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在姜雲升崩潰的眼神中,端著湯碗離開了。

姜雲升簡直像是被雷劈過了一般。

等到顧流觴出了門,姜雲升被氣得渾身顫抖。

那小子絕對是在戲耍他,絕對是!!!

姜雲升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不行,再這麼下去,他遲早要被那臭小子折磨死的。

於是乎,他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姜雲升躡手躡腳的從房間裡出來,小心翼翼地望向隔壁的房間。

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那扇房門竟然留有一條小小的縫隙。

姜雲升緩慢的將身體移動到房門口。

他覺得自己不能白白吃了這麼多苦,總得探聽到點什麼才行。

於是乎,他將半邊身子都趴在房門上,小心翼翼地往裡面看過去。

只見房間裡,顧流觴正坐在臥榻上,懷裡抱著沐依裳。

兩人正你儂我儂的恩愛著,姜雲升瞧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在旁人面前裝作冷漠,一遇上喜歡的姑娘,還不是一副沒骨氣的樣子?

看來,這沐依裳是顧流觴的弱點無疑了。

就在姜雲升準備離開之時,房間裡突然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姜雲升連忙將耳朵貼上了房門,仔仔細細的聽他們在說什麼。

顧流觴道:“師尊,我們都來妖族好幾日了,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要是真的想不起來,我們就早點回去嘛,我真的不喜歡這裡。”

沐依裳嘆了口氣,道:“委屈你了,這原本是我想故地重遊,找找丟失的記憶,你不該跟著我來跑這一趟的。”

說話間,沐依裳再次嘆氣,“看樣子,我本就該缺失這段過往的,既如此,我也不想違抗天意。三日,三日之後如果還是沒有半點記憶,我們就離開這裡,好不好?”

少年將腦袋靠在沐依裳肩膀上,哼哼唧唧的說了聲好。

姜雲升瞧著顧流觴那副樣子,只覺得若不是他佔了一張臉的便宜,這副姿態,實在是有夠噁心的。

更讓姜雲升驚訝的是,沐依裳竟然絲毫不覺得違和甚至還很好脾氣的哄著那小子。

還真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這樣矯情又古怪的傢伙都有人喜歡。

他繼續附耳去聽,裡面傳來顧流觴的聲音,“師尊,這次出來遊玩,選的地方不好,等三日過後,我們先不回霜華門了,我聽說有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們先去玩玩再回去,好不好?”

沐依裳笑了笑,寵溺的點點頭,“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就好。”

姜雲升在心裡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此番前來盯著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白費功夫。合著這兩個人竟然只是來遊玩的,順便恢復缺失的記憶?

該死,他竟然為了這樣的理由,喝了那種噁心的東西??

一想到這些,姜雲升心裡那叫一個鬱悶。

他又蹲在門口聽了好一陣兒,兩個人果然是除了打情罵俏,什麼有用的話也沒說過。

姜雲升只覺得腿都快麻了,於是也不再浪費功夫,輕手輕腳的挪動出屋。

聽到那人離開的動靜兒,顧流觴這才抬眸看向那道門縫兒。

沐依裳握了下他的手臂,“快跟上去,這次千萬不要被他甩掉。”

顧流觴點點頭,立刻施法將兩人的身形和氣息都隱匿了起來,動身出門追上了姜雲升。

這人倒也是個蠢的,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往妖王宮去。

到了宮門口,那守門的侍衛也認得他,於是畢恭畢敬的向他行禮,而後讓他進去。

沐依裳和顧流觴就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進了宮門。

紅磚綠瓦映入兩人的眼簾,沐依裳隱約間感到有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子的聲音,她說:“原本宮牆和宮瓦都是青色的,因為我覺得單調,你爹便將它換成了大紅大綠,是不是太俗氣了,阿裳?”

那是孃親的聲音嗎?

為什麼她連這個都想不起來了?

