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提著花籃走向陸小鳳,嫣然笑道:“這是我們公主賠償給這位老先生的,就請陸公子替他收下。”

陸小鳳眨了眨眼道:“為什麼要賠償給他?因為你們拆了他的房子?”

小女孩點了點頭。

陸小鳳笑道,“這四錠元寶至少有一百多兩,的確不算少了。”

小女孩微笑道:“一點小意思,但望這位老人家笑納!”

陸小鳳笑道,“他不會笑納的。”

小女孩好奇:“為什麼?”

陸小鳳說道:“因為這一百多兩金子若真是你們送給他的,他根本不需要,若算是你們賠償他這屋子的,又好像不夠。”

小女孩一臉認真的說:“這是五十兩一錠的元寶。”

陸小鳳點頭:“我看得出。”

小女孩問:“這還不夠賠他的木屋?”

陸小鳳眨眼睛:“還差一點點。”

小女孩甜甜一笑:“差一點點是差多少?”

陸小鳳說:“究竟差多少,我也算不出來,大概再加三四萬兩總差不多了。”

小女孩問:“三四萬兩什麼?”

陸小鳳一笑:“當然是三四萬兩金子。”

小女孩也笑了。

陸小鳳笑道:“你不信?”

小女孩吃吃的笑個不停,遇見這麼樣一個會敲竹槓的人,她除了笑之外,還能怎麼樣,難道還能真的賠他萬兩黃金。

陸小鳳忽然提起剛才他坐著的那張雕花木椅,“你知道這是張什麼椅子?”

小女孩笑道:“看來好像是張坐人的椅子。”

陸小鳳道:“但這張椅子卻是四百年前的名匠魯直親手為天子雕成的,普天之下已只剩下十二張,皇宮大內裡有五張,這裡本來有六張,剛才卻被他們砸爛了四張。”

小女孩張大了眼睛,瞪著他手裡的這張椅子,漸漸已有一點笑不出了。

陸小鳳問:“你知道這木屋以前是誰住過的?”

小女孩搖搖頭。

陸小鳳笑著說:“這本是大詩人陸放翁的夏日行吟處,牆壁上還有著他親筆題的詩,現在也已被砸得稀爛。”

小女孩的眼睛張得更大,臉上已忍不住露出驚異之色。

陸小鳳淡淡道:“所以這木屋裡每一片木頭,都可以算是無價之寶,你們就算真的拿四萬兩金子來賠,也未必夠的。”

他笑了笑接著說:“幸好這位老先生連一文錢都不會要你們賠,因為四五萬兩金子,在他看來,跟一文錢也差不了多少。”

小女孩悄悄的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吃驚的看著這神秘的老人。

霍老頭卻還是悠悠閒閒的坐在那裡,慢慢的啜著他杯子裡剩下的半杯酒,像是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喝這半杯酒更重要的事。

陸小鳳忽又轉過頭向獨孤方笑了笑:“我知道閣下的見聞一向很博,閣下當然也聽說過世上最有錢的人是誰了。”

獨孤方沉吟著說:“地產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寶最多的,是關中閻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只怕算是霍休。”

陸小鳳問:“閣下知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獨孤方說:“這個人雖然富甲天下,卻再次過隱士般的生活,所以很少有人能看見他的真面目,只聽說他是個很孤僻,很古怪的老人,而且……”

他突然停住口,看著霍老頭。

現在每個人終於都己明白,這神秘孤獨的老人,就是富甲天下的霍休。

霍老頭忽然嘆了口氣,慢慢的站起來,“現在既然已有人知道我在這裡,這地方我也住不下去了,不如就送給你。”

陸小鳳看著地上一堆堆破木頭:“我記得以前也向你要過,你卻連借我住幾天都不肯。”

霍老頭淡淡道:“你自己剛才也說過,這裡的東西本都是寶貝,寶貝怎麼能送人。”

陸小鳳道:“寶貝變成了破木頭,就可送人了。”

霍老頭道:“一點也不錯。”

陸小鳳嘆了口氣,苦笑:“我現在才明白你是怎麼會發財的了。”

霍者頭面不改色,淡淡道:“還有件事你也應該明白。”

陸小鳳道:“什麼事?”

霍老頭道:“你逃走的時候,世上也許真的沒有人能追上你,只可惜這世上除了人之外,還有很多別的東西,譬如說——”

陸小鳳道:“譬如說一條鼻子很靈的獵狗。”

小女孩他們確實有一條狗,在旁邊搖尾乞憐。

霍老頭也嘆了口氣,“你總算還不太笨,將來說不定也有會發財的一天。”

漆黑的車子,漆黑的馬,黑得發亮。

發亮的馬車上,也綴滿了五色繽紛的鮮花。

小女孩指著馬車:“我們的公主就在馬車裡等你,你上去吧!”

陸小鳳詫異:“上車去?”

小女孩點頭:“嗯!”

陸小鳳問:“然後?”

小女孩笑道:“然後這輛馬車就會把你帶到一個你從來也沒有去過的地方去,我保證你到了那地方後,絕不會後悔的。”

陸小鳳笑了:“我當然不會後悔。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去。”

小女孩又瞪起了眼睛,好像很吃驚,“你為什麼不會?”

陸小鳳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一個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人,到一個我從來也沒有去過的地方去?”

小女孩瞪了瞪眼,“因為……因為我們會送很多很多金子給你!”

陸小鳳笑了。

小女孩詫異:“你不喜歡金子?”

陸小鳳道:“我喜歡金子,卻不喜歡為了金子去拼命。”

小女孩眼珠子轉了轉,悄悄說:“車子裡很安靜,我們公主又是個很美的美人,這段路也很長,在路上說不定會發生很多事的。”

陸小鳳微笑:“這句話好像已經有點讓我動心了!”

小女孩眼睛裡立刻發出了光,“你已經答應上去?”

陸小鳳搖頭:“不答應。”

小女孩撅起了嘴,“為什麼還不答應?”

陸小鳳淡淡說:“漂亮的女人我一向很喜歡,但卻也不喜歡為了女人去拼命。”

小女孩好奇:“為了什麼你才肯拼命?”

陸小鳳指著自己:“為了我自己。”

小女孩詫異:“除了你自己外,天下就再也沒有別人能讓你去拼命?”

陸小鳳搖頭:“沒有。”

小女孩眼珠子又轉了轉,“為了花滿樓你也不肯?”

陸小鳳詫異,“花滿樓?”

小女孩尚未說話,一直不說話的蕭央笑道:“我想她肯定會跟你說,你找不到花滿樓了。”

眾人齊齊色變,全部看著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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