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阿卑羅王撞在了山壁上。
他的真氣被沈煉重腿震散，雙手無力的垂下，天劍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阿卑羅王敗了。
他這場豪賭終歸還是走向絕路。
但還是那句話，就算給阿卑羅王一千次重來的機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搶奪天劍，去追求自己的野心。
在這個人才輩出高手如雲，指不定哪處深山老林，就藏著隱士高人、絕代強者的江湖，能混出名號，能闖出一片天空的梟雄，哪個不是心智堅毅？
什麼是江湖梟雄？
就是在大風大浪到來之時，他們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拼、去賭、去搶。
成功了固然值得欣喜，失敗了至少我曾經來過，如果自身敗亡，那也沒什麼可惜，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全力。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
“沈煉，你贏了，咳咳……”
阿卑羅王嘴角溢位鮮血。
天殘腳的霸道腿勁在體內肆虐，斷裂的碎骨插入臟腑，心脈被沖斷，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能夠把遺言說完。
“作為……作為勝利者的獎勵，我告訴你一個隱秘的情報，滿清的絕頂高手已經到了洛陽，他叫做賈……”
話未說完，阿卑羅王停止了呼吸。
沈煉無奈的笑了笑。
告知沈煉滿清高手到來，是阿卑羅王的胸襟氣度，勝者本該得到獎賞。
故意說半句話散去生機，是阿卑羅王對沈煉的報復，也是最後的考驗。
你殺了我，難道我會感激你？
你不是很擅長破案麼？
那就查查這個高手是誰吧！
有本事把滿清高手留在洛陽！
“這是你蕭家的祖墳，就把你葬在此地吧，你是阿卑羅王，非神非鬼非仙非魔非妖，最適合葬於履虎尾。”
沈煉長長的呼了口氣，拿起失去三成鋒鋩的天劍，快步離開了山洞。
到了洞口，揮手取走青銅爵，機關自動觸發，石門關閉，永遠封存。
看著緩步走來的沈煉，血鳳凰心知自己必死無疑，她是血月神教護法，是權力幫密探，哪個身份都是必死。
沈煉沒有直接把她拿下，就是給她自盡的機會，否則後果會很悽慘。
血鳳凰淡淡的問道：“沈煉，沒想到你這麼強，權力幫兩位護法，再加上阿卑羅王，仍舊不是你的對手。”
沈煉嘆了口氣：“你忘了這裡的風水格局麼？視履考祥，其旋元吉，元吉在上，大有慶也，我問心無愧，引山川水脈之力為己用，中不自亂也。”
沈煉心中暗暗感嘆，劉伯溫真不愧是大明開國第一神棍，劉半仙兒。
如果到了修仙世界，或許他真的能斬斷龍脈，斷絕靈氣，絕地天通。
血鳳凰苦笑著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我只懇求你一件事，黃湘雖然出身於血月神教，但她平生沒做過任何壞事，希望你能高抬貴手。”
“我不喜歡株連。”
“多謝。”血鳳凰看向唐若萱，露出譏諷的笑容，“終歸是我贏了，我能留在這裡陪伴他，你卻做不到！”
不等唐若萱反駁，血鳳凰嘴角溢位青黑色的鮮血，她是毒術大師，如果她想要自盡，沈煉也無法阻止她。
沈煉揮劍切削一座石頭棺槨，把血鳳凰放了進去，又切削一塊墓碑。
這裡是北邙。
既然葬在此地，至少要有口棺材。
“走吧，事情結束了。”
沈煉向著出口走去，天劍持握在手中作為探照燈，山洞地圖，進來的時候便被記在腦海中，沿途沒有阻礙。
沈煉簡單解釋血月神教之事。
蕭廷是阿卑羅王的假身份，也可以說是他心中的善念，天劍現世，世間自此再無蕭廷，只剩下阿卑羅王。
