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阿凝，我害怕
那份禮物，被她放在門口的櫃子上，始終沒動。
“我一會拆。”
墨晟淵低低嗯了一聲，修長手指握著紗布，重新將她的手腕包好。
所有的動作都透露著小心翼翼的氣息。
等到做完這一切，白凝將手抽回來，卻被他握住手指，壓住小臂。
她一驚，呼吸跟著發沉。
“阿凝，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他緩緩抬起頭，眸底濃稠的情緒，是她看不懂的。
“如果有下次，我不知道會對別人做出怎麼的事來。”
白凝狠狠咬住牙，對峙的幾秒鐘，她內心跟火山噴發了一樣。
她想質問他憑什麼。
憑什麼三番兩次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脅她！
憑什麼連她最後一絲自由也要剝奪！
可那股衝動被她硬生生忍住了，“我知道了。”
墨晟淵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什麼時候能見成霖？”
“去拆禮物。”
白凝起身去門口，站在那裡，拆開了盒子上的冰藍色綁帶。
她對於裡面是什麼禮物，根本不好奇。
可看到自動開啟的盒子裡出現的物件時，瞳孔還是因為震驚而縮了縮。
裡面放著一個排球大小飄著雪花的水晶球。
球體內部，是一套小房子，前方站著相擁跳舞的一對男女人偶。
墨晟淵走到她身後，伸手擰開後方開關。
滴滴噠噠的音樂聲響起，人偶隨著亮起的燈光轉圈。
淡淡的光亮，卻無法驅散白凝眼底的黑暗。
墨晟淵看不到她的表情，按開下方凸起的按鈕，底座中央的長條縫隙裡吐出一張卡片。
“結婚前你送我的抽獎機。”
白凝蒼白的唇開始顫抖，腦海裡塵封的記憶掀起簌簌塵埃。
他修長的手指，將卡片翻轉過來，上面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寫著‘認錯券’。
“這裡面的券是我做的，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白凝渾身都在發抖，她想動，卻被男人從身後擋住了去路，避無可避。
卡片上那三個字，此刻像刀子一樣，刺痛她的眼底。
“阿凝，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白凝猛地轉過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要跟她過日子？
可他明明不喜歡……
不對！
她猛然記起不久前，被她來不及深思的那句‘如果喜歡呢？’
所以墨晟淵還喜歡她？
這個認知，從未如此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
她沒有慶幸，沒有開心。
只有無盡的恐懼。
如果墨晟淵只是單純地恨她，她突然消失，他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去追究。
可如果喜歡呢？
她太瞭解墨晟淵，他對一件事物的執著程度，偏激到驚人的地步。
那她真的能安穩逃走，過想要的生活嗎。
“喜歡嗎。”
他用近乎期待的眼睛，看著她的表情。
白凝躲開他的視線，又怕他發現異常，趕緊伸手摸了摸水晶球。
“這是我送的禮物，你現在又送我，還真會省錢。”
她從出獄開始，就沒用過這麼平穩的語氣跟他說這麼多的話。
墨晟淵心情出奇的好，“那這個不算，你還想要什麼，滿足你。”
白凝脫口而出，“想見我的孩子。”
男人表情一滯，斂了周身的柔和，“我說過，等你傷好的。”
成霖不是知知，那孩子橫衝直撞慣了，甚至曾經對白凝拳打腳踢。
他擔心成霖撞到她的傷口。
白凝不可能想到這個層面，推開他往房間裡走，“隨你吧。”
他盯著她的背影，心口悶到說不出話。
“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她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閉上眼睛。
隔了幾秒，身後才傳來關門聲。
她以為墨晟淵走了，淡淡地吐出一口氣。
然而逼近的腳步聲，讓她猛地回過身。
就見站在床邊的男人掀開被子另一端，自然地躺下。
白凝繃緊身體，牴觸的氣息從周身擴散出來。
“你……你為什麼躺這裡！”
墨晟淵閉著眼，密長睫毛下，眼底的烏青十分明顯。
“自然是睡覺。”
白凝死死扣住被角，“你回你的房間去。”
墨晟淵側過身，緩緩睜眼。
“阿凝，我不回那個房間，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地上浴室裡都是血。”
白凝快要躲到了床邊，警惕地看著她。
“我害怕。”
他手臂一伸，直接將人撈到跟前。
白凝一動不敢動，感受頭頂的呼吸噴灑在額頭，讓她大氣不敢喘一下。
他害怕？
怕什麼？
明明該害怕的人是她才對！
“我不動你，睡吧。”
可白凝根本不敢睡。
躺在他身邊，無異於躺在野狼跟前。
許久後，墨晟淵又一次開口。
低低啞啞的聲音，透著疲憊。
“我媽當年是割腕自殺死掉的。”
白凝原本合著眼，聞言猛地抬起頭。
室內開著燈，他眉宇間的痛苦，頭一次清晰地展現出來。
白凝頓時心如擂鼓。
他從未跟她提過鄺芸婷的過往，這是頭一次。
“阿凝，氣也好，恨也好，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忽地睜開眼，深黑的眼瞳鎖住她的視線。
白凝立刻低下頭，卻被他抬手鉗住下頜，強勢地吻住。
只是這次的吻，卻異常溫柔，只是淺淺的觸碰。
好像怕她會反抗似的，小心地試探。
白凝偏頭躲開，但他的手控制了她偏離的力道。
“墨晟淵……”
男人像是沉溺於對她的觸碰，回應時，也不肯挪開。
“嗯？”
“我的傷口裂開了。”
她無比平靜地發出聲音。
近在咫尺的男人猛然睜眼，眼底淌出的擔憂急切，更是讓白凝心臟一沉。
他撐著手臂坐起身，小心拉起她的手腕檢查。
直到看到傷口最邊緣滲出一絲淺淺的血跡時，才鬆了口氣。
他去拿了醫藥箱，重新上了些止血的藥粉。
做完一切後，墨晟淵手機震了震，他拿出看了一眼，低聲道，“你睡吧。”
白凝閉上眼，壓下眼底複雜的情緒，沒給他回應。
出了房間，墨晟淵去書房接收了七八封郵件。
裡面全是各國權威心理醫生髮來的檔案。
關於雙向情感障礙和抑鬱症的治療案例。
他坐在電腦前觀看整理，一直到後半夜才揉了揉乾澀的眼睛，起身離開。
打算回房間睡覺時，聽到走廊有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