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介會的時間定在了週六早上九點，八點韓文昌便趕到了譚言選擇的釋出會地點。會議地點定在京城朝升區的崑崙酒店，這家90年代才建成的五星級酒店，是國內第一家完全由華夏人設計、建設跟管理的五星級酒店，也是幾大部委外賓定點招待單位之一。
這次產品推介會租用是酒店內可以容納兩百人的大會場。一大早，霍振宇跟李青便坐在了會場門口，周遭堆滿了為這次推介會準備的印刷材料，跟部委準備的小紀念品，一支英雄牌鋼筆。
能被邀請參加這次推介會的大佬當然是不介意這種小禮物的，但卻能從這些小細節，看出主辦方的用心。
會議室旁邊的小房間也被租用了，此時韓文昌正在小房間內待客。
客人有譚言，有王遠，還有聯園集團的董事長柳正明跟一位渠道商。
這都是今天比較重要的客人。
只是談話的氣氛必將僵硬。
“柳總，我很欽佩您的成就，但是對於您的一些見解，我還是無法苟同。”韓文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儘量客氣。
“您說的市場全球化是趨勢，這一點我是認同的。但是借用這個理由，就可以安心的抱著拿來主義的心態，去用買來的更便宜的CPU晶片，而放棄自主研發這條路，這等於把自己的命脈始終放在別人手上。”
“在現在看來，您的選擇當然沒錯，甚至在一段時間範圍內還是紅利。但是我個人認為從長遠來看，這其實就是個陷阱。沒錯，英特爾加微軟，讓我們的電腦市場可以用最低成本換取產品，然後熱銷。但同時，也會讓我們對其產生極大的依耐性。甚至會產生一種幻覺，我們同樣是體系的一部分，體系離不開我們。”
“但您有沒有想過未來有一天，我們跟美國成了競爭關係，人家不在給我們提供晶片，不在讓我們使用他們的系統，這種時候您的聯園集團該怎麼辦？所以從零開是研發晶片，甚至我們自主的系統是浪費資源的觀點我絕對不會認同。”
韓文昌斬釘截鐵的說道。
“呵呵，小夥子，你還太年輕了！”柳正明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你對全球化市場的看法還太膚淺。你說美國對我們斷供晶片，斷供系統，有沒有這種可能？當然是有的，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的市場對於美國來說可有可無。”
“但你剛才也說了，你很看好未來國內PC整機的市場。那麼問題來了，既然華夏有著廣闊的市場，這些公司怎麼可能主動放棄我們這麼一大塊蛋糕？”
“其次你說你要研發晶片，那我問你你懂不懂作業系統跟軟體平臺具備先天壟斷性？你懂不懂晶片的先發優勢？系統硬體的同盟？這些難點你打算怎麼克服？我的意思並不是自主研發不重要，但是這種重複性的研究有多大好處？也請恕我直言，很多年輕人跟我談過，他們有抱負，有想法，但卻好高騖遠。”
“晶片研發錢從哪來？幾百上千億的投資啊，你知道不知道現在華夏整體的生活水平還只是能吃飽穿暖？英特爾能夠將一塊奔騰CPU做到千元左右，那是因為全球巨大的供應量攤薄了海量的研發經費，你現在重新設計一款CPU，我先不說上下游產業鏈需要的高精尖裝置，你生產的晶片給誰用？賣給誰？沒有使用者，怎麼來試錯、評估？”
“還有，你打算跟哪家公司成立軟硬體聯盟？就算你真的設計出了晶片，用什麼作業系統？微軟？蘋果？IBM？如果照你的說法，這些美國的公司一定會把你排除在外的。即便現在跟你合作，深度捆綁，未來你又怎麼保證這些公司不會拋棄你？你的想法，就算浪費國家的資源，寶貴的資金，去做無用功。”
“離開了軟體談硬體，都是無稽之談！同樣，離開了硬體談軟體，也不可能有所寸進！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的硬體軟體都還沒有能夠扛旗的行業。所以，你這難道不是好高騖遠？”柳正明逐條辯駁道。
兩人在思想觀念上有著本質的不同。
當然這其實也跟兩人的地位有關。韓文昌心裡很清楚，柳正明的本質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更看重的是銷售資料，是每個月聯園集團能夠獲得多少利潤。
但是韓文昌不一樣，他的思維還是一個科研人的思維。
更別提他經歷過的那些東西，根本無法跟柳正明溝通。
想了想，韓文昌乾脆的說道：“柳總，您的一些看法，說的很純粹。但是很抱歉，或者我是個陰謀主義者，有時我會想一些很陰暗的問題。”
“請大家容許我描述一個陰謀論，如果宇宙中有高階文明存在，他們會不會在宇宙某個角落留下自己的科技遺蹟，誘導落後的文明順著自己的軌跡去點亮文明的科技樹。”
“如果我們這麼做了，那麼完美的發展就完全遵循了高階文明所熟悉的路線。想要扼殺你，毀滅你，只要動手掐掉其中的一環就可以了。”
“您的聯園集團當然可以完全順著他人的思路去發展，現在的技術好用，成本很低，你可以在很多關鍵節點偷懶而不自知。但是當有一天真的要跟著高階文明較勁的時候，請問你的戰鬥力體現在哪裡？我相信絕對不如那些獨立自主完全靠自己成長起來的蠻荒文明。”
“不管是不是浪費，是不是重複造輪子。華新科技從成立的那一天起，對於自我研發的追求就不會變的。你說的困難，可能會讓我頭破血流，但是這條路哪怕不通，我們也會堅持走下去。硬體跟軟體不相容？沒事兒，我們可以打造自己的軟體！打造自己的生態！另外我還想糾正您一點，從頭到尾，我做事兒都沒想過要利用國家的政策，從國家那裡拿投資，我從頭到尾的打算都是自食其力！也請你相信，華新科技會有這樣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