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戰事終於結束。
亡國的危機也就此解除。
邊境防衛軍就此凱旋歸來。
王都洋溢在倖存後的歡愉之中。
整座城市萬人空巷，居民們湧上街道，夾道歡迎這支凱旋而歸的部隊。
皇帝也帶著皇子公主以及眾臣子走出皇宮，親自出面 前去慰問這支軍隊。
然而與城裡歡快的氛圍不同，這支凱旋的隊伍計程車氣卻顯得極為低沉。
歸來計程車兵們拖拖沓沓，毫無紀律地前進著，看起來死氣沉沉。
每個人臉上都顯得消瘦，看起來極為疲憊。
他們掛著勉強的笑容，應付著這些為他們歡呼的群眾。
士兵們心裡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完全沒有戰勝後的驕傲。
說到底，他們就沒有勝利過。
終日籠罩在敵人的陰影之下，沒有任何希望，唯一的奇蹟就是敵方的莫名撤軍。
這死氣沉沉的氣氛讓這支部隊看起來像敗北逃師，毫無榮耀可言。
不少敏銳的人們都察覺到了這一點，歡呼聲也小了許多。
……
……
“太窩囊了……”皇帝注視著高臺下拖拖拉拉列隊的，不滿地低聲喃喃著。
即便如此，他也要強顏歡笑，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樣。
“歡迎各位凱旋歸來，沒有你們的付出與貢獻，我們絕不可能再次在此……”
一旁公主的耳朵自動過濾了皇帝的客套宣講，她眯起眼睛在部隊之中尋找起了那個人。
第一次搜尋的結果有點令人失望，不過人數還是蠻多的，說不定只是她漏掉了呢？
公主再次開始在人群之中仔細搜尋起來。
士兵們剛剛從地獄般的戰場脫身出來，加之旅途疲憊，所有人都想盡快返回家中與親人團聚好好休息，根本沒有人想聽皇帝講的那套陳詞濫調。
皇帝本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又不好發作，他只好匆匆結束了發言，宣佈開始散發軍餉以及家屬的見面與接待。
隨著皇帝的離去，圍在四周的人群一擁而上，開始爭先恐後地尋找起了家人。
此番場景往往也最讓人動容——倖存下來計程車兵與家人相擁而泣，而那些認領屍體的百姓則伏在白布上痛哭流涕。
更大多數的是一些茫然尋找的人們，他們的親人大都在戰場上戰死，就連屍體也沒能帶回來。
他們最多所能領到的，只有一份叮噹作響的狗牌與慰問金。
祁月清猶如一隻無頭蒼蠅，胡亂地在人群之中四處尋找著父親的身影。
一直沒有找到的她眼角開始溢位了些許晶瑩的淚珠。
“……爸爸……”
她帶滿哭腔地呢喃著，尋找的視線幾乎被淚水給模糊了。
人們開始逐一離開，人群也逐漸稀疏起來
祁月清終於在一輛馬車前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削瘦身影。
祁連山在馬車邊清點著什麼物品。
“爸！”
她大喊一聲，撲了過去。
祁連山被她撞了個趔趄，急忙穩住腳步，轉過身來抱住了她。
往日的拘謹與禮數在此刻化為烏有，父女倆久別重逢的欣喜讓他們緊緊相擁。
“月清，你母親他們呢？沒一起來嗎？”
祁連山撫摸著祁月清的後腦勺，輕聲問道。
“媽媽他們不敢來，怕聽到您陣亡的訊息……”祁月清帶著哭腔低聲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來，就算您……我也要親眼……”
伏在父親肩頭的少女已經泣不成聲。
“乖女兒，別怕，爸爸已經安全回來了。”
……
不遠處的楚將軍微笑著看向這邊父女重逢的幸福場景。
祁月清注意到了那邊的楚將軍，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從擁抱中掙脫出來。
“爸，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我記得你們當時已經在敵後失聯了吧？”
果然是何萊哥幫的忙吧，委託他果然沒錯。
祁月清如此想道。
一旁觀望著這邊的楚將軍突然看到了馬車後方的一抹潔白的裙角。
是公主。
他剛想上去打個招呼，卻看見探出頭的公主將食指放在了嘴唇之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楚將軍只好安靜了下來。
面對祁月清的提問，祁連山卻顯得有些為難。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總之，就是受了某人的幫助……”
“果然是何萊哥吧！”祁月清聽此高興地問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能成功，說起來，何萊哥他人呢？沒跟你們回來嗎？”
“你知道的啊？”
祁連山頗為驚訝。
“當然啦，可是我親自委託的何萊哥。”祁月清驕傲地挺起胸膛。
“哦哦……也是啊……”
祁連山表情突然有些些變化，變得極為複雜。
“月清，那可是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呢。”
“我明白的。”祁月清點點頭，“我會好好感謝他的，他人呢？”
祁連山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爸？”祁月清笑容消失了，“是沒回來嗎？是有事先走了嗎？還是——”
祁連山滿帶歉意地拍了拍祁月清的腦袋：“抱歉啊，有些事就不和你說了，爸爸現在要和楚將軍去覲見皇帝陛下進行彙報，你就先回家，先告訴你媽媽還有祁小弟他們爸爸沒事好嗎？我會盡快趕回去的。”
祁連山滿面歉意地抽身，轉頭朝楚將軍點了點頭，兩人隨即加入到一旁集結起來的特別編組小隊，朝著不遠處的皇宮走去。
在分別前，他答應過何萊一些事情，畢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祁連山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就好比隱瞞去向與蹤跡一事……
……
人群逐漸散去。
只剩下祁月清孤零零地站在馬車旁，呆呆地看著周圍來來回回的稀疏人流。
“還是……”
祁月清沒敢把最後一句話問出來，但她似乎已經猜到了問題的答案。
“好玩嗎？”
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公主的聲音。
祁月清呆愣愣地扭過頭，公主正緩緩從馬車後走了出來。
“看這樣子，何萊他估計——”
“別說了！”
祁月清突然扯著嗓子打斷了公主的話頭。
有些話，可以直擊靈魂深處，重創良心。
“一命換一命，真是不錯的買賣。”公主冷峻地說著，抽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