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往天堂
“這是孽鏡臺？傳說中能照出靈魂善惡的石頭？”
孽鏡臺前無好人，奸猾狡詐難遁形。
「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一生的罪業，孽鏡臺前原形畢露，狡賴不得。
我不由得心裡一咯噔，這不會是審判的時候到了吧？
霎時間，我腦海裡如同幻燈片一樣將從小到大的經歷都過了一遍，什麼時候不小心踩死了一個螞蟻，或者我曾經做過什麼壞事是我沒意識到的。
“沒那麼神，不過是個資料庫。”崔判冷冷道。
資料庫？這可就是涉及到我的專業了，是SQL Server、Oracle還是Sybase？
“現在的地府都這麼高科技了嗎？”
“緊跟時代步伐而已，原來只是塊石頭，後來加了放大顯示屏，不久前又配了語音功能，現在用著方便多了。”凶神惡煞的老鍾接著說道。
“確實，聽起來很像陽間的人臉識別。”
“那它可比那玩意先進多了。”鍾先生說道。
“我以前……生前是搞軟體的，你們這個是怎麼工作的，聯網就行了嗎？”
“這裡沒有網路。”
“沒有網路？為什麼？”
老鍾一噎，這個怎麼解釋？
崔判幽幽道，“大概是因為網路還沒有死吧。”
“那這個東西會壞嗎？”
“壞？”崔判官突然笑了一下，“應該不會，千年來從沒壞過。”
嗶嗶嗶~
話音未落，系統響起了“嗶嗶嗶”的聲音。
那兩人同時一愣，我呆呆地站到鏡子前，“怎麼回事？”
“警告！警告！系統故障，系統故障。”
熟悉的系統提示聲響起，一時間，幾人面面相覷。
都怪我這張烏鴉嘴，我不好意思地悻悻道，“怎麼辦？它好像壞了。”
崔判官先是頓了一下，接著突然笑了，站起身，“太好了，下班！”
什麼？
“等等，”我伸手攔住他，“這樣真的可以嗎？不用叫人來修嗎？”
“上面的人會修。”另一邊的鐘先生說完，站起身也要走。
啊？這倆人這麼不願意上班的嗎？
這時，螢幕突然亮了一道白光，同時系統聲音響起，“結果顯示，無功無過。”
“咦，好像好了。”
我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唉。”
聞言，兩人哀嘆了一聲，同時坐了回去。
這次，鍾先生先開口道，“無功無過就是過，說明這個人沒有做過善事。”
“這裡說她看到螞蟻都要繞路走耶。”崔判官看著資料填表格，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筆在紙上起舞。
我不由得看呆了，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手？
“呵，那應該是很冷漠的人吧，不然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小動物？”
小動物？
他是說螞蟻嗎？
“好了，拿著這個去第十殿報到吧。”崔判官遞給我一張A4紙。
還有第十殿？所以真的有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殿？
我惶恐地接過，看到上面寫著：“茲有餘小滿……短暫體驗人生，特許再世為人。”
“那個……我不想投胎可以嗎？”
“怎麼，對結果不滿意？”一旁嚴肅且不耐煩的鐘先生冷道。
“不是，不是，就是做人太辛苦了，我不想……如果不投胎會怎麼樣？”
“會消失。”崔判官放下筆，語氣平淡，“你先把流程走完，至於你想怎麼樣，那是你的自由。”
“好的。再見，大人。”
我一轉身，一直守在兩邊的兩位陰差大哥立馬迎了上來，中年大叔遞給我一本厚厚的摺頁冊子。
“是什麼？”
我低頭看著封面上大大的書名——《地府生活手冊》。
“好好看看，很有用的。”
我開啟看了一眼目錄，第一部分是地府簡介，最後一部分是生活旅遊指南，還附帶地圖。
我感覺這個東西比崔判官的生死簿還長，其中的《刑法》部分就佔了四分之一。
我雙手開啟到底也沒拉直，拿著一頭高舉過頭，另一頭直接垂到地上。
好傢伙，比我還高。
