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夫人輕輕摸了摸肩膀。
那裡有一道傷疤。
驚濤掌造成的傷疤。
郭不敬把對夫人的愛意，完全傾注在掌法之內，造成的永久傷疤。
這是墨玉夫人永恆的傷痛。
郭不敬不僅不愛她，而且愛上了別的女人，他會為這個女人拼命，不顧一切的摧動真元，轟殺掉所有敵人。
這道傷疤不是留在肩膀，而是留在墨玉夫人心頭，她不會讓傷口痊癒，每次傷口將要癒合，她便會用匕首把傷口重新割開，重溫那份鑽心的痛苦。
“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能想到那個人對我造成的損傷，真的好疼啊。”
墨玉夫人眼中閃過懷戀之色。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沈煉不會驚濤掌，無論靳冰雲遭遇何等危險，都用不出“海誓山盟”。
可惜，實在是太可惜了。
墨玉夫人忿怒的說道：“混賬！你這傢伙真是個混賬！你師父的掌法，你為什麼不會？你看不起師門麼？”
沈煉：┓(`)┏
雖說戰前有嘴炮的慣例，但誰能給我解釋解釋，這特麼是什麼情況？
這兩句話挨著麼？
早就知道這貨腦子不正常，沒想到竟然這麼不正常，她是瘋掉了麼？
沈煉想不明白的事情，東方白石更不可能想明白，他喜歡直來直去，既然是來報仇的，那就沒必要說太多。
“沈煉，你認識我麼？”
“我似乎看過這張臉，你和東方青木的容貌很相似，你是他的兄弟？”
“沒錯！我叫東方白石！”
“看來有人告訴你，東方青木死在我的手中，你是來報仇的，開打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是誰告訴你的？”
沈煉轟殺東方青木，雖然有很多人親眼見證，但一直都是嚴格保密。
不是為沈煉保密，而是為錦衣衛的臉面保密，東方青木原本關在詔獄，卻被錦衣衛叛徒偷偷帶出來，圍攻六扇門的神捕，這事兒越想越覺得丟臉。
陸炳為了封口，付出極大代價。
如果此事被洩露出去，說明佈局之人的情報能力，能滲透到錦衣衛。
東方白石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墨玉夫人或許有這個能力，但她的傲慢不允許她找別的男人相助，能說服墨玉夫人與東方白石合作，說明那個佈局的人，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厲害。
沈煉拿出聖戟神嘆：“冰雲，你願意與我並肩作戰麼？”
靳冰雲拔劍出鞘：“你難道不知我的想法？我早就被你給看透了！”
沈煉忽然看向墨玉夫人：“當年你輸給言靜庵，如今面對她的弟子，不知能不能取勝？如果輸了，嘖嘖~”
言靜庵有沒有和墨玉夫人比武，沈煉並不知道，沈煉只知道，在這個年齡段的女子，容貌肯定輸給言靜庵！
對於某些人而言，不會太在乎。
對於墨玉夫人這種人而言，容貌是絕對的死穴，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沈煉的算計失敗了。
墨玉夫人還真就能夠忍受，自己的容貌不如言靜庵，她全部的恨意，都在郭夫人身上，她最恨沈煉的師孃。
與其提及言靜庵，不如亮出自己腰間香囊，表示這是師孃給我做的。
墨玉夫人當場便會爆發。
沈煉看了兩人一眼，心知嘴炮沒有任何意義，左手伸出，把靳冰雲的嬌軀向後推了半步，從並肩站立，變為沈煉靠前半個身位，組成掎角之勢。
東方白石匯聚澎湃的真元。
他兼修百家絕學，四方門的四方玄功他全都會，甚至已經融為一體。
墨玉夫人氣機飛速提升。
