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了名的講義氣又和善,門中受過他恩惠的弟子不計其數。

是以,在當年選拔各宮宮主之時,方東餘雖然修為淺薄,但卻備受推崇。

沐依裳甚至還記得,那時候師尊永城仙尊有意讓她做掌門,空餘出來的水月宮宮主一位便需得有人接手。

而接手水月宮宮主之位的人選之中,呼聲最高的便是方東餘。

可沐依裳多年戰戰兢兢,她不願擔當大任,日後的路只怕更為艱難。

於是乎,在永城仙尊正式宣佈讓沐依裳繼任掌門之位的前一日,沐依裳親自推舉了當年還是若懷宮宮主的白青竹。

只不過,白青竹繼任掌門之後,便一改從前的宮主推舉制度,將宮主的任命方式也改成了和掌門一樣的方式——直接任命。

於是,方東餘徹底失去了成為宮主的機會,而空缺的若懷宮宮主之位則由門中頗有實力的弟子蕭躍笙繼任。

兩年後,方東餘以自己凡心未泯為由,離開了霜華門。

短短十年的光景,他便從一個岌岌無名之輩,一躍成為了仙靈城城主。

城主方東餘書信一封給霜華門門主白青竹,請他前往城主府。

那一次,白青竹帶上了沐依裳,也是沐依裳再此之前,唯一一次踏足城主府。

當年方東餘宴請了他們二人,把酒言歡,一笑泯恩仇,從此便再無嫌隙。

霜華門作為仙靈城的後盾,仙靈城城主為霜華門提供情報,兩者相輔相成。

此時,方東餘正滿臉笑意的向沐依裳拱了拱手,道:“沐師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這人嘴上很會套近乎,即便是面對白青竹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師兄的叫著。

只不過,雖然師出同門,但並非一師相承,自然也沒有那般親熱。

況且,此人早已經脫離霜華門多年,根本算不得門中弟子。

沐依裳倒也給他面子,向他回禮,“方師弟客氣了。”

方東餘十分熱情的請三人進去,一面走一面向他們介紹城主府的一營擺設。

沐依裳遙記得當年隨白青竹來這裡時,也是如此。

這麼多年,方東餘還是一如往昔。

方東餘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下來,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沐師姐為何一直盯著我的臉瞧,是不是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原本顧流觴對虛偽又客套的方東餘不甚在意,目光也都流轉在城主府的四處,想找尋端倪。

可方東餘的這番話成功的吸引了顧流觴的視線,他迅速的看了一眼那人又看了看沐依裳。

沐依裳被方東餘這麼一問,也多少有些尷尬。

她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我瞧著方師弟似乎比從前更年輕俊俏了些。”

那人目光一滯,卻又在一瞬間大笑起來。

方東餘笑得很大聲,片刻之後才止住笑意,頗不好意思地說道:“實在是太失禮了,不過,聽到沐師姐這樣謬讚,我著實開心。畢竟沐師姐是咱們霜華門第一美人,早年間,我還一直對沐師姐心存愛慕呢。”

他雖然是笑著說出的這番話,卻給人一種很坦誠的感覺。

這就是方東餘的本事,活的能說成死的,死的也能說成活的,在話術上很有感染力。

只不過,沐依裳不吃他這一套。

沐依裳正想含糊過去,顧流觴突然擋在了她身前,嬌滴滴的說:“方師叔這是什麼意思,我還以為,我才是霜華門第一美人呢!”

這話像是在嬌嗔,又像是在……勾搭!