唐若萱略有些不解：“他為什麼不能做蕭廷？做蕭廷不是很好麼？”
看著唐若萱悽苦的表情，吳堵有些不是滋味，鑄劍師後人中，吳堵的年歲是最大的，別的人都是弟弟妹妹。
吳堵自幼便在丐幫廝混，見識過無數家長裡短、悲歡離合，也見識過諸多梟雄霸主，甚至曾經見過陳友諒。
吳堵寬慰道：“唐家妹子，蕭廷是名傳江湖的俠客，阿卑羅王卻是從鮮血中拼殺出來的梟雄，這種人無論到了何等境地，都不會放棄崛起之心。”
沈煉緩緩說道：“你聽說過鄱陽湖水戰的故事麼？那是古往今來，人數最多規模最大戰況最激烈的水戰。”
“我知道，陳友諒敗了。”
古漢陽想緩解沉悶的氛圍，但他沒經歷過這個，著實不知如何表達。
沈煉繼續講故事：“你只知道陳友諒最終失敗了，卻不知具體過程。
當年，陛下和陳友諒交鋒，雙方經過長久對戰，陛下佔據絕對優勢，把陳友諒困在鄱陽湖，斷絕他的糧草。
陳友諒彈盡糧絕，進入死地。
就在此時，陛下差人去勸降，陳友諒表示願降，只是需要三日準備。
所有人都覺得，陳友諒肯定不會乖乖的投降，而是想要跑路，就連劉伯溫和虛若無，也覺得陳友諒想跑路。
唯獨陛下覺得並非如此……”
古漢陽被引起了興趣：“陳友諒想做什麼？難道他想絕地反擊不成？”
沈煉點點頭：“說的沒錯，陳友諒的驕兵之計，目的不是跑路，而是孤注一擲的絕殺，要玉石俱焚的拼命。
就如同他當初傾盡全部力量，打造數百艘戰船，聚集六十八萬大軍，想要一戰佔據半壁江山的瘋狂、決絕。
這種人永遠不可能投降，更不可能夾著尾巴跑路，無論到了何等險境，他腦中想的都是進攻，決絕的進攻。
阿卑羅王就是這種人。
這裡是邙山，有獨臂神尼坐鎮，洛陽城有我師父，他近乎沒有機會。
我甚至想不到他如何取勝。
從理智的角度分析，阿卑羅王應該捨棄血月神教，從此徹底變為蕭廷。
從梟雄的角度分析，他絕對不會在退一步退兩步的情況下，再退三步四步百步千步，他肯定會決死一擊。”
吳堵輕聲道：“沈捕頭給了蕭廷很多機會，但他不是蕭廷，他是血月神教教主阿卑羅王，這可真是無奈。”
沈煉擺擺手：“塵世紛擾，本就是疾風驟雨，有什麼無奈的？世間讓人感到無奈的事，何止是這麼簡單？
他背刺我不會有絲毫猶豫。
我轟殺他不會有半點手軟。
他背刺我，是因為梟雄野心。
我轟殺他，是因為捕快職責。
既然我們都沒有猶豫，既然我們都發自於本心，又有什麼無奈的？”
古漢陽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詢問沈煉的傷勢：“沈大哥，你背後的傷怎麼樣？你不是金剛不壞麼？”
沈煉眼中閃過精光，用最淡然的語調編故事：“金剛不壞神功，雖然有金剛不壞的威能，但只能用五次。”
“啊？你都給用完了？”
“五次機會，剛剛修成時，需要施展一次熟悉變身後的力量，隨後我和金剛宗龍象尊者激戰，使用了一次。
對戰燕狂徒，用了一次。
對戰唐十五，用了一次。
覆滅黑水道，用了一次。
雖然這些變身機會很珍貴，但我面對的敵人太強，不得不金剛變身。
當然，使用五次之後，金剛不壞神功並非就此廢棄，而是會在體內孕育出先天無極純陽氣，在奇經八脈內自然而然流淌，潛移默化的淬鍊筋骨。
即便我整日都是吃喝玩樂，乃至於沉迷酒色，損耗精元，肌肉骨骼經脈臟腑也會不斷增強，直到金剛不壞。
這才是金剛不壞神功的真諦。
若非如此，何來這偌大名聲？”
編造謊言最重要的就是邏輯。
如果謊言不符合邏輯，無論有多少人做出證明，也會被人一眼窺破。
“金剛不壞神功只能用五次”是沈煉編造的謊言，為了編造的完美，沈煉自然要編造契合邏輯的“設定”。
金剛不壞神功對根基要求極高，即便是古三通那種天賦異稟的武痴，也用了十九年時間，才初步完成變身。
沈煉主修煉體，根基渾厚，又經歷諸多奇遇，對戰無數強敵，一次次超越極限催動力量，也用了足足一年。
