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起床咯……”
輕柔女聲在耳邊縈繞，將她從無夢的舒適睡眠中喚醒。
何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著坐起身來。
“離椿姐……”
視野逐漸清晰，眼前清冷靚麗的紅髮女子正笑盈盈地注視著她。
“快起來吧，我要準備出去巡邏了，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要是冷了的話，就讓丫鬟去再拿去熱一熱。”
離椿姐似乎是何萊哥在這個世界上的熟人。
當楚離椿問清自已與何萊哥的關係之後，這位原本看起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豔女子瞬間親切了不少。
在楚離椿的提議下，自已與同伴便住進了她家的大府邸。
沒錯，離椿姐家似乎是頗有些聲望的貴族。
據說是在前不久的抵抗戰爭中，楚家在戰場上做出了傑出的貢獻，自然也是得到了皇帝的賞識。
楚家的家主，是一名將軍。
那魁梧健壯的身型霸氣側漏，站在面前好似一堵鐵壁。
第一次見面可把何悅嚇得不輕。
可當他得知何悅的身份之後，那生人勿近的威嚴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這也讓她懷疑起了何萊哥的身份。
但每每一問起何萊的去向，他們卻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
……
何悅輕輕拉開窗簾，在窗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從小二樓的陽臺眺望，街道上的行人早已熙熙攘攘，商販們也開始叫賣吆喝起來。
何悅麻利地穿好衣物，下了樓。
一名小丫鬟正守在紅木餐桌邊，等待著她下樓用餐。
大廳另一邊，一名女僕正小心翼翼地打掃著牆壁上掛著的畫像與掛鐘。
這種中西混搭的奇怪場面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據離椿姐說，女僕裝侍者是最近幾年風靡起來的，以前只能在西方諸國能看見，自從上一代降臨者到來後，將女僕裝進行了改善，便迅速在世界各地風靡了起來。
眾多丫鬟們都換上了這種西式妝容。
“何小姐，飯菜還熱乎呢……請坐。”
小丫鬟動作熟練地拉開了椅子，為她規整好了餐具。
如此被傭人服侍，一直以來都讓何悅感覺莫名不適。
見何悅落座，小丫鬟便畢恭畢敬地退開，準備轉身去收拾廚房。
“誒……請等一下。”
小丫鬟剎住了腳步，隨即轉身再次鞠躬：“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呃……”何悅感覺有些無從開口，“你每個月工資多少？”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向丫鬟搭話。
因為楚離椿已經出門了，楚將軍也因為軍務繁忙而多日未歸。
屋子裡四下無人，現在是問話的好時機。
小丫鬟顯然是被問懵了，她一臉茫然地注視了何悅半晌，有些磕磕巴巴地開口問道：“什……什麼是工資？”
“你總不可能來這裡打白工的吧……”何悅壓低了聲音。
小丫鬟恍然大悟，理解了她想問的是什麼。
“是這樣的何小姐，俺們簽過賣身契，只要……”
她開始耐心地給何悅解釋起來。
聽完小丫鬟的解釋，何悅不免地露出了一副悲哀的神情。
見狀，丫鬟卻輕笑了起來。
“還好啦，比起其他貴族，楚家給的酬金算得上相當豐厚，無論是亞人還是人類都一視同仁，待遇也不錯，每週還有一天的休息日……能進楚家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你就沒想過追求更好的生活嗎，比如去做些更有意義，自已嚮往的事。”
聞言，小丫鬟卻只露出了困惑的微笑。
“俺覺得，現在就挺有意義的。”
“給別人家做傭人挺有意義的？”何悅有些難以置信。
“俺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俺阿媽腿腳又不方便，田地都是阿爸一個人打理……”