方東餘瞧著那嬌滴滴的大美人,個子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很有種壓迫感。

再加上顧流觴的那張臉美是絕美,只不過……給人一種高嶺之花,難以摘下的感覺。

方東餘笑著說:“是師叔的不是,早就聽聞水月宮又添了一位絕美的女修,和沐師姐並稱水月宮雙姝,果然不同凡響。”

幾人又說了幾句,顧流觴可算是把方東餘的注意力從沐依裳身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才放心下來。

倒是沐依寒站在一旁,被顧流觴嬌滴滴的樣子弄得有些打冷戰。

這女人還真是翻臉如翻書,瞧見城主,也忒上趕著了。

四人進了大廳,方東餘便吩咐侍女去準備上好的茶水來。

一路走來,沐依裳發現這城主府中的侍從侍女皆是凡人,唯獨府門口那兩個守衛是虎妖。

她正想開口向方東餘發問,顧流觴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方師叔,這城主府是很不錯,可你們府門前的守衛也未免太兇了些,連笑都沒有一個,真真是嚇死我了。”

說實在的,便是從小把他養大的沐依裳,聽著他這樣矯揉造作的說話,也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往日顧流觴雖然聲音柔和,但不似此刻,每一個字都像是撒嬌似的,軟到了骨子裡。

大概男人都會有這樣的通病,在面對嬌滴滴的美人時,不免會掉以輕心。

當然,如沐依寒這般見過顧流觴兇悍模樣的男人就另當別論了。

方東餘道:“那一對雙胞胎守衛啊,也是前兩日才來的,嚇到了師侄很抱歉,不過,這種看門的守衛,兇一點反而比較能唬得住人,不是嗎?”

顧流觴哼哼了聲,“反正很討厭就是了,還是師叔比較溫柔。”

聽了這話,方東餘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沐依裳的眸子沉了沉,難不成那兩名虎妖只是碰巧到城主府來擔任守衛嗎?

這樣或許也能解釋,為何城主府內再無其他的妖。

沐依裳清了清嗓子,道:“此番來見方師弟,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沐師姐太客氣了,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在所不辭,還請沐師姐直說便是。”方東餘態度誠懇。

沐依裳便也不再隱瞞,乾脆直截了當的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了那些事,方東餘十分震驚,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氣憤道:“在仙靈城中,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城中有這樣的妖物,我竟渾然沒有發現,實在是我的失職。”

他看上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似假的。

沐依裳勸慰他,“世事無常,發生這種事也不是你能預想到的,師弟倒也不必如此自責。況且,目前還是先想辦法解決問題比較好。”

方東餘點點頭,道:“沐師姐說得極是,最要緊的是查明真相,收服妖邪。”

沐依裳道:“只不過,因為昨晚的事情,仙靈城的百姓似乎對我有些……有些看法,我不方便探查情況,還請方師弟幫忙調查,找到昨晚的那名壯漢。按理來說,昨日的事情鬧得這樣轟動,應該會有不少人知曉那名壯漢的下落才對。”

聽了這話,方東餘立刻堅決表示,“沐師姐請放心,我馬上讓人去查,保證把人帶到師姐面前,交給師姐處置。此事行徑惡劣,事關重大,師姐和師侄還有這位……”

他的視線落在沐依寒身上。

沐依裳道:“方才忘了向方師弟介紹,這位是我的胞弟,名喚沐依寒。”

方東餘似乎毫無驚訝之色,只是頷首道:“原來是沐師姐的弟弟,還真是一表人才。就請三位在我府上先住下,等到將人帶回,我立刻向師姐稟報,可好?”

沐依裳點了點頭,“勞煩方師弟了。”

那人笑道:“都是同門弟子,師姐何須如此客氣,再說師姐也是為了維護這我這仙靈城的和諧,我自然是該全力相助的。”

說罷,他看了看顧流觴,道:“師侄也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是,若是缺了什麼,隨時命人知會我。”

顧流觴莞爾一笑,道:“那就先行謝過師叔了。”

三人跟著侍從往大廳後面走去,不多時穿過一片花園便來到了幾個院落。

侍從將他們安排在一個院落裡,還給他們指了指一旁裝飾華麗的院所,道:“那邊便是城主的寢院,中間有一條長廊,直走便能貫通,不必出院門,只需走過長廊即可。”

