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嚴肅的樣子,讓沐依裳覺得有些心疼。

她知道,沐依寒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才會對想要的東西患得患失。

他不確定沐依裳買的糖果是不是給她的,就像是不確定沐依裳會不會認他一樣。

沐依寒沒有安全感,沐依裳願意花更多的耐心和時間給他安全感。

在沐依寒的注視下,沐依裳嗯了一聲,道:“我承諾你的事情,一定都會實現,你放心。”

沐依寒心裡很開心,但卻還有一絲顧及,強壯淡定的點了下頭。

沐依裳動作輕柔地撫了撫少年的頭髮,道:“你真的好乖,依寒,我以後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受任何一點傷害。”

沐依寒聞言一怔,雖然他早年間是受了不少的苦,但這些年來已經完全改變了。

他沒有安全感,也僅僅是在感情上沒有。

因為從小失去了家人的陪伴,他覺得自己在感情上是缺少什麼的。

店小二送來飯菜,沐依裳便留下來陪沐依寒吃飯。

為了修行,沐依寒已經很多年沒怎麼吃過東西了,他吃得津津有味,讓一旁的沐依裳覺得很是欣慰。

“你看著……我幹什麼?你再不吃,我就都吃掉了!”他嘴裡含著東西,含含糊糊地說。

沐依裳笑了笑,道:“我不餓,你吃吧,慢點吃,不夠的話,我再讓人準備些來,別吃這麼著急。”

她一面溫柔地說著,一面捻著帕子給沐依寒擦嘴巴。

沐依寒揚著下巴,任由沐依裳給他擦拭,唇角勾著笑意。

這種被人偏愛的感覺,還真不錯。

早知道阿姐會對他這麼好,他應該鼓起勇氣來,早些和她相認的。

沐依寒這邊倒是高興了,可顧流觴那邊卻要被氣壞了。

他鬱郁地坐在臥榻上,五指在唇邊哈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聞了聞。

是不是因為他有口臭,師尊才不願意跟他一起吃飯的?

顧流觴帶著幽怨抓了一大把護齒草吃進嘴巴里。

要說那護齒草,雖然是靈草,可味道是出了名的嗆人難吃。

他強忍著快要吐出來的感覺,繼續咀嚼著,心裡想的是……我這輩子都不再吃糖了!

沐依裳和沐依寒吃過了飯,準確來說,是沐依寒掃蕩似的吃了一桌子的菜。

他們來叫顧流觴出門,才發現那人正呆愣愣的坐著發呆,一副很沒精神的樣子。

“阿觴?你怎麼了?”沐依裳問他。

顧流觴恍恍惚惚的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癟著嘴兒道:“我沒事。”

沐依寒很不合時宜地說:“這麼多菜,你一點都沒吃啊?太浪費了,要不……我幫你吃一點?”

沐依裳:“……”

顧流觴:“……”

那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勤儉節約有什麼不對。

顧流觴悶悶地說:“隨你的便好了。”

沐依寒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竟然真的坐下又吃了起來。

沐依裳頗有些無奈,“你方才沒吃飽嗎?”

那少年一面往嘴裡塞食物,一面說:“飽了,飽了,但是還能再吃一點。”

“……”

見他埋頭吃飯,沐依裳也便由著他的性子去。

她乾脆在顧流觴身邊坐下,問他,“胃口不?”

顧流觴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似乎是有意和她隔開距離。

沐依裳有點驚訝,“怎麼了?在生氣?”

那人搖搖頭,仍舊沒說話。

每次顧流觴不願意講話,那定然是生氣了。

只是沐依裳有些不太明白,他為何生氣,畢竟方才她去陪沐依寒吃飯,也是事先通知了他,得到了他的同意的。

她將手覆在顧流觴的手背上,哄道:“別生氣了,不是說要去看皮影戲嗎?我已經跟掌櫃的打聽了去處,等下便帶你去,好嗎?”

顧流觴抿了抿唇,點頭。

見他還是不肯說話,沐依裳湊近他些,“到底怎麼了?”

那人連忙往後挪了挪,仍舊和她保持距離。

沐依寒嘴裡吃著東西,眼睛卻時不時的往這邊看上一兩眼,“阿觴姑娘怎麼一直躲著阿姐,是不是阿姐身上有味道?”

