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萊依稀記得，幾年之前在去往王都的路上，祁月清與他說過的話。
璐璐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了中階咒術師的級別，已經算得上天才級別的咒術師。
明明正常人要花上六七十年才能達到的程度，璐璐只用了幾年。
放在現在看來，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她與那些圓桌聖騎士一樣，都是實驗創造出來的改造生命。
……
“咱不信……不可能，什麼實驗……完全聽不懂……”
璐璐癱軟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憤恨的神情之中夾雜著一絲恍惚。
何萊環顧艙室四周，緩緩開口：“那這麼說，這裡就是……”
“這裡曾經是龍裔的最後一處實驗基地。”蘇茜接話道。
他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最終將目光停在了抽泣的璐璐身上。
少女衣著單薄，瘦骨如柴，如此躺倒在冰霧瀰漫的艙室地板上……
此般悽慘無比的模樣，恍惚之間，璐璐的身影彷彿與曾經地牢裡遍體鱗傷的少女白芸重合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其實都是這個所謂的人體煉成實驗的受害者。
何萊心裡的某根弦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白芸，給我件厚實點的衣服，再拿點乾糧。”
聽見何萊的吩咐，白芸卻遲疑了。
放在行李扣上的手頓住了。
她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瞥了一眼跪倒在艙室那頭的璐璐。
白芸雖然不大清楚這少女的過去，但從何萊對她的柔和態度來還是看得出些許倪端。
或許在何萊的心底，這位名叫璐璐的少女恐怕也佔有著不輕的份量。
“……白芸？”
何萊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回。
“發什麼呆呢？”
白芸緩緩解開釦子，從行李中掏出了一件衣服以及一小袋食物。
但她沒有立馬將這些東西遞過去。
“她，是你的……什麼人？”
何萊挑了挑眉，有些無奈地苦笑道：“她叫璐璐，姑且……算是我的師姐，那時候我剛剛降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多虧了師父和她……且不論她怎麼想，至少對我來說，她多少也算是家人吧。”
他上前一步，來到遲遲不肯遞出東西的白芸面前，拿過了衣物與食物。
接著便轉身，開始試著接近璐璐。
白芸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安靜地低下了頭，神情看起來有些失落。
“何萊大人，請小心，她記憶應該還很混亂，沒弄清楚情況，萬一誤傷……”
蘇茜一臉愁容地提醒道。
“無妨。”
何萊小心翼翼，頭也不回地繼續接近璐璐。
少女也察覺到了何萊的意圖，她有些怯弱地向後縮了縮。
“都說了……你，你別過來啊！”
他搖了搖頭，不容質疑地說道：“抱歉啊師姐，這可由不得你了。”
璐璐咬緊了牙關，拼盡全力地抬手，再次試圖凝聚咒文。
她拼盡全力引導的咒文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看起來羸弱不堪。
何萊有些難過地揮了揮手，輕柔地撥散了那些咒文。
小心翼翼地在璐璐身邊蹲下，他臂彎環過少女肩頭，為她披上衣物。
“別……別碰我，嗚……”
璐璐試圖拼命掙扎，但奈何身子虛弱，何萊的胸膛猶如一面堅實的靠山，根本推搡不動。
“吃點東西吧，師姐。”
喂到少女嘴邊的食物，卻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給打落在地。
“不要！”
璐璐意識到自己反抗無果，也就放棄了掙扎，她用力地扭過頭去，躲開了何萊的視線。
一舉一動之中，何萊依舊可以看得出曾經那個蠻橫女孩的影子，這也讓他莫名地苦笑了一下。
但也就在扭過頭的那瞬間，何萊注意到了少女耳邊髮絲上彆著的飾品。
一個紅色髮卡。
本來就是便宜貨的髮卡經過歲月的摧殘，外漆掉了許多，露出裡面木質的紋路，已經不好看了。
那是他曾經買給璐璐的髮卡。
“師姐，你還戴著啊……”
何萊話音剛落，便察覺到臂彎裡的少女身軀猛地一震。
她迅速抬手，用與虛弱身體不相符的驚人手速取下了髮卡。
動作太快了，以至於不小心扯下了幾根銀白色得髮絲。
璐璐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手中動作卻依舊沒有因此停下來。
她利索地將髮卡揣進了衣兜裡，依舊沒有說一句話。
“啊哈哈……不至於吧師姐……”
“……”
【注意，檢測到艦船附近有未登記訪客靠近】
【檢測到未登記仿生戰鬥素體，類人單位，危險係數較高，有攻擊傾向】
就在此時，機械合成音赫然響起。
“什麼情況……”何萊抬起了頭，皺著眉問道，“外面有人靠近嗎？能……看看嗎？”
【正在轉投】
一道全息監控影像瞬間在艙室的上方展開。
影像之中，雪原之上，正聚集著幾支全副武裝的戰鬥小隊。
為首之人何萊倒是認得清清楚楚。
少年……啊不，幾年的歲月過去，勇者臉上的稚氣已經褪去了不少，顯得硬氣了許多。
嚴格來講，已經不能稱他為少年了。
儘管變化挺大，何萊還是認出了勇者。
還是那個姑娘，牧師……以及鐵浮屠閣下。
只不過讓何萊在意的，還是跟隨著勇者小隊的其他幾支小隊。
那些小隊成員清一色的都是女子，她們在風雪之中卻身著單薄貼身的修女服，纖細勻稱的身子之上卻相當違和地掛著一件件重武器。
她們的列隊整整齊齊，宛如一臺臺設定好程式的機器，毫無怨言，面無表情地跟在勇者小隊後方。
“這……”
何萊有些摸不著頭腦。
“該死……勇者，還有修斯蒂娜聖女……”
蘇茜皺起了眉頭。
“有點難辦啊。”
螢幕之中，勇者帶著眾人在洞窟處駐足，隨後居然開始安營紮寨。
“什麼玩意？修斯蒂娜聖女？”何萊皺眉望向蘇茜。
“修斯蒂娜聖女會，她們是聖教的御用戰鬥部隊，何萊大人你看。”蘇茜說著，指向那些修女。
何萊眯起了眼睛，他這才看清楚——那些修女帽下，無一皆是盤得結結實實的緋紅色髮髻。
“她們都是些被聖教徹底改造過了的，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是群不要命的瘋子。”
這改造得連感情都沒有了？那還是人嗎？
何萊有些不寒而慄。
“這下怎麼說？他們都堵在出口了，看樣子來者不善啊……要打出去嗎？”
何萊一邊詢問著，一邊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懷裡的璐璐。
他是必定要帶璐璐走的，問題是門口還堵著相當危險的人物。
且不說那些個什麼聖女實力如何，單論那個勇者，何萊就感覺有些棘手。
不帶璐璐還好，他倒還想試試勇者這傢伙實力又漲了多少。
“或者我和白芸先出去，蘇茜你先在這裡看好璐璐，他們又不知道我和魔宗的關係，應該不會怎麼樣……”
何萊大腦飛速運轉，盡全力想找出一個權宜之計。
“不必驚慌，大人，龍墓下面還有一處暗道，從那裡出去就是了，妾身會帶路的。”蘇茜微微一笑。
“有秘境在，那些傢伙進不來，所以不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