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冰瑜出現在杜府之中,向沈未白彙報今日仙人坊中所發生的‘奇特’之事。

“尹千暇去找了你?”沈未白眉梢輕挑,語氣有些玩味。

冰瑜頷首,“是的。這安亭伯府的二小姐,實在是有些……”

話未說完,冰瑜就搖頭輕笑起來。

“有些什麼?”沈未白手中筆墨不停,一心二用。

冰瑜蹙了蹙眉,似乎正苦惱如何形容。

最終,糾結的說了個詞,“痴心妄想?”

沈未白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下。

她抬眸,看向冰瑜,將手中的筆放下,身體向後輕靠在椅背上,做出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

冰瑜當下便把尹千暇幾次三番想要見自己,還有她的目的,甚至說過的話都一一複述出來。

沈未白越聽嘴角的弧度就越明顯。

等到冰瑜說完時,她連眼角都泛起了笑意。

“主公,您說這人是不是失了心智?”冰瑜忍不住道。

沈未白笑出了聲,糾正她的話,“她不是失了心智,而是太過有優越感,喜歡以己度人。”

“優越感?”冰瑜一時沒明白。

沈未白衝她笑了笑。

冰瑜立即反應過來。“您是說那則關於安亭伯府真命鳳凰的預言?”

沈未白笑而不語。

冰瑜卻奚落了句,“若尹家的真命鳳凰真的是這位尹二小姐,那老天的眼也太瞎了吧。”

沈未白贊同極了。

但隨即,冰瑜又有些擔心的問:“主公,若老天真的瞎了眼,那個尹二小姐真是什麼真命鳳凰……那今日之事,會不會引來她日後的報復?”

“放心吧,老天的眼睛還沒瞎。”沈未白漫不經心的道。

冰瑜怔了怔。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主子說這句話時的那種自信,與那尹家二小姐認定自己是真命鳳凰的自信很相似,一樣的篤定!

“主公,若她再來糾纏屬下該如何處理?”冰瑜收斂心神問。

沈未白道:“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她還是太天真了,真以為仙人坊能在瑤城做那麼大,是沒點手段和背景的嗎?”

冰瑜笑了起來。

是啊,仙人坊這麼大的紅利,在瑤城這到處是貴人的地方,能開得風生水起,又豈會沒有自己的人脈?

就憑一個安亭伯府的小姐,在仙人坊中還掀不起什麼風浪。

“對了,主公。今日,除了這尹二小姐之外,還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想要打聽仙人坊幕後東家的資訊。”冰瑜提及這件事時,神色認真了許多。

“嗯?”神秘人?

沈未白頓時來了興致。

“讓屬下疑惑的是,這位客人目的與那尹二小姐不同。他並非是想要仙人坊,或是談及合作。他更感興趣的是仙人坊的來歷,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在確認仙人坊背後主人的身份。”冰瑜說完,皺了皺眉。

沈未白緩緩眯起雙眼,“派人去查過他的底細嗎?”

冰瑜道:“他來時,刻意掩蓋了身份,看不清面容。走的時候,我倒是派人悄悄跟了上去,但回來的人說對方很警覺,剛走一條街,就被跟丟了。”

“跟丟了?”沈未白有些意外。

冰瑜手下的人,有什麼樣的跟蹤手段,她是很清楚的。

一般人,別說是甩掉他們,就連發現他們都很難。

“那人還說了什麼?”沈未白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

冰瑜道:“倒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只是,在我告訴他仙人坊的東家是男的之後,他似乎有些失望。”

沈未白眉梢輕挑。

這麼奇怪?

仙人坊是玄黃商號旗下的商棧,若是有人追問起東家,冰瑜自然只會說出房孟章,不會牽扯到沈未白身上。

“主公。”突然,門外傳來丹井的聲音。

沈未白抬眸,雙唇間輕吐出一個,‘進’字。

書房門被推開,門外不僅有丹井,還有一個黑衣女子。

“主公,鬼車有要事求見。”丹井說完,便側身給身後的黑衣女子,讓出了一條道。

“主公。”一身黑衣的鬼車走到沈未白麵前單膝跪地。

沈未白背脊離開了椅子,看著她道:“起來。”

鬼車頷首,遵從命令的起身。

不用沈未白詢問,她就開始了今夜過來的要事。

等她講述完後,冰瑜詫異出口,“那個人也去觀美人了?”

鬼車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

冰瑜當即又快速的把事情說了遍。

鬼車聽完之後,眉頭皺得更緊,她轉眸看向沈未白問:“主公,可要屬下去查一下那人的底細?”

“不用了。”沈未白拒絕了鬼車的提議。

這卻讓在場的三女都疑惑起來。

對方目的詭秘,主子卻不追查到底?這……有些不像是主子以往的作風啊!

三女面面相窺。

但是,她們從沈未白臉上,又看不出喜怒,無法分辨這句話是主子在嫌棄她們兩次派人跟隨,都跟丟了,還是真的不必再查下去?

