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在路上開的速度有點快,甚至在建國門路口還闖了個紅燈,以至於當他把車懟在協和醫院大門口,狂按著喇叭的時候,後面兩輛偏三輪警用摩托都追了上來。

當然,何成現在已經顧不上浙西誒,衝著出現在窗戶外的保衛科人員喊道:“快開門,我媳婦不行了!”

“唉,你這是——”

上前檢視的保衛掃了眼車後座上的女人,隨著滿身鮮血入眼便一句話沒說完讓人開了大門,按說他看這個車牌就能放進醫院裡,只是後面還跟著兩輛公安摩托,就以為是犯事兒想跑來著,沒想是送病號的。

隨著大門被人開啟,何成連忙將車開進了醫院,後面已經停在外邊的公安摩托上跳下四人,小跑著追了車跟到急診門前:“你這個同志——”

無視著到了面前的公安,何成下車後也沒關門,開啟後門將烏容抱出,幾公安看到沾滿鮮血的女人,頓時明白過來什麼事兒,於是讓他抱著進了急診,只在身邊緊跟了守著。

很快,隨著急診上一通忙碌,身上沾了血的何成將人送進急救室,年長的公安到了旁邊,滿腔強壓的怒火還沒開口,何成已經抱著臉哭了起來:“嗚嗚嗚——”

“這位同志,你別哭了,人還在急救,你知道你先前闖了卡嗎?”

年長公安開口呵斥了兩句,何成強忍住悲意抹了把眼淚,不想手上的鮮血就在臉上留了道血痕,把公安看的眉頭微皺後開口道:“你是哪個單位的?”

“這是我的證件。”

何成探手到了懷裡摸出錢包,掏出個小本本遞了過去,公安接過後便是眉頭挑起,因為這個小本本封面上寫的是《港澳同胞回鄉證》,這點他之前在看到那黑色車牌時就想到過。

接著開啟,就見到了個名叫何成的港島身份證,公安從照片上抬起目光後掃了眼人,瞅著沒什麼問題後發現身份證後面還有個小卡片,拿起後就見是張工作證,單位上寫的建國公司(首都)分公司,職位是經理。

身份沒問題,開車闖卡也是為了送孕婦到醫院,公安遲疑了下轉頭交給旁邊的手下:“你做個記錄還給人家。”

公安話音未落,急救室的門被人開啟,一個戴著口罩的小護士出現,瞅著蹲在地上的何成道:“你是病人家屬?”

“啊,我是她丈夫,她,她沒事吧?”

何成連忙站起後面現急切,小護士瞅著他臉上的血痕,想起孕婦手上的鮮血,眉頭微皺道:“你打孕婦了?”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打她?”

何成蒙到勃然色變的時候,旁邊公安倒是知道小護士為什麼這麼問,飛快開口道:“他臉上的血痕是之前自己擦臉時抹的,我看到了。”

小護士低頭看了看何成的手,飛快開口道:“噢,孕婦失血過多,送來時已經沒了生命體徵,而孕期才二十六週,我們會盡全力搶救,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好好,我相信你們一定能行的。”

何成面現鄭重的開口時,小護士卻沒給他好臉色:“你怎麼能那麼晚才發現的?你家裡沒人陪她嗎?沒人交代你孕婦要注意的事情嗎?”

“我——她要吃沙琪瑪,我就去買了,也就二十分鐘的時間,我想讓她在家裡,她不願意,說在家裡太冷了,不如到公司裡有空調——”

何成神情一變的連串解釋過,小護士便圓睜著眼睛沒再說下去,瞅過他的穿著打扮,點點頭道:“那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會盡力的。”

小護士說過進了急救室,瞅著躺在急救床上的烏容,面現古怪的開口道:“家屬說是給她買沙琪瑪了,沒在身邊,離開最多二十分鐘時間。”

“嗯,大家別忙活了,胎心也停了。”

額頭見汗的孫念怙眉頭微皺,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開口道:“患者到院前,意識,呼吸,心跳完全喪失,瞳孔放大,搶救過程中血壓持續為0,經心肺復甦搶救無效宣佈死亡,死亡時間大致在25分鐘前,現在時間是10點31分,死亡原因疑似出血性休克。”

旁邊的助理飛快做了記錄,孫念怙轉身出了急救室,望著面帶血痕的何成重複過結論,不想就見何成喊了起來:“什麼叫疑似?你們也沒辦法確認死因嗎?”

