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白凝忘了墨晟淵
墨晟淵坐回位子上,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只試一次。”
白凝閉上眼睛,沙啞著聲音對醫生說,“繼續吧。”
醫生看了眼墨晟淵,得到他的示意,才敢開啟機器。
隨著電流力度的加大,白凝的眼角淌出眼淚。
但她卻沒有像上次一樣哽咽出聲。
幾分鐘後,當電流加大到三檔,白凝再也剋制不住那股痛意。
身體的抽搐牽扯著胃部,嘔吐的感覺瞬間衝上了嗓子眼。
她頭一歪,將早上吃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
墨晟淵立刻起身,扯開她雙手上的束縛,“阿凝……”
他將人扶起來,可白凝卻沒有力氣撐起筋骨。
她虛弱地歪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晟淵哥哥,好疼啊……”
墨晟淵覺得這一刻,自己的魂都丟了。
他喉嚨哽咽著,用手擦掉她唇邊的嘔吐物,“我們不治了,沒事的阿凝,我們回家,好不好?”
白凝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身上,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
醫生在旁邊小聲道,“第一次治療失敗,墨總,您先帶夫人回去休息。”
墨晟淵根本沒心思理會旁人在說什麼。
他將白凝小心翼翼抱起來往外走。
她很輕,明明超過一米七的身高,可抱在懷裡,這麼小小的一隻。
墨晟淵腳步沉重,抱著人回到病房。
打了盆溫水,清理好她身上沾染的嘔吐物。
毛巾擦拭三遍,他才罷休。
拿了乾淨的病號服給她換好後,墨晟淵坐在椅子上。
他身體朝前壓低,手肘拄在膝蓋上,五指插進發絲裡,用力揪扯。
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如果不治療,白凝的記憶會退化得越來越重,行動力也會受到影響。
可治療,她就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墨晟淵體會到了一種被逼近絕境的痛苦。
無論怎麼選,都不對。
墨晟淵在白凝身上的無能為力,全都化為了對外人的鋒芒劍指。
當然,他也惹來一身麻煩。
寰世海外業務連連出現問題,國內的專案也跟著被查。
墨晟淵以為是雲家的手段,畢竟他親手拔除了盧本揚這隻左膀右臂。
雲家不怒才怪。
但他忙得焦頭爛額,忘了最重要的一個人。
連紹城時刻關注著白凝這邊的動向,發現墨晟淵帶她入院後,立刻讓人去查原因。
但墨晟淵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幾撥人都查不到任何訊息。
連紹城心中燃起一股焦灼,好好的怎麼會住院?
如果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叫家庭醫生處理就好。
而且保密做得這麼好,很顯然不是什麼輕微病狀……
白凝是傍晚時候醒來的,她疲憊的臉色透著一股病態。
墨晟淵看到她醒了,低聲問,“還疼嗎?”
白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你是……晟淵哥哥?”
墨晟淵感覺像是吃了一大口黃連,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是睡了一覺,記憶力怎麼退化得這麼嚴重。
墨晟淵紅著眼眶,“嗯,是我。”
白凝伸手小心碰了碰他的臉,“你怎麼長這麼大了。”
墨晟淵握住她的手貼在臉頰上,“是啊,阿凝也長大了。”
白凝低頭看自己的手,驚慌與無措在眼底衝撞。
墨晟淵揉了揉她的腦袋,將昨天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阿凝受了傷,遺忘了很多記憶,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會好的。”
白凝對四周的事物都抱有一種高度警惕的心態,但她卻死死攥著墨晟淵的袖子。
彷彿只有眼前的人,才是最後的安全港灣。
“餓了嗎?”
墨晟淵低聲問。
白凝點點頭,“可是嘴巴好苦。”
墨晟淵立刻將化了藥物的水杯遞過去,“喝點,然後吃塊糖。”
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顆糖果,撕開包裝後,遞到她嘴邊。
白凝立刻喝了幾大口水,然後張嘴,一口將糖果咬進嘴裡。
酸酸甜甜的感覺,終於讓她的臉上浮現笑意。
何楓提著飯菜進來時,白凝敏銳的察覺到空氣裡氣息的變化。
“是河粉嗎?”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單純天真的小孩子。
何楓沒見過這樣的白凝,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只能如實回答,“是,您大學旁邊那家河粉,墨總說夫人愛吃。”
白凝抿抿唇,指著自己的鼻尖問,“大學是什麼?夫人是我嗎?”
何楓,“……”
墨晟淵淡笑,“你已經上了大學,阿凝很厲害,考上了我們這裡最好的醫科大學,你要當醫生的,你忘了嗎?”
白凝回憶不起來,開始煩躁地揪頭髮。
墨晟淵立刻阻止,將河粉遞過來,“你最愛吃的,嚐嚐。”
白凝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拿起筷子吃東西。
她是真的餓了,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如今已經是傍晚,肚子裡空空如也。
墨晟淵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心臟得到一絲撫慰。
“慢點吃,喜歡的話,明天還買。”
“喜歡!怎麼這麼好吃?”
墨晟淵慶幸於白凝還記得喜歡的食物,但也害怕,會有一天,她把他給忘了。
過去幾年,兩人之間的回憶並不算美好。
這種感覺,就像頭頂懸著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隨時都要掉下來砍掉他的腦袋。
殫精竭慮的感覺不好受。
白凝吃過東西后,想下床走走。
墨晟淵扶著她來到窗邊,住院部的病房在十五層,能看到寧城遠處的傍晚景色。
“春天嗎?”她低聲呢喃。
“嗯。”墨晟淵回道。
“我爸去哪了?我生病他怎麼不來看我。”她聲音裡帶著點委屈。
“爸出差了,他不知道你生病,我怕他擔心沒告訴她,我想你也願意這麼做。”
白凝雙手拄在窗臺上,勾了勾嘴角,“嗯,我還是讓他少操點心吧。”
墨晟淵沒再繼續回答。
從那天起,白凝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忘記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由於電擊療法的痛苦過大,此刻的她根本承受不來,只能用藥物維持著。
白凝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吃吃喝喝都很正常,但時常會望著墨晟淵發呆。
她心裡就像在上演一部電影。
但不同的是,她內心的電影,是一幀幀畫面消失的場景。
而關於眼前這個人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五天後,她早上醒來,看到陌生的房間,驚恐地大叫出聲!
“爸!”
墨晟淵從陪護床上驚起,看到女孩正舉著花瓶,滿眼警惕地看著他。
墨晟淵心臟重重一沉。
白凝看向自己時,那陌生又警惕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
尤其是聽到她開口說話……
“你是誰!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墨晟淵肩膀瞬間塌了下來。
這一天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