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暉有些慶幸地想著幸虧當時口罩沒戴上，不然——會不會還沒出門自己就被燻暈過去？
“刷牙是有什麼問題麼？”梅詩不解地看向明易，明易思索著話該怎麼說，畢竟今早這邊隊伍裡大家都吃了水餃，就像“久入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一般，大家嘴裡味道都這樣，久而久之自然不覺得醜，但是換個地方再感覺一下那就不一樣了。
“今天早上吃的水餃味兒有些大，出門在外還是要講些文明禮貌。”明易一邊解釋一邊看向梅詩臉上的變化，補充道，“還好，你今天刷了牙，沒什麼味道，真的。”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梅詩臉色微微變了變，輕輕掩著嘴小聲哈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梅詩自己不是聞得很明顯的臭味，是她吃完餃子努力刷牙的成果麼？還是因為大家都臭臭地待在一起發生了知覺適應麼？
這麼想著，梅詩將目光盯向了趴在院子裡別墅走廊內的六六，她想起來了，今天之前在家屬區那邊被大爺大媽們擼了半天的六六一直是神情懨懨的，甚至後來直接跑了不見蹤影，到了開會的時候梅詩也不見它的蹤影。
“那你先去忙吧，我在這邊逛逛。”梅詩揮揮手打發走了明易和盧克，這才朝著六六露出小惡魔般的神情。
“六六崽崽~”正在打瞌睡的六六一臉懵逼看著梅詩此時蹲在它面前的宿主。
“幹什麼……”六六迷糊的還沒問完，就見梅詩嘴唇微張朝著它的大臉盤子就是一頓吹氣。
“吔屎啦！！！”
交易所外。
一個滿頭白髮，面上卻見少許皺紋的老者正拄著柺棍，嘴裡嘀嘀咕咕小聲抱怨著什麼，還想拿著憑證進入交易所，還沒開口就被守衛不耐煩地趕過去，似乎對方來了很多次，守衛已經被騷擾地有些不耐煩不想和老者繼續糾纏。
“說了沒得賣，你都來了多少回了！幹什麼呀！”守衛看著還有些鍥而不捨想進入交易所的甲方，忍不住又道，“交易所裡賣的都是活人東西，你買個什麼紙錢？活人都吃不飽了，還想著給死人燒錢。”
“這幾天過年，你們怎麼知道就沒人賣？！”甲方的柺杖因為他的情緒過於激動打在地上碰碰作響，“我又不是沒有積分！”說著還拿出自己跌積分證向守衛證明什麼。
守衛也很無奈，如果只是單純去找，詢問，沒有了就離開也就算了，可是眼前這老頭每次找了一圈之後找不到還神神叨叨在那發神經，有幾次要不是他們及時發現早就被無意激怒的路人打死在裡面。
嚴暉站在角落裡，看著門口發生的場景，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臉孔——甲二大步跨到老者身邊，不知低聲說了什麼，老者才安靜了下來，轉而，甲二向守衛道了歉，這才把自己的父親慢慢帶了回去。
嚴暉遠遠地跟在父子二人身後，風呼呼地吹著，帶著前方父子二人的說話聲，嚴暉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一時不是滋味。
“你真找到有人賣紙錢的麼？”
“嗯。”
“那就好，你大哥這樣在下面就不怕沒錢花了……”
“下次您要買什麼就和我說，交易所沒有賣的話，我就出去的時候給您找找。”甲二看向明明才五十多歲的父親，此時滿頭銀髮，面容蒼老和人家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
是什麼時候成了這幅樣子了呢？甲二也不太記得了，似乎就是這世道剛出事的時候。
他們的母親死在了他們父子三人的眼前，他們一家在逃亡的過程中，母親無意間被喪屍感染了，後來為了不傷害到他們，他們的母親便自我了結在了他們父子三人眼前。那天父親一夜之間烏黑的頭花白了半個頭。
再後來，自家哥哥忽然死亡的訊息傳來，自那之後他的父親就成了如今這樣，滿頭白髮，臉上皺紋增多，活活老了二十多歲。
“你出去什麼呀？瞎找什麼？不安全、不安全啊~”甲方緊緊扯住自己唯一還在的親人的胳膊，眼孔緊縮像是又被刺激一樣，一個勁地道，“不去危險的地方好不好，你大哥、你大哥、你大哥也說出去一下，不久就、就沒了……你、你不許去，對，我、我再也不要紙錢了，咱不要了、不要了！”
“好……”甲二啞著嗓子，眼裡不知不覺已經盛滿了淚水，看著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父親，依舊好脾氣地哄著，道，“好了，父親，咱們該回去，啊~不然給大哥燒紙錢耽誤了不好。新的一年，大哥在下面拿到錢了，說不準還能找個媳婦而不是？”
甲二開動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想象力哄著自己父親的開心，果然，甲方聽了，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腳步都快了些許，嘴裡不住地說道：“對對對，給你哥燒錢要緊，你哥啊，平時就是個悶葫蘆，什麼事都不說，你說他都死了，這麼久沒錢花都不託夢和我說一聲……還要我一把年紀替他操心……”
話音隨著風吹漸漸散去，此時的嚴暉也頓住了腳步，看向漸漸走遠的賈家父子二人，嚴暉垂下眼眸，轉身離開，淡淡的愁緒一點點的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還記得他曾經一度十分怨恨甲一，怨恨他對他姐姐的喜愛卻絲毫不能保護她，怨恨他的怯懦、他的猶豫。可是他從來沒有站在甲一的角度想過，他有兄弟，有父親，就像他一般，他的姐姐就是他的一切，對於甲一來說他的兄弟與父親自然同樣十分重要。
而現在，他捨棄了他的父親、他的兄弟，是他利用了甲一對姐姐的愧疚，對姐姐的情感讓如今活著的人活在痛苦之中。
另一方面梅詩特地去了婉容所在的屋子裡，是一間不到十平米但是放著兩張床的小房間，兩個小丫頭一張床，婉容一張床。梅詩敲門進去的時候婉容正帶著兩個小丫頭看書。
“梅丫頭來啦？怎麼？隊長他們還在忙？”婉容放下書的時候梅詩注意到了是一本童話書，平平和安安可能因為在自己的地頭並沒有因為梅詩的出現而感到特別拘束，反而乖乖地自己將書拿過去看給梅詩騰了地方。
“嗯，我不太瞭解你們這裡這麼忙。”梅詩以為的過年大家時時刻刻都熱熱鬧鬧的，結果大年初一，上面就似乎整么蛾子一般，大家整體過年的氣氛還不如昨天年三十一樣濃厚。
婉容笑了笑，輕聲道：“也不是都這麼忙。白天雖然是這樣，但是今晚應該還有一頓豐盛的晚餐，畢竟新年第一頓。再說了這事情愁一會也是愁，愁一天也是愁，沒人會自尋煩惱的。這世道怎麼過不是過？大家想的都挺開的，最多下午就好了。”
婉容目光溫柔地看向湊在一起乖乖看書的平平和安安，又有些惆悵道：“希望每個人都能想開點，過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