先天罡氣透體而出，形成堅不可摧的防護罩，纖纖玉手飛速結印，用的是道門九字真言，結的是外圓玄印。
沈煉心臟快速跳動，半空中好似敲響戰鼓，發出雷霆般的轟鳴，氣血恍若狼煙般升起，凝成一尊白虎星君。
靳冰雲的內心完全沉寂，進入心有靈犀狀態，緊守一點，不染塵埃。
“喝！”
伴隨著兩聲呼喝，兩隻拳頭狠狠地對轟在一起，狂獅嘶吼，猛虎咆哮，勁力狂飆崩射，足下地面轟然開裂。
沈煉和東方白石同時後退數步，緊跟著同時破空飛起，東方白石雙腿如狂風般轟擊，四方玄功中，東方白石最熟悉的永遠是東風玄功，勁力綿長。
兩人身在半空，拳掌腿轟然對撞。
天殘腳對轟東風玄功。
天山六陽掌對轟北電玄功。
虎嘯皇拳對轟西雷玄功。
右手單手持戟，風車迴旋，轟向東方白石脖頸，東方白石伸手一抓，拿出一把煞氣凜然、殺氣騰騰的大刀。
此刀名喚“蒼龍玄鐵刀”，乃是隋煬帝楊廣攻破南陳時持握的戰刀。
楊廣登基後三徵高句麗，均被傅採林帶人擊退，蒼龍玄鐵刀也遺失在了高句麗境內，落入淵蓋蘇文手中。
二十八年前，東方白石去高句麗討教奕劍術，無意間得到此刀。
東方白石雖是武痴，卻有一股先天而生的霸氣，成功使寶刀認主。
長刀大戟轟然對撞，氣血狂飆，火星四濺，開戰不足盞茶時間，兩人已然鬥到白熱化，正在以命搏命。
東方白石鬚髮皆張，好似一隻正在捕食的獅子，沈煉氣血如龍，左手拳掌指爪勾魂攝魄，右手殊死狂攻。
“鐺！”
兩人不約而同雙手持握兵刃。
無論武功到了何等地步，人體結構肯定不會改變，在搏命的情況下，肯定是雙手持兵刃，更能發揮出威能。
沈煉和東方白石以命搏命，靳冰雲和墨玉夫人也殺在了一起。
墨玉夫人有先天罡氣護體，渾身上下刀槍不入，出招只攻不守，雙手忽然結印忽然探爪，抓向靳冰雲面門。
雖然自認容貌不如言靜庵，雖然對此已經信服，但每次想到這張臉，都有毀容的慾望，雙爪揮灑，如飛龍、似猛虎，更有熊羆之悍勇，獵豹之迅捷，靈貓之敏銳，雙臂更是軟柔如毒蛇。
作為華夏最古老的家族，姬家流傳了多少武技，這些武技被多少絕代高人修改完善過，當真是無法統計。
姬家很多書卷甚至只有龜甲，上面繪製著最古老的文字，即便是最博學多才的老學究，也很難解讀出來。
這些內容，雖然留有傳承，實際上和失傳無甚區別，沒有失傳的，用秦朝之後的文字整理的竹簡書卷，能堆滿幾百間房屋，加起來有幾十萬卷。
就這，還只是墨玉夫人這一脈。
如果算上別的支脈，恐怕古往今來所有書卷，都能在姬家找到記錄。
墨玉夫人用出的奇絕武藝，靳冰雲自然是沒見過的，好在龐斑評價過傳承古老的家族，表示他們傳承的武技，看似非常厲害，實則只能初見殺。
對付這樣的武技，不能急躁，需要堅持本我，緊守劍意，趁虛而入。
人只有兩隻手兩隻腳，再怎麼奇幻莫測的武技，也無法脫離人體結構，除非對方能長出三頭六臂，否則對方招數越是奇幻，越會被慈航劍典剋制。
巧的是，沈煉也有這等理念。
沈煉的觀點是，天下武功招數無外乎是繁簡，要麼如同魔教的“如意天魔連環八式”，斬經堂的“風刀霜劍一千零一式”，用極致的繁瑣包羅永珍，要麼如同獨孤九劍、慈航劍典，以一招衍化千千萬萬招，以極簡化極繁。
人只有雙手雙腳，進攻的主要方式無外乎是拳打腳踢，除了一些奇絕武技喜歡用頭槌，九成九的武技是拳掌腿爪指肘膝，把握這些部位變化即可。
說的簡單，該如何把握呢？
如何把這些理論應用於實際？
這需要豐富至極的江湖經驗。
比如沈煉和東方白石對決，捨棄花裡胡哨的招數，而是掄大錘對轟。
靳冰雲沒有戰鬥經驗。
無論根基多麼穩固，無論靈性多麼超卓，沒經驗就是沒經驗，難道經驗能從天上掉下來？哪有這種奇葩事？
理論上確實沒有，但世間之事往往就是如此，越是不可能便越可能。
靳冰雲和沈煉精神共鳴，感受著沈煉的戰意和殺意，出手之時，帶有慈航靜齋歷代傳人均沒有的狠辣決絕。
