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躍笙客客氣氣的接過發冠,道:“很好,多謝師妹。”

雖然這兩個字極其疏離,但在蕭躍笙那裡已經是很不錯的詞彙了。

畢竟他對任何事物都是清一色的‘尚可’。

四人同行下山,沐依裳和蕭躍笙並行在中間,顧流觴和蕭漱玉一左一右在側。

到了山下,蕭躍笙便問:“沐師妹,時辰尚早,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沐依裳客氣道:“今日是蕭師兄的生辰,還是師兄決定去哪裡得好。”

這倒也讓蕭躍笙為難,畢竟他從不是個會下山閒逛的人,也沒有什麼興趣愛好,更不知道除了找家客棧吃東西,還能做什麼。

上一次下山,都是顧流觴在中間嚷嚷著要去這裡,要去哪裡。

蕭躍笙也樂得偷閒,不必思考,只跟著兩個姑娘便是。

今日可倒好,三個女子,在一碰面的時候,蕭躍笙就後悔了,他說什麼也不該帶上蕭漱玉來的,更奇怪了!

不過,幾人各懷心思。

沐依裳想著如何能讓幾人分散開來,自己也好趁機給蕭漱玉些苦頭吃。

顧流觴和蕭漱玉則是分別期盼著能離間沐依裳和蕭躍笙,讓兩人分開,自己趁機獨處。

唯獨蕭躍笙一人不知該做什麼,很是苦惱。

顧流觴眼珠兒轉了轉,道:“師尊師伯,今日是朔日,聽說仙靈城中會有雜技表演,我們去瞧瞧吧!”

聽到這個提議,簡直是解決了蕭躍笙的燃眉之急,他立刻點頭,“也好。”

顧流觴算計的明白,這仙靈城中的雜技表演很是有名,每逢朔日便要當街表演,相鄰的幾個城中的百姓都不遠數十里來看。

看錶演的人那樣多,還愁沒有能將沐依裳和蕭躍笙分開的機會嗎?

待瞧見人頭攢動的人群,沐依裳下意識往蕭漱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趁著百姓們往前擠的時候,幾人便開始了各自的小動作。

沐依裳趁亂從懷中摸出一枚細長的針藏在手心裡。

“蕭師兄!”沐依裳喊了蕭躍笙一聲。

那人此刻眉頭緊皺,儼然是不喜歡這樣擁擠的環境。

他實在忍受不了,衝著沐依裳說:“沐師妹,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顧流觴見狀連忙嚷嚷起來,“不要嘛,師尊,我想看錶演,你看他們變戲法兒呢!”

沐依裳露出為難的表情,蕭躍笙也只好妥協,“罷了,也沒關係。”

蕭漱玉則是故作慌亂的去抱蕭躍笙的手臂,被他輕推了一把。

就這麼一下,沐依裳看準了機會將手中的細針飛了出去,準確無誤的刺入蕭漱玉的心口。

蕭漱玉只覺得心口處有微微的刺痛,但由於人潮擁擠,她並未察覺到不對勁。

沐依裳勾了勾唇,狀若無意的掃了蕭漱玉一眼。

前世此人用整整六十四根噬心釘折磨她,如今也是時候一根一根的還回來了。

噬心釘極為細小,被打入人體,則便如同活的一般,會慢慢的往心臟處鑽研。

一開始感覺還不甚明顯,只是偶爾會有輕微的疼痛。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噬心釘逐漸靠近心脈之時,則會出現錐心刺骨之痛。

同時,還伴隨著噬心釘啃噬心臟,吞噬靈力,讓人逐漸枯竭。

而它最妙的地方就在於,不管是修為多麼高深,醫術多麼精湛,也很難探查出它的存在。

沐依裳想起當年這女人是如何狠毒的對她,便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如今沐依裳也想明白了,讓她這麼輕而易舉的死掉,實在是太便宜了她。