沐依裳一怔,下意識地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臂,並沒有聞到什麼古怪的味道。

“我身上有味道?”

顧流觴連連搖頭,道:“不是師尊,是我……是我蛀牙。”

他有些緊張,但卻還是儘量壓低了聲音說話。

沐依裳忍不住笑了起來,抬手摸摸他的頭,道:“原來是因為這個呀?只是有點蛀,不嚴重的,也沒有口臭,放心吧!”

話音剛落,沐依寒便接著說道:“是啊,是啊,阿觴姑娘身上香香的,一點臭味也沒有。”

莫名的,聽到一個男人誇讚自己身上香香的,顧流觴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甚至有點窩火。

他又問了一次沐依裳,“師尊,真的沒有嗎?”

沐依裳笑著點頭,“沒有,很香,阿觴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花香。”

顧流觴是被沐依裳當成女孩兒養大的,他從小漂亮,受盡了人追捧和喜歡。

也許是為了能和自己的美人身份相匹配,他很喜歡研究香料,自己用的香也很講究,身上總是有一種讓人猜不透的清冷花香,味道很香很神秘。

顧流觴也曾經送過沐依裳一些,只不過,她沒有那些閒心去薰香,也就隨手放在一邊,不管不問了。

聽到沐依裳的話,顧流觴才算是鬆了口氣。

“去看皮影戲?”沐依裳問他。

顧流觴還沒來得及答應,沐依寒便先他一步開口,“我還沒吃完,等我吃完先!”

沐依裳一怔,心道:要吃完的話,是不是也太多了?

“別把自己撐壞了,吃不完也沒關係的。”沐依裳道。

顧流觴卻輕哼一聲,小聲嘀咕了句:“真是個飯桶。”

沐依寒立刻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他。

大約是想到了昨日把顧流觴氣哭了的事情,沐依寒瞪了他好一會兒,但卻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沐依寒氣呼呼地吃了一會兒,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他煩悶的起身,道:“我不吃了!”

不是‘我吃飽了’,而是‘我不吃了’,顯然是不太高興。

沐依裳道:“少吃些也好,西街那邊有很多小食,等我們看完皮影戲,可以再去吃一些,怎麼樣?”

前一秒還在生氣的少年立刻轉陰為晴了,“好啊!”

說罷,他便沒心沒肺的起身準備出門,還不忘衝身後的兩人說道:“快點出發吧!”

沐依裳寵溺的笑了笑,道:“好。”

她拉起顧流觴,道:“走吧?”

顧流觴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是很想和師尊看皮影戲沒錯,可如果沒有沐依寒這個煞風景的傢伙就好了!

皮影戲開場了,沐依裳帶著顧流觴和沐依寒坐在最前排,房間的周遭被漆黑的布籠罩著,光線十分昏暗。

唯獨眼前的透明紗布製成的屏風後放著幾枚蠟燭。

蠟燭的光線照映在屏風上,屏風的兩側開始響起叮叮咚咚的奏樂聲,好戲便上演了。

故事講述的是一對姐妹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兩人為了男人反目成仇,最後妹妹如願嫁給了男人,替男人照顧老母、生兒育女,卻在男人功成名就之時慘遭拋棄。男人在外另取新妻,背棄妻子,放棄父母。妹妹絕望之下,帶著孩子返回家中,最後姐姐為了妹妹上京告狀,將那始亂終棄的男人的真面目公之於眾,姐妹二人重歸於好。

沐依寒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被感動壞了。

沐依裳一面捻著帕子給他擦眼淚,一面哄他,“只是皮影戲,都是假的。”

那人卻撅著嘴巴,問她:“如果是我遭遇了這樣的事,難道你不會為了我出頭嗎?”

沐依裳無奈道:“當然會。”

她一貫覺得女孩子家才會這樣在意感情,沒想到沐依寒也這樣在意。

倒是顧流觴,還挺冷靜的。

“大驚小怪!”

