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兮推著輪椅的手一頓,抿著唇沒動,她甚至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熾熱目光。

心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去,一個留。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沒關係,我自己來吧。”身後傳來輕微的響聲,突然一個疼痛的倒吸聲傳來,是墨謹逸不小心碰到傷口了。

打架的小人立刻就消失了,白兮兮推著輪椅轉身,皺著柳眉看疼得臉部扭曲的男人,“你別動,我幫你倒。”

“好。”墨謹逸乖乖的坐回凳子上去,緊蹙的眉鬆了開來,他擰自己這一下還真疼。

急診室內就有燒水器,白兮兮推著輪椅過去,取過一個一次性紙杯,接了點溫水,推著輪椅來到墨謹逸面前。

她將水遞了過去,“喝吧。”

她是用右手端的水,所以墨謹逸的視線自然而然的就落到她虎口處的傷疤上,鳳眸微眯,他記得她說過,那傷也是在那場車禍中留下的。

還有她的腿,都跟他脫不了關係。

雖然那場車禍是因顏顏拉了一把方向盤導致的,但是顏顏的抑鬱症非常嚴重,不能再受到刺激,所以這個責任就算在他頭上,這是他欠她的。

“疼嗎?”他突然問。

白兮兮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手上的傷疤。

她閡下眼簾,訕訕一笑,“不疼。”但心口疼。

墨謹逸目光一暗,伸手去接一次性杯子,但骨節分明的大手卻一下子握住了她拿著杯子的手。

溫熱的觸感從大手傳來,白兮兮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杯裡的溫水灑了出來,打溼了兩人的手,滴滴噠噠的灑了一地。

她震驚的瞪大星眸,望著他熟悉俊美的臉,而男人同樣也在凝望著她,眸光濃郁。

畫面就這麼定格了。

玻璃窗外的喬墨深眼裡像是進了釘子,扎得雙眼生疼,他撇開臉,落在他處,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白兮兮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曾經,她鼓起勇氣,偷偷牽了一下他的手,卻被他嫌惡的甩開。

現在他卻主動握她的手。

可是曾經她最奢望的小美好,如今她一點也不稀罕。

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墨謹逸,而她也不再是當初的白兮兮。

她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杯子裡只剩下半杯水握在他手裡。

“墨總請自重,既然已經決定好要離婚了,就不要又朝三暮四的來刷存在感,這是對我,亦同樣是對你的不尊重。”

她語氣疏離道。

那一聲陌生的墨總讓墨謹逸心裡的那股小愉快瞬間蕩然無存,眉眼間重新染上了一抹陰鬱。

他水也不喝了,直接連水帶杯一起砸進了垃圾桶。

“自重?呵,也是,現在你身邊有兩個喬家大人物圍著你團團轉,你白兮兮現在哪裡是我高攀得起的。”話音裡是亦果果的諷刺,夾帶著怒氣。

他在生氣,而且是因為她?

白兮兮呼吸一滯,心頭亂成一團。

明明不在乎她,卻偏又要裝出一幅很在意的樣子。

明明都要離婚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卻又出手救她?

她寧願那扇窗戶就砸在自己頭上。

“既然要離婚了,為什麼還要救我?”心裡想著,嘴上不由也問出了口,聲音絲絲顫抖,又夾帶著一絲希望。

墨謹逸惱怒的看著她,心頭暗藏洶湧,聲音如鍍了寒冰,“你就當是我撞了你的補償吧,以後兩不相欠。”

乾淨利落的答案,讓白兮兮亂成一團的心瞬間冷了下來。。

她搭在扶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鋒利的指甲掐入掌心內。

“呵,墨謹逸,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一個小小的苦肉計,就想抵消你對我的傷害?你覺得我有那麼好糊弄?”

墨謹逸心頭煩悶,又見剛才恬靜美好的女孩重新露出了鋒利的尖刺,用她滿身的尖刺對著他,張牙虎爪,他惱道,“不然你還想我怎麼做,是讓你開車撞我一次,還是我自廢雙腿補償你?你說,我都做得到。”

白兮兮的心頭一寸一寸涼了下來,如置冰窖。

他始終沒能明白她在意的是什麼?

大概在他心裡,她就是這麼一個愛斤斤計較、愛無理取鬧的人。

如果說剛才的感動是真的,那麼現在的心寒也一樣是真的。

不想再理他,她推著輪椅離開了急診室,臨出去之前,她又停了下來,背對著他,沉沉說道,“明天早上十點我有空,民政局前見。”

聲音落下,她推著輪椅離開。

墨謹逸目光陰鬱的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薄唇開了合,合了又開,但始終沒有聲音從嘴裡飄出。

她的腳步也未曾停留過,甚至都沒有一絲猶豫。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狠戾的目光一閃,他舉起右手,一拳恨恨的砸在桌子上,發出碰的一聲巨響。

可離開的人並沒有聽到,反而他包紮好的傷口被他這麼一折騰,又滲出血珠來,疼得他劍眉倒豎。

該死的女人!

見白兮兮出來,喬墨深急忙迎了上來,剛才兩人在屋內的爭執,他看見了。

見她臉色不好,他擰著眉心問,“沒事吧?”

白兮兮搖了搖頭,語氣是假裝的平淡,“沒事。”

林羨依走了過來,拍著她的肩膀說,“那墨渣渣這次還算有點良心,不過兮兮,你可不能因為他救你一次就對他心軟。”

“我知道。”

喬墨深走到她身後推輪椅,嗓音低沉磁性,“小兮,我們回家吧,你身上的衣服都髒了。”

他這麼一說,白兮兮這才發現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沾上了滴滴血跡,是墨謹逸的。

她閡下眼簾,輕輕點頭,“好。”

喬墨深推著白兮兮走在前頭,經過急診室的那面透明玻璃窗時,察覺屋內有一雙陰鷙森冷的黑眸落在自己身上,那熾熱的目光彷彿帶著鋒利的刀刃。

喬墨深轉過頭,正好與裡頭的人四目相對。

視線在空中相遇,碰撞出屬於兩個男人間的恩怨火花,誰也不肯低頭示弱。

突然,喬墨深伸出手,骨節分明的大手落在白兮兮柔軟的腦袋上,溫柔的撫摸著,然後對著玻璃窗另一頭的男人拋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墨謹逸拽緊了雙拳,如墨染的眸子又黑又濃,一股無名怒火就卡在了胸口。

這時,他的手機來了電話。

是個陌生號碼,他接了起來。

“喂?”

“墨總,不好了,顏顏她想不開要燒炭自殺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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