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日,是齊太子出殯的日子。

離太子遇刺,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裡,齊皇室剩下的兩名皇子,瑞王和齊王先後遇刺,幸運的是,他們都無性命之憂。而不幸的是,到現在為止,無論是刺殺太子的兇手,還是行刺瑞王和齊王的人,都沒有被抓到。

為此,齊皇風蒼玄一夜白了一半的頭髮,憔悴了不少。

太子出殯當日,齊皇並未出現,代為主持的依然還是齊王風青暝。

但風青暝自己清楚,在出殯前的一晚,父皇獨自一人來正和殿中,坐在太子靈柩面前,說了很久的話。

到了時辰,宮門開啟。

出殯的隊伍擺著儀仗而出,泰寧城中的百姓,都腰間戴上孝布,跪在地上‘嚶嚶’哭泣。

一輛被孝布包裹的馬車,也在出殯隊伍中。

裡面坐著的是齊太子唯一的兒子,皇孫風佑。

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太子妃聶笙嬿,而是齊王風青暝。

按照齊國的喪葬習俗,出殯的時候,直系女眷是不允許送葬的。

齊國的百官,今日也都在出殯隊伍中列陣隨行,文官武將足有上百人。還有三千羽林軍為太子這最後一程保駕護航。

他國前來弔唁的來使們,也都只會站在城門相送,不會一起到皇家陵園。歸海鴻卓和姬雲廷也在其中,隔著人群,兩人看到了彼此,也都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長長的隊伍,從宮門而出,朝西城門而去,一頭一尾,幾乎貫穿了大半個泰寧城。

齊太子的棺槨從西城門而出時,宮中送葬隊伍的最後一人,才走出了宮門。

沈未白藏身於西城門附近一家臨街的茶館中,此時,茶館裡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到了街面上跪地為太子送行。

二樓虛掩的窗戶裡,沈未白身姿挺拔的站在陰影中,注視著外面的送葬隊伍。

有些撒落的冥紙,被風捲上了二樓,落在了虛掩的窗欞上。

沈未白的視線落在上面,那冥紙微微動了幾下,又被新來的風吹走,遠離了容貌清絕精緻的女子。

這時,皇孫坐的馬車從窗下經過。

四柱馬車上,裡面的情形讓人一覽無餘。

穿著孝衣的幾歲孩童,神情帶著懵懂無知,雙眼泛紅,雙臂中緊抱著父親的靈位牌,看上去可憐極了。

其實,若不是皇孫年齡太小,他身為太子唯一的兒子,理應步行送葬。

而在馬車旁,風青暝穿著素衣,腰間同樣綁著白色的布條,騎著一匹純白的馬匹,守護在風佑身旁。

在他經過沈未白所在的窗下時,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望向了那扇虛掩的窗戶。

其實,從他所在的位置看,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就莫名的覺得,沈未白就在裡面看著他。

直到過了那扇窗,風青暝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眼神,再回眸時,他那雙茶色的雙眸,又重新變得清冷無波。

……

太子的棺槨,送出了宮。

皇后所住的宮殿大門也終於被開啟了。

殿外,一群奴婢宦官,都跪在地上,靜默等候。

緊閉的殿門裡,齊國的帝后,正在進行一場關乎於大齊將來的談話。

風蒼玄的皇后,今日也脫下了錦衣華服,只穿著一身青白素衣,髮髻上也只有一支白玉釵,她神情憔悴,眼底有化不開的哀傷。

齊皇風蒼玄的精神也不好,但氣色要比皇后蒼白的樣子紅潤一些。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喪子之痛讓她平日裡爭強好勝的氣焰要消散了許多,整個人都沒了那麼多戾氣。

但,風蒼玄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一旦她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她又會變回那個盛氣凌人的皇后殿下,甚至比起之前更甚。

“今日出殯,陛下讓了齊王去,難不成在陛下心中,已經有了新的太子人選?”皇后被禁足在宮中那麼久,哪怕是收斂了平日的氣焰,但在面對風蒼玄時,態度依然稱得上是強硬的。

風蒼玄眉頭一蹙,心中那點僅存的夫妻之情也淡了去。“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胡思亂想?”皇后冷哼一聲,眼神戲謔的看過來。“太子的事,陛下讓齊王跑前跑後,如今更是讓他送葬,這不是在告訴百官和我大齊百姓,齊王就是陛下你看中的新太子嗎?”

“朕就只有三個兒子,如今太子走了,瑞王遇刺重傷臥床,朕讓阿炎去主持這一切,何錯之有?”風蒼玄音量也提高上來。

皇后卻不畏懼,只是諷刺一笑:“看看,在陛下心中,死了的是齊國的齊太子,傷了的是齊國的瑞王,而只有齊王才是陛下唯一放在心底的兒子吧。”

“放肆!”風蒼玄怒而拍桌。

皇后卻硬挺著身姿,毫不屈服。

風蒼玄恨死了她這副模樣,沉聲道:“朕體諒你沒了兒子,才處處容忍你,哪怕你對朕,對麗妃做出那樣的事,朕也只是將你禁足在宮中。現在,你卻來指責朕?別說朕現在還沒有新立太子的打算,就算是有,那也是朝堂之事,容不得你一個婦人指手畫腳。難道,你還想幹預朝政嗎?”