顧流觴心裡酸都酸死了。

他原本打算等皮影戲結束,就裝作難過的樣子博得師尊的同情,可那人倒好,故事還沒結束就哭哭啼啼起來,完全把他的計劃打亂了。

沐依裳哄沐依寒哄了好一陣兒,顧流觴就酸了好一陣兒。

他很後悔為什麼要讓師尊下山,也很後悔為什麼沒早點找到察覺到沐依寒的身份,讓師尊遠離他。

這臭小子天生就是他的剋星。

皮影戲分了兩場,午後還有一場。

沐依裳先帶著兩人去街上吃些小食,原本還紅著眼眶的沐依寒在看到各式各樣的美食之後,立刻亮了亮眼睛。

他幾乎把一整條街的小食都吃了一遍。

顧流觴看著他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裡又氣憤又酸澀。

更氣人的是,那人渾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偶爾吃到好吃的還要讓沐依裳嘗一口。

他都沒和師尊吃過同一塊糕點!

這臭小子,竟然讓師尊吃他剩下的,真可惡!

原本打算吃過午飯便去看下一場皮影戲,可沐依寒這一吃便吃到了太陽下山。

沐依寒吃完了最後一家糕點,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他揉著微微脹起來的肚子,道:“剛才那家的酥餅真不怎麼樣。”

顧流觴輕哼一聲,“不怎麼樣,你還吃那麼多?”

大概是吃飽喝足了,沐依寒竟然大度的沒有跟他計較。

沐依裳笑著摸了下他圓鼓鼓的肚子,道:“吃這麼多,再散散步,不然肚子容易痛。”

沐依寒從來沒吃這麼飽過,肚子脹脹的的確不是很舒服,於是便答應了沐依裳的提議,繼續走走。

仙靈城夜裡也很熱鬧,街市上人來人往的。

雖然人很多,但沐依裳和顧流觴的容貌太過出眾,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目。

再加上沐依寒那小子根本沒有半點兒護花使者的意思,引來了不少傾慕者前來搭訕。

“姑娘貴姓?”一身材壯碩的富家子弟問顧流觴。

顧流觴的眉頭微微皺起,表情一言難盡,眼神裡的冷冽卻讓人不寒而慄。

僵持良久,就在對方感覺自己都快被顧流觴的眼神凍成冰塊的時候,那人嘴裡蹦出兩個無情的字:“滾開。”

沐依裳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阿觴,要有禮貌。”

顧流觴眸子一深,停頓少許,道:“請你走開!”

話語似乎是沒有方才那麼凌厲了,可聲音還是一如方才的冰冷。

沐依裳是個不喜歡得罪人的,自然是笑著同那魁梧的男子說道:“他不愛說話,公子見諒。”

有了前車之鑑,眾人的搭訕物件便從顧流觴轉移成了沐依裳。

這讓顧流觴更鬱悶了。

沐依裳有些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但也不願落下口舌,讓人挑自己的不是。

正在不知所措之時,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鞭撻聲和尖銳的痛呼聲。

還沒等沐依裳作出反應,沐依寒便第一個衝了出去。

沐依裳連忙牽上顧流觴的手去追,“依寒,你慢點,等等我。”

沐依寒大步往前,穿過層層人群,準確無誤的找到了那尖叫痛呼的源頭。

只見眼前是高大的帶蓬擂臺,臺上架著各式各樣的吊環。

一個看上去大約五六歲的小丫頭正跪坐在地上。

她衣衫破爛,甚至有幾處還能看到雪白的面板,面板上有十數道被鞭打過的傷口,傷口處滲出血水來,皮肉往外翻著,看上去十分駭人。

而女孩的身後,則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健碩的男人。

那男人手裡拿著鞭子,惡狠狠的對著那小女孩罵著難聽的話。

正在他即將再次揮下鞭子之時,沐依寒一個飛身上前,將那魁梧的男人一腳踢翻在地。

男人被踢出去很遠,險些就要從擂臺上掉下去。

這人也不是個軟骨頭,騰地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用鞭子指著沐依寒,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幫著這小妖出頭,難不成是要霍亂仙靈城不成?”

沐依寒站在那小丫頭身前,冷哼一聲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道:“你爺爺的,也不看看是在誰面前大放厥詞,你再敢囂張,小心你爺爺我把你的舌頭拔下來。”

男人不肯示弱,大喝一聲便揮舞著鞭子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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