思考沒有結果。

鬼車倏地一下,跪在地上請罪。“屬下無用,還請主公責罰。”

她一跪,冰瑜和丹井也跟著一起跪地了。

沈未白詫異的看向她們,“你們這是做什麼?都起來。”

可是三女這次,卻沒有依言起身。

沈未白皺了皺眉,眼底流露出不悅。“聽不懂我的話麼?”

驟然嚴厲的聲音,讓三女神情齊齊一變,立即起身。

“我說了不用查,就不用查。”沈未白重複了自己的決定。

“是!”

三女心中依然疑惑,卻也只能聽命行事。

“行了,此事我已知曉,你們各自回去。若是那人再去,你們自行應付就是了。”沈未白對三女道。

三女聽她語氣,知曉她不打算繼續討論這件事,紛紛應諾後,就退出了書房。

等她們離開之後,沈未白才將眸光投向桌面上火焰跳動的燭臺,嘴角微微勾起,“奶糰子是你嗎?”

……

四方館內,如今只住著北齊使團。

主使的房間中,燭光漸漸亮起。

“殿下,今日您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跟隨了風青暝一整天的男子,替他將身上的斗篷脫下。

風青暝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在燭光中漸漸明晰。

他的眉宇間,有著淡淡疲倦。

但更多的還是失望。

“嗯,你退下。”風青暝語氣極淡。

男子躬身退出房間。

只剩一人後,風青暝才卸下所有,緊繃硬朗的五官瞬間沒了銳氣,整個人就像是彷徨無助的小獸。

“阿姐,你在哪?阿炎找不到你了……”

聲音中的失望、忐忑、無措,都融入了夜色之中。

……

三日後,天色剛亮,城門剛開,一輛馬車,就從南城門而出,駛離了瑤城。

馬車外觀看上去樸實低調。

但若是有眼力的人湊近看看,就能知曉,整個馬車都是用上好的烏木製成。

這種烏木,質地堅硬堪比甲冑。

用其來打造馬車,可以防禦箭弩攻擊,暗器掃射。

對沈未白來說,就是穿越版的防彈汽車。

馬車裡,更是蜀錦雲棉鋪著,人坐在上面,無論路上如何顛簸,都如同坐在雲端般。

這四年來,沈未白極少起大早。

今日,為了早些出城,她乾脆一夜未睡,處理了一整晚的事務。

此時,到了馬車上,這微微搖晃的馬車,倒是成了催眠的好東西。

丹井在車內伺候,星鸞則坐在外面駕車。

三個年輕的女子,就這麼輕車簡從的踏上了去蜀南的路。

蜀南,位於瑤城西南方,相距大約千里。

按照馬車的速度,她們大概需要走上十日左右,便能到達蜀南。

……

官道上,此時只有她們一輛馬車,丹井探出頭來,告訴星鸞說主子睡了,星鸞立即讓馬走得慢一些,更平穩一下。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幾匹駿馬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

星鸞不想惹事,便駕著馬車朝旁走了些,讓出中間的路來。

她剛讓好,那幾匹飛馳而來的駿馬,就從官道上如一陣風般掠過,馬蹄揚起的塵沙,很是迷人眼,讓星鸞不得不抬手,以袖擋住眼前的塵沙。

這動靜不小,驚醒了淺睡中的沈未白。

她睜眼時,騎馬的人,已經走遠,蹄聲也漸漸消失。

“剛才有騎馬之人路過。”丹井趕緊解釋了句。

沈未白頷了頷首,並未多問。

“我們到哪了?”她只關心這個。

丹井立即道:“剛出瑤城十里。”

“才走了十里?”沈未白皺眉。

丹井忙道:“主公剛從睡著了,星鸞怕路上顛著您,所以特意放慢了速度。”

屬下是為了自己著想,沈未白也不能怪她們。

“抄近路走,爭取在日落前,到達雲來驛。”沈未白做出決定。

“是,主公。”丹井忙把沈未白的決定,轉告給外面駕車的星鸞。

星鸞領命後,立即駕著馬車調整方向,駛離官道。

……

“籲——!”

緊急勒馬的聲音之後,馬兒也隨著嘶鳴,高抬前蹄,立起身子,若非馬背上的人騎術絕佳,早就被馬兒摔下地來。

這走在最前面的馬,突然急剎。

後面跟著的人不明所以,只能跟著勒停了馬,一時間官道上一片混亂,馬匹原地亂轉,搞得塵土飛揚。

“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一身便裝的北齊副使,騎馬走到風青暝跟前詢問。

剛才,若不是他們殿下突然勒停了馬,他們也不會跟著停下。

可是,他的詢問並未換來馬上少年的回答。

只見坐在馬鞍上的少年,眸光晃動。

突然,他激動的掉轉馬頭,鞭子狠狠落在馬臀上,帶起一串細小的血珠。“駕!”

馬兒發出痛苦嘶鳴,帶著風青暝如風一般掠出。

“殿下!”

跟隨幾人大吃一驚。

他們不明所以,只能飛快的互看一眼,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

風青暝身下的馬,一路狂奔。

終於,趕回了之前與那輛馬車錯過之地。

可是,官道上卻再無馬車的蹤跡。

‘車呢?人呢?’風青暝茶色的眸底,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騎著馬在原地打轉,四處尋找。

‘為什麼不見了?’風青暝眼中的希望,再度破碎。

“殿下!殿下!”

