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樣，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啊？嗯……畢竟這件事除了我們雪狐族，知道的人並不多。”大長老耐人尋味地注視著何萊。
“不過，趙奕十那邊應該是比較清楚的，你師父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嗎？”
何萊低頭沉思著，沒有回答。
對他來說，勇者曾經幫助過魔宗王，這才算是比較衝擊性的訊息。
而至於白芸的事，那些難以啟齒過去，都被眼前這個大長老一股腦毫無保留地吐露而出，他的目的是……？
看著何萊低頭沉默的模樣，大長老明顯是誤會了什麼。
他明顯露出了一副勝利般的神情，高高在上地說道：“罷了，說多了也怕打擊你，你需要明白的就一件事，那個白氏的傢伙並不值得你的信賴，留點心眼吧，別見色起意把她看得太重。”
窗外的風雪依然在怒吼著，發瘋似的衝擊著門窗。
但此情此景下，門窗的咣噹聲卻在屋內沉澱，大廳裡安靜得可怕。
這位雪狐族的大長老說了這麼多，無非就只有一個目的——挑撥離間。
他似乎想借此機會剝離白芸最後的一層依靠，徹底讓她孤立無援。
“不過看她那樣子，應該是到現在也沒有覺醒雪狐神女的血脈，都這個年紀，以後估計也沒有機會了，這樣我們也就放心了，神女的資格應該由我們其他氏族繼承，只要明早你們走得遠遠的，我們也就不為難你們。”
何萊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站起了身。
“你們未免有些太極端了。”
他淡淡地拋下這句話，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晚飯不要了嗎？”
“不勞您費心了，我們自己帶的有乾糧。”
大長老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何萊走上了樓，隨後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愚蠢，頑冥不化……”
他揮揮手，示意廚房裡忙活的女傭停下手腳。
“倒了吧。”
“長老，這……好浪費啊”
女傭看著廚房裡的做了一大半的菜餚，顯得有些為難。
雪原上的糧食總是難得可貴的，對於在這裡長期生活的雪狐族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你先回去。”大長老聲音冷冽地吩咐道。
似乎是察覺到了長老話裡的危險的意味，女傭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匆忙地推門離開了大廳。
大長老緩緩起身，踱步來到了廚房。
只見他抬手輕撫，那些半成品的食材上藍光閃爍，一道道咒文顯現，隨之在大長老的低喃聲中逐漸消逝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
……
推開房門，白芸正乖巧地坐在床邊，安靜地等著何萊的歸來。
她的臉色煞白，顯得格外侷促不安。
這屋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剛剛與大長老的談話聲音也不小。
以白芸那優秀的聽力，那些對話，她估計都聽見了。
何萊在她身邊落座，什麼話也沒說。
他突然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天，白芸剛剛得知他是魔宗之王的那天。
她克服了起初的恐懼，最終跨越身份的障礙，選擇歸順於他。
那一天，短短的幾分鐘裡，白芸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
“……”
按照大長老的說法，白氏族應該經歷了雪狐族長時間的排斥與敵視。
他們被同族人稱為叛徒，視為投靠了魔宗的異端。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雪狐族在勇者降臨之後，最終選擇了肅清白氏族；借用外人之手，打算兵不血刃地解決同族人……
從小便被同族人冠以“魔宗叛徒”名號的白芸，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日後選擇追隨何萊這個魔宗之王。
房間裡格外的寂靜。
“白芸……不會背叛你的……”
最後還是白芸率先開口了。
她聲音弱弱的，很小，只有身邊的何萊聽得見。
“我知道。”何萊輕撫白芸的腦袋，波瀾不驚地回答道。
“……阿媽一直都告訴白芸，說白芸以後有希望成為神女，那時一定要好好地追隨勇者，為白氏族一雪前恥……她說白芸是白氏族的希望。”
何萊可以想象得到，一個冰雪可愛的雪狐女孩，正靠母親的懷裡，聆聽著母親的教誨，滿懷希望地暢想著未來。
“但是……儘管阿爸他們一再向長老們承諾，祈求原諒，情況也沒有任何的改觀。”
“只要出門稍微走遠，就會被他們丟東西，會被罵……”
何萊心頭緊了緊。
“那天，有訊息說勇者要到極北之地這邊來，白氏族的大家都很高興，因為白芸很有希望成為神女，大家都指望白芸能為白氏族挽回名聲。”
說到這裡，她的神情多少有些複雜，那種略帶幸福的悲愴神情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似乎是回憶起了曾經那個幸福但已經破滅的家庭。
“……襲擊就發生在當天的晚上……白芸親眼……親眼看著阿爸阿媽被……”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些長老……居然就在那裡看著。”
何萊伸手握緊了白芸顫抖的小手。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他輕輕將微微戰慄著的白芸摟進了懷裡，低聲安撫道。
何萊聽得見懷裡她咬牙切齒的咯咯聲，摟著的手背上劃過一滴冰涼的淚水。
“白芸願意跟著……不是因為破罐子破摔。”
她溫柔地戳了戳何萊的胸膛，抬起頭，靠在他的耳邊，紅唇微啟。
“……魔宗王大人是家人，家人的身邊，一直都如此安心，比這個家鄉，要溫暖太多……”
聲音細若遊絲，卻如此勾人心魄。
“既然他們說白芸是叛徒，那白芸就坦然當個叛徒吧……”她的手指勾上了何萊的衣領，“永遠屬於魔宗王大人的，叛徒……”
何萊對上了白芸那纏綿的目光。
奇怪，她明明沒有發動魅惑，何萊卻感覺那雙漂亮的湛藍色眼睛極其地楚楚動人。
那是一雙已經卸下全身心防備，將自己全身上下託付而出的——女人的眼神。
何萊嚥下了一口唾沫，抬手輕輕撩撥開了白芸那絕美臉蛋上凌亂的雪白髮絲。
今晚的風雪，比以往都格外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