一出門口，我悄咪咪說，“沒想到判官大人這麼年輕。”
“那是自然。”中年大叔隨口回道。
“嗯？那接下來是去見閻王嗎？”
“上面不是寫了嗎？讓你去第十殿。”年輕小夥沒好氣道。
“閻王在第十殿嗎？”
“第十殿有閻王，不過幾位大人通常都不在自己的宮殿。”中年大叔笑呵呵道，“閻王大人的工作都交給自己的手下了，普通人一般見不到閻王。”
“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無論在哪裡都有會偷懶……懂得將權力授權給下屬的人啊。
“對了，兩位哥怎麼稱呼？”
在去往第十殿的路上，我忍不住好奇道。
“你叫我龔叔就行，他是小六。”
“小六？”
“他姓劉，大家都叫他小劉小6……”
“你們好，龔叔，劉哥。”
聽到這，劉哥悻悻道，“其實你沒必要知道這些。”
“什麼？為什麼？”
“因為以後可能不會再見了，只見一面的鬼你知道他名字幹嘛。”
“那也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好吧？
再者，這不就是隨便聊聊嗎？不聊名字，聊天氣也可以的。
呃……雖然地府的天氣沒什麼好聊的。
不過很快我就會知道，我錯了。
“聊這麼多幹嘛，快走吧。”劉哥沒好氣道。
“哦。”我很不好意思，隨即又想到什麼，“傳說有些人死後可以上天堂，那什麼樣的人才能上天堂？”
“積善行德，從不作惡的人，像你這種無功無過的，也只能下地獄。”劉哥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想去天堂嗎？”
啊？
天堂是想去就可以去的嗎？
我雖然心裡疑惑，不過如果有機會，那去看看當然不錯。
“想。”我堅定道。
劉哥舉起手捏了捏手指示意，“我們可以帶你去。”
“好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畢竟我生前也沒這種經驗。
“您是真的要走去往天堂的那條路嗎？”他再次捏手指示意，我才猛然反應過來。
不是吧？在地府也有這種，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沒想到地府也已經“與時俱進”到這種地步了。
但是上天堂這種“大事情”是用錢就可以辦的嗎？
像是看穿我內心的想法，劉哥解釋道，“這是額外服務，當然要收費了。”
“可是我沒有錢。”
“可以寫欠條哦。”說著他拿出了和新世界大酒店一模一樣的本子。
又來這一套？我感覺自己可能被賣了也不知道。
連忙問清楚，“要多少？”
“100萬。”
“啊？”這也太黑了吧。
“這已經很少了，真的，等你在冥界待久了你就會知道，這裡的物價有多低了。”他快速地填好了內容，然後示意我簽字。
我已經對這套操作見怪不怪了，熟練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劉哥收好本子，指了指我們頭上的天橋，“吶，走那裡就可以去往天堂。”
What？
“走上面可以直通第十殿和輪迴司，不僅路途短暫，而且風景秀美，還不用受地獄業火的炙烤，讓你免去路途勞累之苦，還能一覽冥界十大勝景，是你沉浸式體驗冥界之旅的不二之選。”
我懷疑劉哥是在背廣告詞，統稱為“話術”。
龔叔補充道，“那裡本來是沒有名字的小山坡，後來經過海莉小姐的建造，給它取名為‘天堂’。現在是所有留在冥界的魂體休閒娛樂、消費購物的場所，你看，到了。”
說著已經來到了目的地，我順著龔叔指的方向看去……
什麼鬼？
所謂的“天堂”只是一個大型購物商場嗎？
“登登登！是不是很現代化？這可是我們海莉小姐花巨資打造的，集現代休閒、娛樂、餐飲、購物、商務、旅遊、酒店、住宅於一體的大型商業綜合體。看到最高的那棟沒有？那就是天堂大廈。”
我扶額，你覺得我瞎嗎？
萬丈高樓平地起，那麼突兀的一棟建築，我想不看到都不行啊。
“那裡面有什麼？”天堂就這？
“所有你能想到的娛樂方式都有。”
“那不就是高階會所嗎？”我大喊，被騙了。
