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讓!”
牛說這兩個字,說得輕巧無比,但是現場卻一片寂靜。
無論是那些馬賊,還是波伊部族的人,都被他的一招制敵給驚呆了。
這是……柔弱的中原弱雞?
“啊——”
直到倒在馬賊首領腳前的大漢巴圖,發出痛苦的哀嚎後,才打破了寂靜。
“廢物!”馬賊首領眸光陰鷙的在巴圖身上剜了一眼。
立即,就有人出來,將巴圖給拖了下去。
鐵塔般的壯漢,被兩個同伴費力拖著離開,地上還留下了清洗的拖拽痕跡。
就在剛才,他卻被一箇中原人輕描淡寫的擊飛?
似乎,直到這一刻,在場眾歸胡人才反應過來,牛說那一拳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首領,我上!”馬賊隊伍裡,有人自告奮勇。
“你去。”馬賊首領語氣森冷的道。
他話音剛落,第二個馬賊就大步走了出來,站在牛說面前,拔出了自己的馬刀。
挑戰規則中,可沒有人規定不許用兵器。
見牛說沒有去取兵器的意思,那馬賊陰險一笑,不打招呼的就舉刀揮出。
這個人,一定是練過一些刀法的。
只不過,他所練的刀法不純,且沒有內勁配合。
要對付一般人或許很厲害,但對上牛說……
咔嚓!
金屬斷裂的聲音,驟然在鬥場上響起。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道寒芒在兩人之間閃過。
當半截刀頭插入地面時,眾人才發現,那把馬刀,竟然硬生生的被這個中原男人給折斷了。
“你輸了。”牛說眸光平靜的看著對手。
馬賊不甘心的嘶吼了聲,他脖子上的刺痛,還有散出來的淡淡血腥氣,在提醒著他,剛才,如果這個中原人的手再狠一點,自己的脖子就會被自己的刀割斷。
“還嫌不夠丟臉嗎?”馬賊首領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啊!”馬賊再次不甘的發出一聲怒吼,把手中的斷刀狠狠一扔,退了回來。
第三局,牛說勝。
第四局,依然是牛說勝出。
第五局,還是牛說。
在第六局開始之前,馬賊首領眸底閃爍著寒光,邁出步子走了出來。
他的氣勢很強,身上的殺氣也最重,他的戰力,應該是整個馬賊團伙裡最強的,否則也壓不住這些燒殺搶掠的馬賊。
“我小看了你。”馬賊首領站在了牛說面前。
牛說笑了笑,沒有說話。
四周的氣息,似乎受到了馬賊首領的影響而變得有些壓抑,波伊部族那邊的人更是緊張起來,波伊狼主第一次認為,那個少女說過的話,不是狂妄自大,更不是在開玩笑。
“首領是要親自來?”牛說問。
首領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只是這樣看著他,若是眼神能夠殺人,恐怕此時牛說早已經死了千百次。
“主公,那馬賊首領看上去似乎不好對付,牛說能行嗎?”星鸞站在沈未白身邊,低聲耳語。
沈未白眉宇間依舊是與年齡不符的雲淡風輕,“他不是牛說對手。”
這麼肯定?
星鸞有些詫異。
不過,既然主公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是事實!
星鸞沒有再問,再看向場中對決時,彷彿牛說已經贏了般。
……
“我要親自捏碎你!”馬賊首領在牛說面前握拳,把骨節捏得‘嘎巴’響。
牛說卻笑了。
他在心中腹誹,‘這首領也未免太沉不住氣了。’
也是,若再繼續輸下去,今日他們這上千人都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並且會淪為北漠所有馬賊團伙中的笑柄。
他們不能輸,也輸不起。
“哈!”
馬賊首領力喝一聲,主動向牛說發起攻擊。
他的一招一式,果然要比之前那些馬賊要厲害許多。
但,外家功夫碰上內勁高手……
牛說正面接下馬賊首領的一拳。
砰!