皇后在聽到這番話後,沒有生氣,反而在心中鬆了口氣。

“看樣子,你身體還未大好,就繼續在宮中休息,哪也別去了。”風蒼玄拂袖離去。

皇后目送他離開,直到那明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她緊繃的脊背才一下子鬆了,整個人向後軟倒。

“皇后殿下!”服侍皇后一輩子的老嬤嬤,及時的扶住了她。

皇后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眶泛紅,收起了在齊皇面前的強硬,流露出脆弱。“嬤嬤……”

“娘娘,您為了皇孫殿下,辛苦了。”老嬤嬤聲音哽咽的道。

皇后眼中溼意更重,卻也只能將眼淚吞下去。“只要佑兒能登上太子之位,本宮如何都無所謂。”

“今日,與陛下的談話,也有不少收穫。本宮知曉,太子一死,陛下心中肯定會想立那女人的兒子為太子。但是,陛下擰不過百官,有祖制在,他想要立齊王為太子沒那麼容易。”

“只要陛下沒有下定決心,我們就還有機會,佑兒就還有機會!”

老嬤嬤心疼的看著她,“娘娘,您為了太子殿下,為了皇孫殿下,實在是太辛苦了。”

皇后苦笑,卻語氣堅定的道:“我這一生,不得丈夫喜愛,唯一的驕傲就是皇兒。如何,皇兒去了,屬於他的太子之位,我必須要幫他護好,留給他唯一的兒子!”

不等老嬤嬤說些什麼,皇后藉著她手臂的力量站起來,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不管是殺我兒的仇人,還是我孫兒的太子之位,我都不會放過!”

……

齊皇風蒼玄從皇后的宮殿出來後,心中沉悶極了。

返回勤政殿後,他直接去了麗妃所在的地方。

到的時候,他發現麗妃正在指揮人收拾東西。他們的女兒靈曜,也不知跑去了哪。

“這是做什麼?”風蒼玄出聲。

歸海雅嚇了一跳,轉過身向他行禮。

風蒼玄忙扶住她,又揮揮手讓其他人下去。

片刻之後,偌大的宮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太子已經出殯,臣妾也該搬回去了。這勤政殿是陛下處理朝政的地方,也是陛下的寢宮,臣妾長期住在這裡,於禮不合。”歸海雅輕聲解釋了一番。

“於禮不合?”風蒼玄冷哼一聲,似乎不屑極了。

歸海雅不知他心中作何想,一時間也沒有開口接話。

風蒼玄並未遷怒與她,只是牽著她的手坐下,嘆息道:“雅兒,我們的兒子阿炎是多優秀的皇子?我相信在他的帶領下,大齊會更加繁榮強大……”

“陛下不可!”歸海雅臉色驟變,急忙出聲打斷了風蒼玄的話。

風蒼玄眸色沉沉的看向她,“難道你也不喜歡我們的兒子成為太子?”

歸海雅垂眸請罪:“陛下,阿炎身上有薊國皇室血脈,不可能成為齊國的太子,甚至未來的君王。”

“可他身上也同樣有著齊國皇族的血脈,是朕和最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兒子!”風蒼玄氣勢緊逼。

歸海雅閉上雙眼,嘴角泛起苦澀笑容。“正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兒子,我才不希望他登上那個位子。”

風蒼玄渾身一怔,眼中凝聚的氣勢頓時消散。

歸海雅睜開眼,眼中含淚的輕聲道:“三郎,阿炎出生的時候,我們曾向上蒼許過願,只希望阿炎一世平安,逍遙快活不是嗎?若他成為了齊國的君王,肩負一國百姓的命運,他還如何逍遙快活?”

風蒼玄怔怔不語,只是緊緊攥著歸海雅的手。

上一輩的皇嗣中,風蒼玄排行三,其中排行二的皇子,在幾歲時就夭折了。

所以,風蒼玄身邊親密的人,會稱呼他為‘三郎’。

在整個後宮中,能稱他為‘三郎’的也只有歸海雅一人。

“雅兒,我也希望阿炎能平安快樂。我現在,還能護著他,但等我大限一到,撒手離去時,誰又能護著你們母子,還有我們的小靈曜?”風蒼玄面色沉重而痛苦。

他不得不承認,連著三次針對齊國皇子的刺殺,讓他心中惶惶不安。

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有他的寵愛,對於麗妃母子三人來說,是保護傘。可等他崩後,這保護傘恐怕就會化為對付他們三人的利劍,他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權柄移交到阿炎手中,這是保護他們最好的辦法!

“來人,傳齊王入宮。”風蒼玄下定決心。

歸海雅聽到這句話,身體裡升起濃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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