“楚家給了筆相當豐厚的酬金，是市場價的兩倍還多，俺很感激楚大人，簽過賣身契之後，家裡少了俺一張嘴，還拿到了好多好多的金幣，日子肯定會好過很多。”
小丫鬟欣慰地說著，臉上有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感。
“所以，俺覺得很有意義。”
何悅啞口無言。
“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打擾了……”
小丫鬟再次禮貌地鞠躬，轉身離去了。
“……”
這個世界的社會就是如此，至少……這個天淵帝國就是這樣。
麻木不仁，基層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亞人作為奴隸，作為這個國家的最底層，作為二等公民，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不過近年來似乎有了些好轉，王都外圍有一家奴隸販賣所，他們無償救治並收留被拋棄的奴隸，並以低價轉讓給底層的百姓，幾乎不賺取差價。
據說在那裡，似乎有一種新興的思想正在崛起。
何悅每天都會上街漫步，她會細心地將這個世界的一切細節納入眼中，仔細地審視著一切。
漫步之後，她會返回府邸，讀讀咒文相關的書籍，在院子裡鍛鍊一下自已的固有咒文……
在異世界，她的一天就是如此度過——清閒且悠然自得。
而那個前座同伴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他似乎是為了耍帥，在表達了自已願意參軍一展雄心壯志之後，便被楚離椿拉去自已的戰鬥小隊，每天都要承受非人的訓練……
今天也一如既往。
但——
傍晚時分，街上有些異樣的騷動。
透過房間的小窗，何悅能看見街道上火光閃動，盔甲與馬蹄聲不絕於耳。
家主楚將軍依舊沒有歸家。
就連離椿姐今日也罕見地沒有回來。
何悅不傻，外面肯定發生什麼了……
夜色已經深了，城裡依然是嘈雜不已，騷亂不斷。
若是往日這個時間段，城裡早就宵禁了。
很快，便有楚家軍計程車兵來府邸傳話。
女僕長回到府內，很快召集了一眾僕人丫鬟，神情嚴肅且凝重。
“……各位，家主大人的囑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離開府邸……”
何悅有些緊張。
……
……
騷亂在後半夜才稍稍平靜，楚離椿也就在這個時候回的家。
何悅透過樓梯間的縫隙，窺見了楚離椿的模樣。
滿面疲態，臉上掛著相當複雜的神情：難以置信、詫異、又或許有些恐懼？
她那件白金色的鱗甲之上，星星點點，似乎沾有些血漬。
僕人們想上前為她卸甲，卻被她一揮手趕開了。
“都退下吧……”
他們面面相覷，也只能惶恐地退開了。
“何悅，你也是，回房間早些休息吧，無需擔心，我們楚家會護得你周全……”
躲在樓梯上偷看的何悅被發現了，她有些尷尬地應了一聲，起身準備返回房間。
樓下的大門外好像又傳來敲門聲。
何悅再次剎住了腳步。
她假裝開門，再隨之緊閉，營造出已經進房間的假象。
俯下身，何悅小心翼翼地將耳朵緊貼在地板上，仔細傾聽樓下的動靜。
離椿姐好像在命令所有僕人都退出大廳。
安靜了半晌，隱隱約約的談話聲終於響起。
聲音壓得有些低，何悅聽得並不清楚。
“……沒錯，是政變……”
“……皇子大概已經等不及了，明明……”
“……不少大臣都對此事保持緘默，收買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是弒父……”
樓下大廳沉默了。
“……公主那邊怎麼樣？”
“……暫且還算安全，據說是被新皇帝軟禁了……”
又是一陣沉默。
“那您這次前來的目的是？”
“……公主被軟禁前派我來……是來拉攏……”
“……拉攏？……”
“沒錯……是時候了，公主決不允許一位弒父者坐上王位，新老政權的更替不會改變社會的本質……現在天淵不穩，正是時候了，我們也要掀起一場政變……”
何悅攥緊了雙拳，心跳聲宛如轟鳴的引擎聲迴盪在胸腔。
“……我們革命派正式更名：人民共產黨……”
“共產主義的偉大斗爭，人民偉大的鬥爭，要開始了……”
“楚離椿閣下，您的態度是……？”
“是在逼我選邊站嗎？”
“不不……我們尊重您的選擇，只不過……”
最後是良久的死寂。
“請容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