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再會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程心很意外能在這兒再次遇到羅輯。
莊顏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眼羅輯，輕聲說道，
“看樣子你們有事情要聊，我在休息室等你。”
隨後便朝著程心微笑著點點頭，抱著孩子離開了。
“程小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羅輯也很意外，他原本以為程心應該已經進入休眠了才對。
“階梯計劃的前期收尾工作前段時間才剛剛結束，我是來這兒準備休眠的，羅教授，你也是來這兒準備休眠的嗎？”
程心答道。
“原來如此，不過，我不是來準備休眠的，我是來見我的妻子和孩子的。”
羅輯恍然，隨後答道。
對於程心，羅輯對她的印象僅僅是群主交給自己的那幾個名字裡，正好程心的名字在裡面而已，上一次的聊天之後，羅輯就沒再怎麼關注過對方，一是因為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二是因為，他並不認為程心在這個階段能夠像丁儀和史強一樣能對自己提供幫助。
“是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和你妻子的相聚了。”
程心點點頭，隨後便準備告辭離開。但羅輯卻叫住了她，因為羅輯也想趁此再和她聊聊，
“程小姐，既然再次遇見了，我們聊聊怎麼樣？”
程心好奇的轉過頭，
“當然可以。”
隨後，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羅輯開口道，
“階梯計劃後續的展開還順利嗎？”
程心苦笑著搖搖頭，
“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後續的計劃幾乎全部被打破了，我們現在做的也只是不斷去補救以及假設和探測器再次取得聯絡後的事情。”
“是這樣啊...”
羅輯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被送上宇宙的那個大腦...是我大學的一位同學的。”
程心突然和羅輯聊起了這件事，羅輯記得上次聊天的時候，程心對這個問題有所避諱，這一次反倒是她主動聊起了這件事。
“我有聽說過這件事。”
羅輯應聲道，他從兜裡拿出一盒口香糖，想分給程心一片，卻被她搖頭拒絕了，羅輯只好收起來。
“他得了癌症，你主動找到了他，讓他將自己的大腦捐獻給你們，用作階梯計劃的備選。”
“沒錯，他主動選擇了安樂死，就在他即將安樂死的前的幾分鐘，我阻止了醫生給他注射藥物，”
程心垂著頭，聲音很平靜，
“他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彷彿閃起了光，但，我那個根本沒注意到他眼裡那微弱的光芒，我只是一心想著我們的計劃。”
“當我告訴他我的來意時，他眼裡那抹光又滅了，他只是猶豫了片刻就答應了我的請求，成為了階梯計劃的備選者之一，在接受了一段時間的訓練後，他成功進入了計劃的最終名單，但，名單上的其他幾個人卻莫名死亡，只剩下他一個人。”
程心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是漫長的腦摘除手術，我看著他被推入了手術室，看著手術室的燈牌亮起，然後，我被告知了一個關於他的訊息。”
“在我加入PIA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一份匿名的捐贈，是一顆名為DX3906的恆星，有人花了數百萬參與了群星計劃，買下了這顆恆星匿名送給了我，是他送的，在手術執行快結束的時候，我得知了這件事。”
“我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他喜歡我，原來在我們大學畢業後再次見面的時候他眼裡的光是因為我而閃爍的。”
“我不顧一切衝進了手術室，但迎接我的，是他已經被摘除下來的大腦。”
“我想放棄這個計劃，但維德告訴我，如果大腦被三體人收到，沒準透過他們更加先進的科技能夠將使用他的大腦他成功克隆出來，所以，我又繼續主導著這個計劃，一直到搭載著他大腦的探測器出了意外，偏離了航道。”
程心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弱。
“一顆偏離了航道的探測器，搭載著一個孤獨的大腦在漫無邊際的宇宙，誰也不知道他會出現在哪裡。”
羅輯微微嘆了口氣，感嘆了一聲。
“羅教授，你覺得這樣做殘忍嗎？”
程心眼眶微紅，她抬起頭，看向羅輯，問道。
“你覺得殘忍嗎？”
羅輯反問道。
程心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當初要這麼做呢？這個計劃我記得應該是你提出來的，當時你沒覺得殘忍嗎？將一個大腦送入宇宙。”
羅輯又問。
“我那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著用這個計劃去打入三體人的內部，獲得更多的情報。”
程心答道。
“可是當你發現這個人突然對你很重要後，你又後悔了。”
羅輯看著程心，程心默默地將頭垂了下去。
“如果你非要我來評價，那我的評價是，不殘忍。”
羅輯繼續說道，
“或許，對雲天明來說，這是殘忍的，但是對於整個人類文明來說，這是不殘忍的。每時每刻，世界上都會有著無數人死去，但是能在死後為世界作出貢獻的人並不多，更何況，他作的貢獻將會是無比偉大的。”
“我想他應該是在你找到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答應了你，當然，裡面也可能存在著他喜歡你這個因素在其中，但更多的我想還是他相信你。”
“他知道自己的大腦將會作為孤獨的探測器飛向冰冷的宇宙深處，沒人陪伴，甚至連感官都會消失，但他還是答應了你，所以，我更寧願相信他答應你是因為他相信你的決心，而並非，相信你的良知。”
羅輯站起身，
“或許你們還能有再見的時候，在那之前，別辜負他對你的殘忍所抱有的期望。失陪了，程小姐，我妻子和孩子還在等我。”
羅輯的步子很快遠去，程心則是在原地又靜坐了很久後，才默默起身朝著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羅輯此刻十分堅信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錯，如果從一開始就讓程心進入到自己的計劃中，那麼他的計劃沒準會出很大的亂子，因為她心中的仁慈太過寬廣且氾濫，以至於，殘酷冰冷的世界容不下她。
（PS：這個月要忙的事情有點多，偶爾更一下，下個月恢復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