‘怎麼會這麼硬?’馬賊首領吃疼。
在擊中牛說的那一瞬間,他彷彿感覺自己是擊中了一個鐵人,這個時候,他才體會到了之前同伴的感受。
“首領,對戰之時,分心可不是好習慣。”突然,他耳邊響起了牛說的聲音。
緊接著,馬賊首領臉上還未收回震驚的神色,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重重一擊,骨頭髮出骨裂之聲。
“啊!”他怒吼一聲,另一隻手握刀橫劈掃蕩,似乎靠這一招逼退牛說,解救出自己的左手。
然而,牛說並未鬆開他的手,反而身子彈起,竟然與地面平行。
那橫劈而來的刀芒,從牛說身下掃過,他絲毫未傷。
牛說避開了鋒利刀芒,身子卻未停,而是在空中來了個翻轉,落到了馬賊首領身後。
“啊——!”
馬賊首領發出了一聲慘叫,被迫單膝跪地。
他那隻一直沒有被牛說放開的手,差點被生生扭斷。
“好!”
波伊部族的那些漢子,在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
原本面對馬賊時的憤恨和緊張,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牛說全面壓制的局面,讓他們終於挺起了胸膛!
反觀馬賊的隊伍,連輸五局,就連首領親自上了,依然改變不了敗局。
此時此刻,他們才從來時囂張跋扈的情緒中清醒過來,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這個中原人到底有多強?!’
……
“漂亮!”星鸞忍不住叫好。
丹井卻有些擔憂的看向沈未白,“主公,萬一激怒了這些馬賊,他們不顧約定,要殺了這裡所有人滅口,那我們……”
“不要低估信仰的力量,歸胡人對天狼神的崇拜勝於一切,如果他們毀約,就等於是背叛了天狼神,這對他們來說,比輸了決鬥,比死了都還難受。”沈未白卻絲毫不擔心。
丹井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星鸞也問出,“主公,您讓牛說獨立面對一切,又讓他單挑馬賊,是想讓他奠定基礎嗎?”
“嗯。”沈未白點了點頭。
牛說是馬幫的總負責人,而馬幫不僅是為了建立玄黃商號的商道而成立,也是為了無極閣搭建情報網。
日後,牛說要經年在這三條商道上行走。
北漠歸胡的人,火羅諸國的人,西夜的人,可以不認識她沈未白,但一定要認識牛說,忌憚牛說!
砰!
馬賊首領的身體,從半空中狠狠砸向地面,渾身的骨頭都如同散架一般,站都站不起來。
“還要繼續嗎?”牛說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神色平靜得讓馬賊首領害怕。
就好像,他們用盡全力的去對付這個人,其實只是用了吃飯喝水的力氣來陪他們玩。
這種絕對碾壓的實力,粉碎了馬賊首領心中的妄想。
輸了!
他輸了!
連他都輸了,其他馬賊還有贏的可能嗎?
不可能的……
他自己的兄弟,他心裡很清楚。
繼續比下去,這十場比賽,他們都會輸給這個中原人。
除非,他們撕毀約定,上千人一起上,把這裡所有人都殺死,永遠的埋葬今天的恥辱。
可是,這等於背叛了天狼神,從此以後,又怎麼還有臉稱自己是天狼神的子孫?
而且,這樣做也太冒險!
萬一跑掉一些人,將今夜屠殺之事四處傳播,那麼北漠還會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嗎?
一瞬間,各種念頭在馬賊首領大腦中閃過。
“我輸了,後面也不必再比。我在天狼神面前起誓,三年之內都不會再對波伊部族出手,也不會掠奪你們的財物。”馬賊首領突然道。
這個決定,算是他覺得最能保住臉面的決定!
“吼吼吼——!”