沐依裳的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臉,那張臉和她有幾分相似,很熟悉。雖然沐依裳記不清楚,但是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個女子就是她的母親。

天底下怎麼會有一個人把自己的親生父母都忘記了的呢?

沐依裳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問題的,從前她不仔細去想,如今卻發現好像大有問題。

感覺到身旁那人的怔愣,顧流觴稍稍放緩了腳步,他輕聲問沐依裳,“師尊,你怎麼了?”

沐依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抬眸看了他一眼。

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寒意,讓沐依裳下意識抓緊了顧流觴的手臂。

少年垂眸看了一眼那雙緊緊攥著他手臂的手,緊張道:“師尊,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沐依裳片刻後冷靜了下來,她搖搖頭,“我沒事。”

頭有一點點悶痛,但並不嚴重。

她隨意的揉了揉,道:“他快要走遠了,我們趕緊跟上去吧!”

說罷,她便拉著顧流觴加快了腳步,追上了姜雲升。

雖然沐依裳那麼說,可顧流觴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師尊有心事,也有一種預感,那心事是和白青竹隱瞞的那件事相關的。

顧流觴下意識按了按心口處,那裡放著臨行前,白青竹給他的錦囊。

但願一切都會順利進行,顧流觴也只能在心裡暗暗的祈禱著。

不多時,兩人已經跟隨姜雲升到了一處宮殿門口。

顧流觴怕這一次又因為某種結界跟丟了對方,於是抱著沐依裳的腰身,飛身上前。就在姜雲升進門的一剎那,他將倆個人附在他身上,跟著進了殿門。

顧流觴從姜雲升身上抽離出來,便瞧見大殿裡黑壓壓的,所有的窗戶和房門都被黑色的布籠罩著。

大殿裡唯一的亮光就是殿上一左一右的兩個夜明珠。

那夜明珠雖然不小,但卻並不光亮,只是營造出一種幽幽的氣氛。

顧流觴自認為視力極好,又有修為傍身,卻竟然也看不真切。

這地方看樣子真的是用了什麼特殊的術法,能矇蔽他的雙眼。

突然,顧流觴感覺到他緊緊握著的那隻手在顫抖。

少年偏頭看向沐依裳,越發覺得擔心了。

顧流觴正想開口問她怎麼樣,便聽到一個老態龍鍾的聲音。

“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那聲音十分空靈,像是從遠處飄傳過來的,甚至來源都不像是大殿上而來,更像是從這間宮殿的每一個角落,飄蕩在空氣裡的。

顧流觴覺得很奇怪,但不知道是不是妖族都是這樣的說話方式。

“不是,不是他。”沐依裳突然開了口,讓顧流觴很有點驚訝。

他下意識地看向沐依裳,她低垂著腦袋,像是很疲憊,隨時有可能會倒下去的模樣。

“師尊?你說什麼?”他問。

沐依裳指著大殿上座位上的黑影,道:“不是他,他不是妖王。”

顧流觴驟然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看了一眼大殿之上那人。

下一秒,沐依裳便身子一軟,要倒下去。

好在顧流觴反應及時,急忙抱住了她的肩膀。

沐依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累壞了。

顧流觴急了,“師尊,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說罷,他便打橫將沐依裳抱了起來。

沐依裳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別走,這裡……肯定有什麼端倪,我想知道。”

她的聲音有點虛弱,按在顧流觴肩膀上的手似乎也沒什麼力氣。

“可是師尊,你……”

他話還沒說完,沐依裳便虛弱的打斷他,“我沒事,你別擔心。”

顧流觴抿了抿唇,沉默許久,才終於答應了。

姜雲升正在向那年長者報告著,這幾日在沐依裳和顧流觴那裡的發現。

那人聽後沉默許久,“你的意思是,他們來此處,只是為了玩樂,沒有什麼目的?”