沈煉能夠與很多人進行配合，幾乎能配合所有武道，但如果說共鳴，最強的應該是三個，效果也多有不同。
首先是與風四孃的共鳴，屬於戰意和殺意的疊加，越戰越勇，就算是遠超自身根基的強敵，也能戰而勝之。
其次是與馮素貞的共鳴，主要效果在於鼓舞，馮素貞的降魔琴，能最大程度激發沈煉的氣血、戰意、潛能。
最後是與靳冰雲的共鳴，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主要效果是共享。
靳冰雲能感受到沈煉的戰意，沈煉能感受到通明劍心，取長補短，沈煉用自身長處彌補靳冰雲的缺漏，靳冰雲用溫潤的內心讓沈煉穩固本心真意。
兩人氣機沒有交融，甚至出手也不在同一時刻，但就是在合擊出手。
沈煉+靳冰雲圍攻東方白石；
靳冰雲+沈煉圍攻墨玉夫人。
世上絕沒有如此奇葩的配合，墨玉夫人家學淵源，東方白石身經百戰，也沒見過如此渾然天成的心神共鳴。
“唯我獨尊，斬！”
東方白石持刀豎劈而下。
分川斷海的刀芒綿延十餘丈，凜冽殺意讓沈煉渾身汗毛根根豎起。
這是東方白石最強殺招之一，代表他攀登武道巔峰的決心，他對權勢沒有任何在意，只是喜歡武道爭勝。
沈煉渾身關節完全開啟，氣血匯聚在聖戟神嘆之上，經過多年淬鍊，伏羲聖玉的能量，早已與沈煉融合。
霞光萬道，瑞彩千條，數百上千戟影匯聚成長河，緊隨其後的是讓人心驚膽顫的月牙，以及威嚴的虎嘯。
虎嘯皇拳·再嘯湖海翻！
沈煉雙手持戟，無法衝拳，卻能把拳勁灌注在聖戟神嘆之上，把月牙戟影化為拳勁，轟出無邊金鐵煞氣。
刀芒戟影轟然對撞，虎嘯龍吟不絕於耳，烈火飛煙騰空而起，兩人在煙塵中殊死相搏，碰撞聲連綿不絕。
東方白石的身形化為三個。
一個陰風怒號，颶風狂卷；
一個烈火熊熊，百里燎原；
一個電閃雷鳴，雷霆萬鈞；
卻是東方白石參悟玄功合體時，覺得北電玄功和西雷玄功看似不同，實則乃是同源，便把秘訣融為一體。
以融合的雷霆閃電為根基，能夠輕鬆催動烈火、颶風，完成玄功合體。
四方玄功在東方白石手中，已然融匯為一門玄功，同時掌控狂風、烈火、暴雷、閃電，三個身影剛好組成天地人三才陣型，從三個方向強攻猛打。
原本這招沒有這麼圓融，只能透過雙掌轟出內勁，不過北堂馨兒找上門請他幫忙報仇，他根據有關分身魔影隻言片語的記載，創出這套分身之術。
不得不說，東方白石的武道天賦和悟性，遠遠超過東方青木，兩人除了容貌無甚差別，別的簡直天差地別。
沈煉只覺得處在龍捲狂風中，四面八方盡是能讓人粉身碎骨的勁力。
壓力越來越大，攻擊越來越強。
驀的，沈煉雙手橫過神嘆，在東方白石驚訝的目光中，神嘆脫手飛出，沈煉的身形順勢消散，竟在剎那之間，脫離玄功合體的狂轟亂炸，東方白石反應速度奇快無比，沒有想著繼續圍攻，而是把身影聚合唯一，轟出強招。
玄功合體·雄霸天下！
沈煉張狂怒吼，崩天裂地的足勁從天而落，轟向東方白石胸口，在勁力對轟的瞬間，沈煉借力飛上高空。
“轟嚓！”
高手相爭，天人交感。
此刻已然烏雲蓋頂，狂風怒號，暴雨傾盆，更有熔岩不斷地噴湧。
沈煉翻轉身子，飛身落下，披風捲著右掌轟出，好似把方圓百丈的濃雲盡數吸攝在掌心，然後狠狠的砸下。
純陽貫地！
“好！來得好！”
東方白石興奮至極，他很久沒有如此痛快的與人交手，沈煉讓他感覺渾身熱血沸騰，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試試老夫的四方歸元氣！”
四方歸元氣，是東方白石融合東方玄功的綿長，南火玄功的爆裂，北電玄功的迅捷，西雷玄功的浩蕩，再加上自己畢生感悟，創出的絕強內功。
沒有花裡胡哨，只有極致渾厚。
豎掌成刀，剛猛無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