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韓大壯跟李翠娥如同往常一樣在學校的校辦工廠裡忙活著。

韓大壯是廠裡的模具技師,算是技術工種。這得益於他受過高中教育,當兵那些年做的也是技術兵種,所以很會看圖紙。

其他人看不懂的圖紙,拿到他手上,分分鐘就能給整明白了。

如果放到後世,大學生遍地走,研究生多如狗的時代,這或者還不算太牛的本事。但是在90年代,足以讓老韓在這個小廠裡混得風生水起,深的前後兩任主任的歡喜。實際上李翠娥倉庫保管員的職位就是看韓大壯會看圖紙的技能上廠裡給解決的。

拋開韓大壯火爆的脾氣,人緣還算不錯。

但人的社會性總是表現得很多樣,雖然只是隸屬於國科大的小廠子,但怎麼說也有百來號人。一碗米養百樣人,廠裡總有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只要兜裡別人家多了一分錢,就覺得神清氣爽,哪裡不如人家便自怨自艾,覺得世界都虧欠他的人大有人在。

比如廠裡的技術員陳國慶就跟韓大壯很不對付。

陳國慶比韓大壯晚兩年進廠,不過他是正兒八經的技校生,平日裡自視甚高。但是紙面上學來的東西,跟現實的圖紙比起來,總有那麼點差距。

剛來的時候還很被主任看中,讓他跟韓大壯多學學,大概就是這話讓陳國慶心裡彆扭到了。一次教具生產任務下來,陳國慶憋著一股子氣將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壓根沒跟韓大壯打過招呼,結果出了差錯,做出的模具直接導致整批教具尺寸全錯,讓生產主任被學校狠狠批了一頓,這還不算,當月廠裡所有人的獎金還都受了影響。

還了後世出了這種紕漏大機率會被直接辭退,但是當年沒有辭退這麼一說,在廠裡做了檢討了事兒,但從那以後陳國慶便在廠裡不大受待見了,偏偏這傢伙還把氣全撒到了韓大壯頭上。

這一晃十來年過去了,當年的這事兒韓大壯早已經忘光了,但是陳國慶可一直記在心裡,一直盼著韓大壯啥時候能出洋相,讓他好好出口氣了。可惜韓大壯雖然脾氣火爆了點,但是技術紮實,又是挺豪爽的性子,資歷又比他要老,人緣可比他要好的多,所以這一口氣陳國慶一直只能悶在心裡。

平日裡見到依然是笑著打聲招呼,但是心底卻一直盼著老韓家倒黴呢。

昨天聽到韓文昌在學校大鬧會場的訊息,可把他給樂壞了。

陳國慶打心眼裡是看不上韓文昌的,從小就喜歡打架鬧事兒,在學校的還跟他的寶貝兒子打過架。

雖然他比不上韓大壯,不過陳國慶自覺自己兒子還是比韓文昌有出息的。

果不其然,這個韓文昌才進學校打零工沒一年呢,這就鬧出事兒來了吧?

所以昨天陳國慶的心情很好,好到什麼程度呢?一整天嘴裡都哼著小曲兒,還時不時的就想在韓大壯跟李翠娥面前晃悠兩圈。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幹的。

不過韓大壯昨天請假,今天一堆的事兒一直在忙活,他也找不到人,便有事兒沒事兒的到倉庫裡轉悠。

偏偏李翠娥因為把家底都交了出去,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寧的,這到是更加讓陳國慶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韓文昌這小子果然是惹事兒了,不然這個當媽的咋會一整天都是糾結的樣子?

當然,一向自視甚高的陳國慶是不屑於跟李翠娥這個農村女人廢話的。要打擊人,當然還是要找韓大壯這個債主。

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了下午,韓大壯忙完了事兒,終於被在廠裡晃悠的陳國慶碰到了,他也終於有機會跟韓大壯推心置腹的嘮兩句了。

“我說老韓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兒子是得要好好管管了。外賓到場的會議啊,聽說還有京城來的大幹部,你兒子怎麼就能在這種場合瞎鬧呢?誒,學校的處分下來沒?小韓沒受什麼處分吧?不會被開除吧?”