身後追來的人,已經到了近處。

風青暝不願放棄任何希望。他急切追問,“你們來時,可有看到一輛通體烏黑的馬車?”

北齊的人,面面相窺,都搖了搖頭。

“怎麼會?”風青暝臉色一白。

心中好像被挖走了一塊。

“殿下,可是有什麼事?”副使上前詢問。

風青暝抿唇不語,青澀而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寂。

他剛才、剛才……好像感受到阿姐了!

那種氣息,讓他莫名熟悉,可是直到錯過之後,他才想起來那是屬於阿姐身上的味道,是獨屬於她的氣息!

‘阿姐還活著!’這個更加堅定的念頭,讓風青暝的雙眼亮了一些。

可是,剛才的錯過,卻讓他無法驗證自己的這個猜測。

這種感覺,讓他懊惱,悔恨。

“殿下,若無事,咱們還是快些啟程趕往百草谷,完成陛下的口諭,為麗妃尋藥。”北齊副使提醒道。

風青暝眸子終於動了動。

他不甘的又四處尋找了一遍,依然沒有奇蹟發生。

‘阿姐,我一定會找到你!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風青暝在心中默默發誓。

“出發,去百草谷。”風青暝恢復如常,調轉馬頭,率人繼續趕路。

北齊的尋藥小隊,在大衛官道上繼續朝百草谷出發!

……

瑤城,安亭伯府,霽風院內。

尹千雪看著在房中忙碌的少女,突然叫住了她。“如碧。”

“三小姐有何吩咐?”如碧放下手中的銅盆,跪在尹千雪面前。

尹千雪慢慢走向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如碧,大姐姐已經走了四年。當初,我從祖母那裡要了你和俞嬤嬤到我身邊,四年已過,俞嬤嬤已經是我院中管事,你卻依然不肯做我身邊的一等婢女嗎?”

四年時間,如碧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十五歲的少女。

性情,也比在沈未白跟前收斂多了。

“多謝三小姐抬愛,只是奴婢笨手笨腳的,怕伺候不了三小姐,還是做個端茶倒水的二等丫鬟吧。”如碧低著頭道。

尹千雪凝著她。“你還在想著大姐姐?”

如碧沒有回話,以沉默以對。

主僕二人對峙了片刻。

最終,尹千雪開口打破沉默,“也罷,你也是個忠心的人。若大姐姐知曉,她一定感到欣慰。下去吧。”

“謝謝三小姐。”如碧行禮之後起身,端著銅盆離開了尹千雪的房間。

她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俞嬤嬤。

一老一少兩人目光對上後,俞嬤嬤輕嘆一聲,暗示如碧到一旁說話。

來到了僻靜地,俞嬤嬤才問,“三小姐同你說了什麼?”

“還是當大丫鬟的事。”如碧沒有隱瞞。

俞嬤嬤見她這樣,無奈嘆氣。“又被你給拒絕了是吧?”

如碧沒吭聲。

俞嬤嬤又嘆了口氣,“你呀……當年,三小姐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把我們兩個帶進了霽風院。四年下來,也不曾虧待我們,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

“我是大小姐的大丫鬟!”如碧突然開口。

她看向俞嬤嬤,眼眶微紅,眼神透著倔強。

“你……”俞嬤嬤被她這一眼鎮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碧抬手擦了一把眼睛,“俞嬤嬤,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但是,我覺得我現在也挺好的,二等丫鬟的身份,讓我過得更自在。”

“你這個傻孩子!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可是差了不少俸祿。日後,三小姐出嫁,會帶一等丫鬟,卻不一定會帶走所有的二等丫鬟。”俞嬤嬤有些恨鐵不成鋼。

如碧卻搖了搖頭,含淚露出一個笑容,“我不會缺錢用。以前小姐給了我好多打賞呢,我都小心收著,夠我吃喝一輩子了。”

提及這個,俞嬤嬤也忍不住感嘆。“是啊,大小姐多好的人,怎麼就……”她雖然在‘尹千梧’身邊不久,但也同樣在伺候的期間,得了不少打賞。

若不是她在安亭伯府呆習慣了,都可以拿著這些錢,給自己贖身,去老家買幾畝地,修幾間房,安養晚年。

兩人小聲的說著話,卻沒料到,有人將兩人的對話都聽了去。

尹千雪站在暗處,目送兩人離開,心中回味著兩人的談話。

‘大姐姐,這些到底是巧合?還是你有意的安排?’

‘四年了,我還是猜不透,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是生是死?’

‘又為什麼,一切都與夢中發生的不一樣了?’

‘大姐姐,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麼都好,我都不希望與你為敵。若你真變成了夢中那樣……’

‘大姐姐,千雪真是不想與你反目成仇。’

‘還有,雲廷,這一世我也不會放手!你也好,尹千暇也好,誰都搶不走他。’

尹千雪的眸光逐漸堅定,轉身離開了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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