沐依裳頷首,隨著侍從走進院落。

那院子共有四五個房間。

正對著院門的房間安排給沐依裳,一左一右分別給了顧流觴和沐依寒。

侍從道:“這是城主特地吩咐的,屋子裡的物件兒一應俱全,稍後城主派遣的侍女便會過來,侍奉三位仙長。”

沐依裳道:“我們幾個都是修行之人,喜靜不喜鬧,是以,侍女還是不必麻煩了,我們自會照顧好自己。還煩請閣下幫我們謝過城主的好意。”

那侍從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待那人走遠了,顧流觴一把抱住了沐依裳的手臂,道:“師尊,我覺得這裡……陰森森的,有點嚇人,我不敢一個人睡,我可不可以和你住一個房間啊?”

沐依裳四下看了看,別的不說,方東餘的審美還是極好的。

這院子裡花草魚塘樣樣俱全,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實在和顧流觴口中的‘陰森森’三字不太搭調。

她無奈道:“阿觴不要胡鬧。”

顧流觴甩著她的手臂撒嬌,“師尊,師尊,求求你了嘛,你就可憐可憐我,我真的好害怕,你剛剛還說外頭那兩個守衛都是虎妖,好可怕的。我這麼柔弱,這裡還有一個能隨便通進來的長廊,如果他們夜裡偷襲我,我的清白全都毀了,那我也不活了!”

沐依寒卻挑眉道:“我方才瞧你對那個城主好像挺熱情的,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

這話讓顧流觴的臉立刻黑了下來,他狠瞪了沐依寒一眼,道:“閉上你的狗嘴!”

“阿觴!”沐依裳出聲提醒。

顧流觴氣得直哼哼,“師尊偏心,我不過是說他一句,師尊便生我的氣。”

說著說著還委屈上了,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帕子,怨婦似的抹著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沐依裳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哪裡是偏心,只是女孩子家,不要罵人,很沒禮貌的。”

“可是,他就常常罵人,還罵的很難聽!”顧流觴指著沐依寒,撅著嘴抱怨。

沐依寒卻笑起來,露出兩顆白皙的虎牙,道:“可我不是女孩子,當然可以罵人!”

顧流觴瞪了他一眼,心道:說的好像誰是一樣!

都怪師尊,也不知她存的什麼心思,竟然讓他用這種形象示人。

一開始顧流觴很難接受,覺得很丟臉。

可是適應了這段日子之後,他反而有一種男扮女裝不丟臉,反而被人知道了他是男兒身才丟人的感覺。

因此,搞得他現在就算師尊想披露他的身份,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

沐依裳哄他,“好了,阿觴,別生氣了,溫柔的女孩子更討人喜歡,尤其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她說著,摸了摸顧流觴的臉頰。

顧流觴悶悶的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可是……我就是會覺得怕,就是想和師尊睡在一個房間。我會聽話的,師尊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他很會倒打一耙,沐依裳被他墨跡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答應他。

不管怎麼說,顧流觴都是個大男人。

除非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尚且可以把自己放在顧流觴長輩的身份上,親密一些倒也無妨。

可現在……這樣明亮寬敞的地方,又是住在隔壁,的確沒有那個必要。

顧流觴鬧脾氣的進了屋,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沐依裳嘆了口氣,對沐依寒說:“依寒,你也先休息一下吧!”

少年點點頭,要走的時候,又忍不住好奇的問了沐依裳一句,“阿姐,你們女孩子都這麼喜歡粘人的嗎?”

沐依裳怔了怔,而後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阿觴的話,可能是我把他從小養大,他把我當孃親,才對我格外依賴一些。”

沐依寒笑道:“我看他不像是把阿姐當成孃親,反而像是……”

他想了一會兒,最後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像是把你當成他夫君了,又愛撒嬌又依賴的,我從前看山中的小夫妻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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