姜雲升雖然覺得扯淡,但確實自己是這樣聽到的。

年長者思索片刻,道:“你繼續埋伏在他們身邊,直到他們離開此地,不要錯過他們的任何行蹤。”

這讓姜雲升很是為難,他道:“父王,那顧流觴時時刻刻防備著我,生怕我搶了他師尊似的,只怕我留在那裡,也沒辦法全部瞭解他們的行蹤,反而引起他們的戒備,還不如我帶人埋伏在附近,時刻留意他們。”

年長者似乎對顧流觴很瞭解,他道:“倒也是個辦法,那丫……那小子似乎很黏他師尊,若是有機會,你可以趁著他們分開的時候,將他師尊抓過來,我聽說她已經修為盡失了。”

這番話聽得沐依裳和顧流觴一陣毛骨悚然。

沐依裳修為盡失是因為孕期那個孩子汲取了她的大量靈氣,以至於長時間恢復不過來。

因為這件事,兩人捨棄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雖然兩人都不曾說過什麼,但心裡也都不舒服的。

為了不讓他們二人想起心酸的事情,白青竹特地下令將為數不多的知曉沐依裳懷有身孕的人都召集了起來,耳提面命的讓他們隱瞞此事。

至於這個孩子失去的緣由,除了兩個當事人和白青竹之外,更是沒有第四個人知曉。

可此人卻竟然得知了這回事,甚至還知曉了沐依裳的狀況。

這讓顧流觴不得不懷疑起白青竹。

若不是那人對師尊是真心真意的好,他怕是此刻已經狠毒了那人。

顧流觴冷靜的思考起來,覺得如果真是白青竹所為,大概是無意間向關係親近的人說起了此事。

至於和白青竹關係親近的人……顧流觴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難道是他?

顧流觴眉頭皺了皺,心裡泛起了嘀咕。

姜雲升應聲,便告退了。

顧流觴並沒有跟著姜雲升出去,而是想趁著他離開,驗證一下自己心裡的猜測。

可就在那人出門的剎那,幽黑的房間頓時變得大亮起來,方才視線中能看到的將門窗都籠罩著的黑布也消失不見了。

而大殿之上,早已經沒有了人影。

看樣子,應該是術法使然。

沐依裳抓著顧流觴的肩頭,“那人已經不在這裡了,我們先回去。”

少年嗯了一聲,便抱著她瞬移到了山間小屋。

顧流觴急急忙忙的將沐依裳放到臥榻上,“師尊,你怎麼樣,還好嗎?”

沐依裳的臉色看上去有些難看,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顧流觴摸了摸她的額頭,稍稍有點發熱。

“師尊?”在他叫她第三次的時候,她才終於有了回應,“我只是有點累,睡一下就會好的。”

顧流觴卻急得臉都白了,“可是你在發燒,你的頭好燙,怎麼辦師尊,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一隻手握著沐依裳白皙的手腕,將一股一股的靈力傳給她。

腦中沉重的感覺,很快就被顧流觴的靈力衝散了。

他太著急了,以至於忘了收斂。

果然,這次沐依裳發現了端倪。

她在大腦恢復清明的一瞬間,便反手握住了顧流觴的手臂,“你……從何處來的靈力?”

大約是先前他吸收魔物的魔氣為自己所用,讓沐依裳擔心他是不是害了人。

顧流觴有一瞬怔愣,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他抿著唇,“我沒有害人。”

可這話並沒有讓沐依裳放寬心,反而更緊張了。

“你在修習仙法?”

顧流觴的嘴唇崩成了一條直線,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見他緘口不言,沐依裳卻沒有因此放過他,“顧流觴,你到底……是不是在修習仙法?”

少年後背一僵,每每師尊這樣叫他的全名,他都會心裡一顫,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委屈來。

顧流觴低垂著眸子,抿著唇一言不發。

沐依裳一把捏住少年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顧流觴,我在問你話,你現在立刻回答我!”

這件事不是小事,同時修行魔道和仙法的人,自古以來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一個個都自命不凡的覺得自己是特殊的,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小心就能保持本心,最後落得瘋癲痴狂甚至魂飛魄散的也大有人在!

一想到那些,沐依裳只覺得心裡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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