華如意，那麼問題來了，誰把如意放在此地，陛下手中的，如果不是萬華如意，又是什麼樣的寶貝？”
沈煉快速問出三四個問題。
靳冰雲翻了個白眼：“夫君，咱們是出來遊玩的，別想這些了。”
沈煉略有些無奈：“每當我決定找個地方休息，總有人推著我走，如果讓我猜測，很可能與姜老道有關。”
“姜道長為何要這麼做？”
“或許，他守護著某個隱秘，這個隱秘不能直接說出來，也不是目前的我能夠接觸的，只能逐步洩露線索，讓我收集情報，推理出事情的真相。”
沈煉隨手把如意放回石匣。
“我沒看到萬華如意，冰雲當然也沒有看到，咱們沒來過這裡。”
“這事兒如何能瞞過別人？”
“他沒想著瞞過我，我當然也沒想著瞞過他，愛說不說，再過幾年，我去戰神殿闖一圈兒，破碎虛空，就算他有千年隱秘，也和我沒什麼關係。”
沈煉拉起靳冰雲：“逢洞勿入，咱們接下來不去任何山洞，你聽說過鳥窠禪師麼？咱們在樹上蓋房子！”
鳥窠禪師是唐朝高僧，杭州人，俗姓潘，本號道林，法名圓修，出生於開元年間，經歷過大唐盛世，也經歷過安史之亂，和白居易是很好的朋友。
想要佛法有所成就，當然需要四處雲遊感悟世間百態，雲遊至杭州時，看到西湖背面秦望山有一棵大松樹，於是就住在上面，號稱“鳥窠禪師”。
又因松樹上有一個鵲巢，所以他還有個時髦的法號——鵲巢和尚。
兩個名號疊加，也叫烏巢禪師！
由於白居易喜歡寫詩，在與烏窠禪師論佛過程中，寫下很多詩歌。
白居易的詩歌有個特點，那就是語言簡單精煉，老嫗能解，相當於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記錄烏窠禪師法道。
沈煉的封地在杭州，對烏窠禪師自然有些瞭解，也曾去過“故居”。
四處找尋，很快便找到大樹，按照烏窠禪師故居的樣式，快速製作出一間精緻的木屋，兩人晚上在此打坐。
只是打坐，沒做別的。
臨時建造的木屋，當然不如精工細作的床榻結實，經不起兩人折騰，很可能到了興奮處，木屋被震塌，樹幹也被勁力震裂，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另外，在樹上建造木屋，不只是烏窠禪師的習慣，有位江湖奇俠，小時候也有這種愛好，在樹上建造木屋。
那是他和好朋友的“基地”，是可以放下所有煩惱、憂愁的地方。
那個人就是楚留香。
那處鳥屋仍舊保留在他的家鄉。
……
“夫君，咱們這算不算逃避？”
“事情既然已經遇到，就絕對不可能避過去，有人給我找麻煩，我當然也要找回去，要不然太吃虧了。”
沈煉心知，能進入沙漠之甍，放下萬華如意的人，絕非凡俗之輩。
無論那個人是誰，無論他是什麼時間什麼狀態留下的萬華如意，既然沈煉已經看到，那就絕不可能避過。
只不過最近幾日，沈煉只想在沙漠之甍內放鬆，就算天崩地裂，或者孫悟空降世臨凡，也只當做沒看到。
不要在休息的時候找不自在。
接下來數日，沈煉就是帶著靳冰雲四處遊玩，好似忘記了萬華如意。
直到過了六七天。
月圓之夜，離開之日。
沈煉帶了些猴兒酒。
靳冰雲採了幾枚鮮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