“你要去嗎？”劉哥慫恿道，“其他的你可以不看，但是樓頂一定要去，那裡可以俯瞰整個地府。”
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由得心動了，反正……來都來了。
不過等我到了電梯門口才知道，坐電梯要錢。
一人一次一萬……冥幣。
“我沒有錢。”
“可以寫欠條哦。”一旁的小姐姐露出非常專業的微笑。
又來了。熟悉的套路。
“三個人。”看著小姐姐寫單子，劉哥補充道。
小姐姐寫好欠條遞了過來，劉哥見我猶豫，又道：“不坐電梯可以走樓梯的。”
“這裡有多高？”
“一共100層。”
“100層你讓我走上去？”我熟練地簽了字，“等等，我為什麼要付你們的錢？”
“我們是因為你才來的啊。”
然而等我到了頂樓才知道我又被騙了。
這裡雖說可以俯瞰整個地府，但是整個地府都是灰濛濛的，只能知道什麼建築大致在什麼位置，卻根本看不到輪廓。
劉哥指東指西地對我說，那是鬼門關，那是第一殿，那是望鄉臺，那是奈何橋，而我只能看到一片空氣……不，是濁氣。
經此一役，我已經心累到無力吐槽了。
好在沒多久，我們就來到了第十殿。
因為我是今天的第一個客人，所以不用排隊，很快就完成了報到登記流程。
小姐姐給我的反饋結果裡，寫著我的預約投胎順序排在12345678號。
“那個……我不想投胎，可以把我的名字去掉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確定？等你下次想投胎時，就不是你早點來就可以的了，因為要排很久很久的隊，你這個號大概在一年後了。”
“這樣啊……沒關係，我不排了。”我想了想，還是拒絕道。
可真是沒有想到，投胎都有排不上號的這一說。
“話別說太滿，先排著嘛，反正在一年後，等排到你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投胎也不遲。”龔叔勸我道。
我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臨走前，小姐姐又遞給我一本小冊子，我看著封面上的《地府生活手冊》，不由得苦笑。
這就好像各種辦事大廳裡的宣傳冊，哪哪都有。
從第十殿出來，龔叔指了指我手裡的表格叮囑道，“這個你要儲存好，投胎的時候要出示，證明你已經贖清了今生的罪孽。”
“啊，萬一弄丟了怎麼辦？”
“那你就投不了胎了。”劉哥在一旁嚇唬道。
龔叔敲了一下他的頭，“別胡說，弄丟了也沒關係，系統上有你的資訊。不過這個東西就像你的履歷，很多地方都要用到的，還是好好儲存好吧。”
“知道了。那個……我怎麼知道我要在哪一天投胎呢？”
“看到那個顯示屏沒有？”龔叔指了指大廳上方，“在冥界各個地方都可以看到輪迴資訊，可以提前一天知道第二天要投胎的人有哪些，這些人就會在第二天到孟婆亭那裡排隊等候。”
“每天有多少人可以投胎這是怎麼知道的呢？”
劉哥嗤笑了一下，眼神瞟了一眼上方，“當然啊，不然你以為上面那些人是幹什麼的？提前一年就知道了，畢竟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有道理，我忘了還有“主宰一切”的神這回事了。
“那要是我沒留意怎麼辦？”
“沒關係，這裡有全域廣播。”龔叔接著道。
就在這時，四周響起了廣播，“李美麗，李美麗，您的投胎時間將在一個時辰後到達，請你速到奈何橋邊孟婆亭處等候。李美麗，李美麗……”
嗯，果然很先進！
“你現在還有最後一個流程，就是你有一次回陽間的機會……”
“回陽間？”
“對，只在今天，過了今晚12點就沒有了，想回去的話就去鬼門關的二樓。要我們帶你去嗎？”
“我知道鬼門關在哪裡。”
“那你想回去嗎？想回去就趕緊去了。”
“是怎麼回去呢，像靈魂出竅那樣嗎？”只見龔叔搖了搖頭，我想，“總不可能是復活吧？”
“你去了就知道了。”
在去鬼門關的路上，遇到越來越多的人，啊不對，是鬼。這個時候，很多鬼來報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