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鳳凰裡最古老最原始的一支,岐山鳳的底線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高。”

陸見微語氣淡淡的,神色卻有些彷徨,因為心靈相通的原因,時纓輕易地探知了他內心的痛苦。

“神獸雖然有‘神’之一字,但是越是古老的部族,獸性越強,越遵從本能而生活,洪荒時代,神魔橫行,神獸彼此為食,信奉的不是什麼真善美,是弱肉強食,而那些流傳至今的古老部族,就算幾經更迭,血脈裡這種原始的成分也很難剔除乾淨。岐山鳳的嫉妒、怨憎、報復這些負面情緒,都遠遠強於其他鳳凰屬。”

“你現在不是我的伴侶,所以我對你沒有要求,但這幾天受本命真火影響,激素水平很不穩定的狀況下,我偶爾看到你和饕餮說話說得多一點,都想撲上去把饕餮殺死。時纓,你不要以為我平時看上去好像還可以,就覺得和我成為伴侶也可以接受,不是的,不是這樣,你平時看到的,是正常狀態下的我,是剋制了內心狂暴和邪惡的我;一旦你真的成為我的伴侶,你面對的就不會是這樣的我了。”

陸見微的眼神帶著一種剋制的自厭自棄,語氣裡是濃濃的哀涼:“遠的不說了,你猜猜看,我既然生在這個世上,必然有父有母,為何最後卻是舅舅把我撫養長大?”

時纓一怔,莫名地想起自己剛才說的案例,陸見微似乎很熟悉,張口就說出了那唯一一個因妻子變心而大開殺戒屠村的鳳凰是岐山鳳。

岐山鳳……

時纓後背泛上來一股深切的寒意,失聲道:“是你的——”

隨即收住了聲音,但面上的震驚卻很難收斂下去,她並不想再傷害陸見微一次,所以不敢把話說全,然而,陸見微就像自我解嘲一樣,聞言笑了笑,直接承認:“是我父親。”

“我母親本是孔雀,不是鳳凰屬的近親,但她所屬的那一支,卻是元鳳所生之子,孔宣的直系後人,同鳳凰屬也算關係匪淺,雙方時有來往。”

“孔雀不屬於鳳凰屬,而且也沒有終生只有一個伴侶的習性,相反,孔雀風流多情,並沒有固定伴侶的概念。我父親對母親一見鍾情之後瘋狂追求,母親一開始也是看中他的,雙方生活幾年,母親也有些厭倦了,另外有了幾個情人。因為一開始母親就向父親明言過,她不可能只有一個伴侶,父親那時也以為自己可以接受,然而在過了幾年比翼雙飛的神仙眷侶生活之後,他卻越來越接受不了,自己不能是母親的唯一。”

“那時候我尚未破殼,便聽到過他們爭吵,父親用極盡惡毒的語言咒罵母親的那幾個情人,並揚言要殺了他們,但這樣瘋瘋癲癲的父親,把母親越推越遠。”

時纓眼看著他用這樣平靜無波的神態和語氣翻著自己內心最深的傷疤,透過心靈相通感受到他強烈的痛苦和自棄,只覺得心都要跟著碎了,流淚抱住他:“你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岐山鳳的心靈相通很可怕的,就像我現在能感受到你的同情一樣,我父親也能感受到母親越來越強烈的不耐和厭棄,最後他瘋掉了,殺了母親,屠殺了當時母親和她情人所在的那個村子之後,放出本命真火殺死了他自己。”

時纓的心好像被一隻大手翻來覆去地捏成碎渣,她清楚,這不是她自身的感受,而是她透過心靈相通而感同身受的,陸見微的感受,更覺心痛如絞:“不要再說了,為什麼要這樣自揭傷疤呢?不要說了。”

陸見微輕輕將她推開,但也沒有完全放開,兩手握著她的肩膀,將兩人維持在一個沒有過多接觸但也不遠的距離。

“時纓,剛才那種話,不要再說了,你願意幫助我,解救我,我很高興,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有這個決心去拒絕幾次,或許你再說一次,我就要失去理智,把我們都拖下這個深淵去了。岐山鳳這個種族就是太極端了,極端到讓所有人都痛苦,你不必同情我,更不必試圖救我,如果我到了懸崖邊上,我希望你做的是立刻離開,不要伸手撈我,你明白嗎?”

時纓忍不住眼淚狂流:“可是這也不是你的錯啊……為什麼你要遭遇這種事……”

她受心靈相通的影響,哭得太多,思維都有些打結了,此時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剩下不住地流淚。

“孔雀自古以來就是不會同時只有一個伴侶,這也是他們的習性,這錯了嗎?我母親從一開始也說明白了,但父親一意孤行要和她在一起,母親甚至因此和他過了幾十年專偶制的生活,這錯了嗎?錯的一直是岐山鳳這個種族,是因為岐山鳳的偏執和瘋狂,會把一切都毀掉。岐山鳳哪怕在鳳凰屬裡,也是其他鳳凰避之不及的,這就是原因。”

時纓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他,原來他一直把這個慘案的責任歸屬在自己的種族上頭,並因此對自己都產生了強烈的厭棄,她正要開口,又被陸見微的話打斷。

“岐山鳳早在千年前就該滅絕,卻因機緣而延續至今,如今我是最後的一隻,可我本心裡,從來不願自己是這樣一個偏執、瘋狂的種族。如果我之後出了什麼事,你也不要為我難過,我願意的,我是願意岐山鳳就此消失的。”

時纓惶然看著陸見微的神色,他把一切都說了,似乎心頭大石都放下了一樣,面上露出笑容來,溫柔、悵惘,而帶著一股難言的悽豔。

“如果我真的是鵷鶵,或許你方才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就會順勢而為的答應了,唉,錯過錯過。”看時纓仍是淚水漣漣的樣子,他甚至有閒心開幾句玩笑,“別哭了,人都哭得脫水了,乾乾巴巴的。”

時纓尷尬又委屈,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被淚水洗過更加黑亮的眼珠像是剛用澱粉水洗過洗得透亮的紫黑葡萄,不錯眼珠地盯著他。

“就算你不同意……但是我不要調走,你也不許總是想什麼‘岐山鳳滅絕就好了’這種事,就算不是伴侶,我們經歷了這麼多,怎麼說也算是朋友吧,你這樣說讓我很難過。”

時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執拗,手也順勢抓住陸見微一條手臂,直愣愣盯著他,要他答應。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那個上將:重生在末世

我的手去哪了

詩孤本記

湘江居隱

這和小說寫的不一樣啊

晴天就有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