初次變身只是“閹割版”，氣力掌控不夠圓潤，身體不夠協調，直到修成大金剛神力，才算是真正的變身。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如果禦敵之時只能用四次，未免太過於雞肋。
這和童子功是不同的。
童子功修行幾十年，只能催發出一招絕強進攻，但那是搏命招數，威力遠超自身根基，是能保命的底牌。
金剛變身是要自己去奮戰，是提升力量速度，並非玉石俱焚的殺招。
就算變身之後無堅不摧，但次數限制太過嚴苛，相對於金鐘罩、金剛不壞體神功等心法，仍舊顯得很雞肋。
以沈煉的家世背景，怎麼會修行這麼雞肋的武功？這豈不是糊塗蛋？
所以，金剛不壞神功，使用五次後必須有特殊效果，沈煉胡編亂造，把嫁衣神功等絕學的特性融匯其中，編造出完整的版本，可信度大大提升。
以前或許有人會懷疑，但花費重金從公孫蘭那裡買到情報，確認這是符合邏輯的心法，還有什麼可疑慮的？
沈煉被蕭廷用天劍捅穿，都沒有催動金剛變身，說明真的無法變身。
吳堵對於沈煉最是信任，根據江湖經驗做出總結：“我明白了，金剛變身不僅考驗根基，而且還磨礪心性。
如果不把次數耗盡，金剛不壞神功永遠無法達成圓滿，變為真正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直都留有大缺憾。
如果把次數耗盡，在金剛不壞神功通往頂端過程中，會遭遇諸多危險，可能被人圍殺，同樣是極大的破綻。
是保留能夠保命的變身次數，還是踏入康莊大道，這非常考驗心性。
準確的說，是考驗勇氣。
沒有浴火鍊金身的決心，沒有勇猛無畏的勇氣，如何能夠金剛不壞？
創出金剛不壞神功的先賢，當真是有大智慧，吳某真是佩服至極。”
沈煉：Σ(⊙▽⊙“a
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很佩服你！
我真的沒有想這麼多啊！
不過這麼想也是好事，如果吳堵的分析洩露出去，可信度會變得更高。
還需要幫他圓潤幾番。
比如類似於天蠶功的廢功重修，九死邪功的死者轉生，虛弱的時候需要有人幫忙護法，強調團隊的重要性。
金剛不壞是為了守護蒼生。
你庇護蒼生，蒼生也會庇護你。
佛門護法，金身羅漢，什麼時候單獨出手過？最差也是四大金剛圍攻，要麼是十八羅漢陣、五百羅漢大陣。
前邊的受傷了，後邊的頂上。
受傷的恢復後，繼續頂上前。
完美！
回去潤色幾番，可信度會更高。
古漢陽略有些疑慮：“沈大哥，師父說法不傳六耳，這是你的秘密，就這麼告訴我們……我事先說好，我嬌生慣養受不得苦，肯定挨不住酷刑。”
沈煉啞然失笑：“那就不要等到別人動用酷刑，他們拿錢收買你，你就直接告訴他們，然後再來告訴我。”
古漢陽：(；＿)
沈煉接著說道：“煉體心法，本就是要經歷諸多戰鬥，利用戰鬥的壓力激發身體潛能，讓自己變得更強。
如果有人想購買情報，那說明他們想圍攻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記得到時候表現得糾結一點，趁機抬抬價格，多索要一些好處，你甚至可以把我剛才說的話一併賣給他。
賣完之後，咱們三七分賬。”
古漢陽道：“怎麼才七成啊？”
沈煉道：“七成是我的。”
眾人：((-_-)-_-)-_-)
您老人家不愧出身於沈家。
什麼都能買，什麼都能賣。
把自己的情報賣錢，或許只有沈煉才做的出來吧，您真是個大奇葩。
古漢陽打趣道：“沈大哥，如果他們不相信怎麼辦？想算計你的，都是陰險歹毒之輩，怎麼會輕信於人？”
沈煉露出陰險的笑意：“那就讓他們對你嚴刑拷打，酷刑逼供，經過一百九十六種酷刑，成功逼問出情報。”
古漢陽：現在跑還來得及麼？
吳堵心知古漢陽說這些，是故意耍寶活躍氣氛，順著話頭說道：“倒也不用嚴刑逼供，用移魂大法即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