這也就是陳國慶的人緣太差,訊息沒那麼靈通,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這裡是校辦工廠,但是大半廠裡的員工獲得訊息的途徑有限,加上韓大壯本就不是喜歡顯擺的性子,而李翠娥因為家底被掏空的緣故,也沒什麼心情跟人說話,所以陳國慶真還不知道當時會議之後發生的事情。

“嗯?開除?誰說文昌要被開除的?”韓大壯愣了愣,瞥了眼陳國慶道。

“行了,老韓啊,昨天你急火火的請假回家的事兒大家都知道,還瞞著掖著的有啥意思?都是老工友了,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又沒誰笑話?能幫的肯定幫一把!你也知道我姐夫在學校教務處,偶爾也能跟領導搭上話,要不要我去找人幫你分說分說?”陳國慶假惺惺的開口道。

好吧,韓大壯人是挺豪爽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分不清好歹。

看到陳國慶那模樣,他心裡便大概猜到了眼前這貨等著看他笑話呢,只是韓文昌轉正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要錢去做生意這事兒韓大壯自己心裡都沒什麼譜兒,所以也懶得分辨什麼,便隨口應付道:“得,勞您關心了,先謝謝了。不過打招呼就不用了。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那小子折騰的事兒,他自己處理。都已經二十多歲的人了,我也沒法管他一輩子不是?”

“老韓,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這麼辛苦是為了啥?不都是為了孩子嗎?所以啊,這小孩兒還得從小好好教育,你看我家小子陳誠,現在基本上從來不用我操心,這也都是小時候讓他養成了好習慣,從來不惹事兒,也不會跟社會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現在在單位也穩定了,每個月能拿五百多呢,過年過節的……”

“哎,老韓啊,可讓我找到你了,趕緊回家去,啊!”

陳國慶滔滔不絕的演講被突然闖入的聲音的給打斷,這多少讓陳國際感覺不滿,只是一轉頭,這點不滿立刻煙消雲散,廠裡的黨委書記李慶東正急火火的朝著兩人走來。

等等,這下班時間還沒到,書記突然跑來讓韓大壯趕緊回家是幾個意思?韓文昌鬧的事情東窗事發了?還連累上韓大壯了?

陳國慶心頭一喜,立刻搶著開口道:“哎,李書記,這是咋回事兒?咱們韓哥可是廠裡的頂樑柱,不能因為他兒子犯了錯誤就連累他啊!”

李慶東古怪的看了眼陳國慶,納悶著呵斥道:“你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誰連累老韓了?”

李慶東的態度也讓陳國慶整個人愣住了,喃喃道:“這不是您讓老韓回家嗎?這離下班時間還早著呢……”

“你知道個屁啊!昨天韓家小子大出風頭,在京城來的大官那都留下了好印象,學校裡還要給他安排轉正呢。這不,剛才錢校長親自打電話來,說人家京城來的幹部心血來潮想去韓家看看,想跟韓家小子談談,生怕家裡沒人嗎?所以讓老韓跟小李今天提前下班回屋裡招待客人去!你想哪去了?”

李慶東隨口解釋了句,隨後壓根不理陳國慶變幻莫測的表情,看向韓大壯正色道:“恭喜啊,老韓,你家文昌現在可是長出息了,錢校長剛才還一直問著呢!嘿嘿,這回事兒成了,你可得請喝酒!”

“小事兒,小事兒,那小子純粹瞎折騰。等等,李書記,你剛才說啥?京城來的幹部要去我家?”

“是啊,你趕緊叫上小李回家去,人家可是京城下來的幹部,可得招待好了!這可是政治任務!”李慶東著重交代道。

“放心,放心,我這就回去,哎,也不知道文昌那小子回家沒有!”韓大壯嘟囔著說道,身邊的陳國慶徹底成了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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