需得讓她嚐嚐絕望和痛楚才能慰藉她前世的慘死。

恰在此時,不遠處浩浩蕩蕩的來了一隊迎親的人馬。

這地方原本就因為雜技表演聚集了太多人群,這會兒因為那迎親隊伍要從此處經過,眾人便在簇擁之下往兩側散開。

“師尊!”顧流觴喊了她一聲。

沐依裳瞧見那人快要被人潮衝散,連忙往前擠了擠,一把握住他的手。

顧流觴身子一僵,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沐依裳拉到眼前。

在人群中,兩人貼得很近,顧流觴甚至一低頭便能瞧見沐依裳細細簌簌的長睫毛。

他喉嚨緊了緊,本能的抱住沐依裳的腰身。

沐依裳以為他在害怕,輕聲安慰著:“沒事的,很快就好了,你不要亂動,就不會被人擠走。”

顧流觴嗯了一聲,心中越發柔軟起來。

他真的好想就這麼一直抱著師尊,最好永遠都這樣,師尊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只可惜,人潮總有散開的時候。

在迎親隊伍走過之後,也就沒有那麼擁擠了。

沐依裳鬆開了緊緊攥著顧流觴的手,沒留意到顧流觴有些落寞的眼神。

就在此時,蕭躍笙也很不識趣的走了過來。

“沐師妹,你沒事吧?”他仍舊淡淡的,雖然話語裡都是關切,可從那張冷冷的面容上卻看不出半點關心。

真是一張冰塊臉,顧流觴忍不住在心裡鄙夷他。

蕭漱玉也追了過來,嘴裡喊著:“師尊。”

蕭躍笙連看都沒有看她,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

顧流觴瞧著兩人的相處方式,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在師尊知道了他的心意之後,甚至比蕭躍笙還要冷漠。

他苦笑著,突然有點感激師尊的心血來潮,把他當女孩子養大。

至少如今,他藉著酒醉跟師尊說了那樣的話,師尊還是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大概就是女兒身給他帶來的紅利。

不管他說什麼,師尊其實不會當真的吧?!

“阿觴,阿觴!”在沐依裳喊了他幾聲之後,他才回神。

“師尊?”

沐依裳無奈笑笑,“在發什麼呆呢?走了!”

見沐依裳已經往前走了幾步,顧流觴匆匆忙忙的追上來,“師尊,現在去哪裡呀?”

沐依裳溫和的笑道:“你蕭師伯說這裡太擠了,那邊有間客棧,二樓正好能看到這邊,我們去那裡喝茶看雜技表演好了。”

順著沐依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瞧見了一間客棧。

顧流觴有些不滿,他也不喜歡人擠人,但是這樣的話就能像剛才那樣和師尊單獨相處了。

四人正往客棧的方向走去,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哭喊聲,“孩子,有人偷孩子……”

沐依裳和蕭躍笙幾乎是同時聽到聲音迅速回頭。

只見方才鬆懈的人群之中,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正一面哭喊著,一面擠開人群往前跑。

“我的孩子丟了,快幫我抓住偷孩子的賊人……救命啊……”

兩人順著那婦人往前的方向看去,因為人多的緣故,那賊人尚未跑遠。

蕭躍笙飛身而起,片刻後便擋住了那賊人的去路。

那是個大約四十歲左右,赤著手臂,膚色黝黑的男人。、

男人一見有人擋住了他,立刻不滿地單手抱著孩子,一拳向蕭躍笙打了過去。

蕭躍笙側身躲開,那男人留意到婦人追了過來,便打算調轉方向逃走。

卻不料,還沒跑兩步,又被沐依裳擋在了前面。

沐依裳雙手環抱,神情微冷地看著那男人,“你還想跑去哪裡?”

屆時,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周圍,甚至有人認出了沐依裳的臉,便開始議論紛紛。

上一次沐依裳為了一個女妖與薛三當街起了爭執的事情,眾人還沒有忘懷,畢竟後來那薛三死在了城主府,便又有人謠傳是沐依裳殺死了薛三。

沐依裳並不知曉自己已經被安上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只是覺得眾人看她的眼神裡有些古怪。

這時,那偷孩子的男人已經被蕭躍笙定住了。

蕭躍笙從那男人懷裡將孩子抱過來。

孩子是個女孩兒,大約五六歲的樣子,身形嬌小,看上去極為可愛。

女孩兒竟也不怕生,甚至抱著蕭躍笙的脖子,道:“大哥哥長得真好看。”

這小丫頭似乎很喜歡蕭躍笙,大約是被那張頂俊俏的臉給迷住了。

她也不知嬌羞地說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蕭躍笙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回答:“蕭躍笙。”