他這句話,響徹了整個波伊部族,讓留下的波伊部族男人們都歡呼起來。
波伊狼主也虔誠的將雙手疊放在心口,仰起頭口中唸唸有詞,彷彿是在感謝天狼神的保佑。
馬賊那方,卻異常安靜。
“首領是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牛說笑著說,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被拉起來的馬賊首領,臉色很不好看。
一方面是因為他當眾認輸,讓這種形式約鬥中的羊群一方,獲得了從未有過的勝利。
一方面,則是因為身上的傷。
“狼主,既然事情已經圓滿結束……我願意出錢買下貴部族百頭羊,百壇酒,可否麻煩貴部族的人烹飪一下,讓在場所有人,無論身份、來歷,一起把酒言歡?”沈未白突然對波伊狼主道。
波伊狼主睜開眼看向她,難掩眼中複雜情緒。
他朝白衣少女彎腰鞠躬,“感謝您!不用您出錢,招待朋友,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
“波伊部族百廢待興,該收的還是要收。”沈未白卻微笑道。
波伊狼主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沈未白打斷。
“人的交情,只有有來有往,互有饋贈,相互體諒才能越走越遠對嗎?”
波伊狼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再度感激的向沈未白行禮。
……
波伊部族裡,又重新燃起了篝火。
篝火上,翻著新鮮宰殺的羊肉,波伊部族的婦女們,正在專心的烹製。
原本是要來收割的馬賊們,此刻已經與波伊部族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喝酒。
甚至,有些人連鬼面都掀開了,露出了與芸芸眾生一樣的臉。
牛說走進帳篷,站在沈未白麵前,“主公,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傷藥都送過去了。”
坐在獸皮上的沈未白點了點頭。
牛說撓了撓頭,把心底的疑惑說出,“主公,屬下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咱們贏了,為什麼現在還要請吃請喝,甚至還要送藥?我們不是敵人嗎?”
沈未白抬眸,深幽平靜的雙眸,看向他。
只是這一眼,牛說就無法自控的緊張起來。
“你要記住一點,對於商人來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少女緩緩從獸皮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牛說。
最終,她停在他面前,“北漠,你不會只來一次,北漠的馬賊,也不會只遇上這一回。難道,你想每次遭遇馬賊,就來個十場約鬥嗎?這次,是沒有遇到強悍的對手,但你能保證次次如此嗎?”
“我……”牛說語塞。
沈未白緩緩搖頭,“所以,你要想的是,找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來一次性解決這方面的麻煩。我以為,在陰岐山脈北線我的動作,足夠給你提示了。”
牛說愣住。
卻也在沈未白的點撥中反應過來,“我們要拿到馬賊面前的通行證!”
“沒錯。但要拿到通行證的方法,卻不止一種。”
沈未白微微垂眸,對他說:“坐下。”
牛說心中一喜,立即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沈未白麵前,抬起頭眼中充滿渴望的看向少女。
聽到主子這句話的時候,牛說就知道主子要教自己東西了!
在山莊的那幾年,除了柳先生和鬼老一文一武的教他們之外,主子也會時不時來對他們進行……呃,培訓,主子是這麼說的。
而每次‘培訓’完,他們都能感覺到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大腦豁然開朗。
所以,私底下他們也會把主子的這種‘培訓’叫做——傳道!
“你且說說,在陰岐山脈的時候,我為何要採取震懾的方式,來壓制山賊?”沈未白開始了。
牛說認真想了想,很快給出回答。“因為要讓他們清楚我們的實力,並不是他們能輕易招惹的。所以,今晚我……”
“你是想說,你今晚也仿造了我的做法,在馬賊面前震懾他們對嗎?”沈未白打斷了他的話。
牛說點了點頭,心中卻突然惶恐起來。
因為,他似乎並未從主子的語氣中,聽出欣慰的感覺。
“這一點,你沒有做錯。正是因為你贏了他們,才會有接下來的局面。可是,我想說的是,我之所以選擇用最利落、震撼的方式去強壓山賊,不僅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有實力,更是因為他們是山賊,他們的山寨就在那裡,跑不掉。這一次,我們可以悄無聲息的摸到猛虎寨,殺掉那些匪首,那麼下一次,我們也可以去別的寨子逛一逛,割下他們的項上人頭。”
少女不緊不慢的說著,明明再正常不過,可牛說還是覺得自己脖子一涼。
“但北漠的馬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