“蕭躍笙……”女孩嘴裡喃喃著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又突然霸道的笑了起來,“我記住你了,等我長大了回來娶你。”

一聽這話,蕭躍笙的臉有些沉了。

他向來是個不能開玩笑的主兒,這會兒被一個小小丫頭佔了便宜,自然是有損顏面的。

只不過沐依裳和顧流觴都在心裡暗笑,越發覺得有趣。

可蕭漱玉卻沒有好臉色,更是惱怒地緊。

她越是生氣,便越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蕭漱玉皺眉按了按心房,以為只是被氣到心口痛。

沐依裳倒是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角越發上揚。

婦人也追了上來,蕭躍笙連忙將孩子歸還給那婦人。

那女孩兒竟然還對婦人說:“我不要你抱,我想讓大哥哥再抱我一會兒。”

婦人似乎有些無奈,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公主,這怎麼可以?”

話一出口,婦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連忙遮掩要把女孩抱回去。

小丫頭躲了躲,抱緊了蕭躍笙的脖子,不滿道:“不是說過了,在外面不能喊我公主的嗎?你怎麼老是忘記,要是被壞人發現了,肯定會把我抓走的。”

婦人捂住了嘴巴,沉沉的道歉。

就在聽到‘公主’二字的時候,沐依裳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蕭躍笙把那女孩還給了婦人,道:“好好看著孩子,別再弄丟了。”

雖然那女孩不滿的摟著蕭躍笙的脖子不肯鬆手,但還是被冷麵無情的蕭宮主用法術掙開她的桎梏,把人推了出去。

任憑那小丫頭怎麼哭喊,蕭躍笙全然不予理會,而是徑直的走到了方才偷孩子的男人身前。

“你是什麼人?”蕭躍笙冷聲問道。

那男人眼神變了變,裝模作樣的喊道:“你管老子是什麼人,老子今日被你逮到了是老子倒黴,要怎麼處置,老子認栽了。”

說罷,他一副義憤填膺赴死的表情。

周圍的人大約都覺得蕭躍笙是個傻子,這不過是個尋常的賊人,大約是瞧那小丫頭生的漂亮,像拐了去賣掉罷了。

蕭躍笙卻問得好像那賊人有什麼計劃目的似的。

可沐依裳卻明白蕭躍笙的意思。

那女孩並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雖然看著衣著樸素,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她身上的氣息卻十分明顯。

女孩是妖,而且是血統極為純正的妖。

再根據她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不難推斷出,她極有可能是妖族公主。

妖族公主!

沐依裳眸子沉了沉,自從被永城仙尊帶回霜華門之後,她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想的都是好好修行,長大之後替爹孃報仇。

原本瑤族各族盤踞,團結一致,相安無事。

可當年虎王野心勃勃,攪亂池水,引發了內戰。

妖族的內戰持續了很多年,狐族幾乎被趕盡殺絕,沐依裳和沐依寒便是好不容易逃出妖族的狐族公主和皇子。

甚至因為虎王要斬草除根,害的他們姐弟二人分離百餘年。

在師尊身邊多年,師尊一直教導沐依裳放下仇恨。

雖然在成人之後,沐依裳也曾經動過要殺了虎王的念頭,但卻被師尊發現,關了她整整三個月。

永城仙尊用了很多方法才終於讓沐依裳放下執念,如今在聽到‘公主’兩個字的時候,沐依裳心裡不免生出恨意。

但如今的她已經不似當年那般衝動,至少能讓自己的心態儘量平和。

世間萬物都有因果,永城仙尊曾經告訴過她,她的爹孃也曾有暗殺虎王的舉措,才會在內戰之時,諸多族群都死傷不多的情況下,唯獨狐族幾乎滅亡。

沐依裳深深吸了口氣,卻被顧流觴察覺到了不對勁。

“師尊,你怎麼了?”顧流觴關切地問她。

沐依裳抬眸,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周圍的人還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沐依裳,讓她原本心裡便泛起漣漪的內心更是狂躁不止。

沐依裳有些無力地靠在顧流觴肩頭上,顧流觴自然而然地攬過她肩頭,“師尊,我們先進客棧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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