“如果你同意對屍體解剖的話,我們可以確認死因。”

孫念怙眉頭微皺的說過,何成瞬間閉上了嘴巴,腦海中閃過魏巧巧被大卸八塊找死因的傳言,再難掩蓋巨大的悲傷,淚水奪眶而出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語道:“不,她肯定沒事兒,你們騙我——我媳婦兒子肯定沒事,她們肯定沒事,你們騙我!你們這些庸醫,對,你們這些庸醫,我得去找建國,他肯定有辦法,他是大醫生——”

喃喃自語過,何成飛快從地上爬起,不顧身邊的護士醫生呼喚,衝出了門診到了車邊,開著車一溜煙的出了醫院,順著建國門內大街到了鄭園車庫裡,接到通知的安迪便露出了警惕模樣:“何成經理,你要做什麼?”

“我,我找老闆,我想讓他救救烏容,烏容不行了——”

何成說著就要衝,安迪一手扯住他開口道:“你現在不能過去,我去通知先生。”

“啊,好,好的,謝謝你,安迪。”

何成飛快點點頭站住,安迪便讓人看住他後上了院子,在客廳裡找到正在看檔案的鄭建國說道:“BOSS,何成全身是血的想見您,說是烏容出了事情,想讓您去搶救下。”

“滿身是血?”

鄭建國有些愣神,腦海中閃過這貨不會是和烏容起了衝突把人給害了的念頭,便帶著安迪和戈登到了車庫,就見何成撲騰的跪在了地上:“建國——求你救救烏容吧,她,她不行了——和孩子都不行了。”

“把他拉起來。”

鄭建國看了眼安迪,後者便上前把何成從地上拉起,鄭建國也就開口道:“烏容現在在哪裡?出什麼事情了?”

“在協和醫院,她,她出血性休克了,我發現的太晚了——”

何成飛快開口說過,鄭建國瞬間皺起了眉頭,出血性休克這種說法只可能會出現在醫生嘴裡,同時還表明顯然是搶救過才下的結論,他再去的意義並不大,於是開口道:“你父母沒在旁邊看著嗎?我當時把注意事項都給你了啊。”

“我,烏容嫌家裡太冷了,就搬到公司裡面,我爸媽去了幾次,她感覺不方便就沒再讓去。”

何成說著面現遲疑之色,鄭建國便明白這是婆媳關係沒處理好,可下一刻想起魏巧巧的事兒,心中陡然冒出了個念頭,開口道:“你們在經理宿舍養胎?”

“是,她感覺那裡有馬桶,家裡冬天不好方便。”

何成點點頭,鄭建國心中的那個念頭就更清晰了,於是又問過他事發前後經過,特別是在聽說了烏容要吃沙琪瑪,才讓何成離開了身邊,先前的念頭便沒能再止住,當然他是不會說這個想法的:“何成,我現在去的意義不大,醫生給你說這個結論,也代表著他們經過了全力的搶救,同時我建議你做個屍體解剖,這樣不止能讓你安心,也能讓烏容父母安心,還有現在公安應該在找你,你還要配合他們的調查——”

鄭建國話音未落,安迪身上的對講機裡傳出了聲音:“BOSS,有公安要求見大BOSS,根據描述是跟著何成經理來的,他們應該是在找何成經理。”

“公安我去處理,只是,只是你真沒辦法了嗎?”

何成面現哀求之色,鄭建國瞅著他這個樣子,想起在大會堂裡第一次見到烏容時的模樣,世事無常的無力感出現在心頭,便開口道:“好吧,我去看看他們的搶救記錄。”

“謝謝,謝謝——”

何成飛快點起了頭,鄭建國便轉頭讓戈登拿了外套,同時讓安迪把公安放進車庫裡,瞅著滿是打量的公安道:“何成,你帶著公安去現場,我去醫院,記得通知郝運過去。”

“噢,啊,好的。”

何成點點頭走向公安,鄭建國則是在目送公安跟著他離開,便上了路虎車到了協和醫院,不想就在小護士處碰了個釘子:“我們搶救記錄不能給外人看的。”

“嗯,我知道是為了保護患者的隱私,這個患者是我的朋友,而且我還懂點急救知識。”

鄭建國神情不變的開口解釋了,小護士雖然感覺這人有些眼熟,她並不知道這貨上報紙時穿的是幹部裝,頭髮也沒梳成這種大奔頭,於是瞅著像老闆像港商卻怎麼都不像醫生時,正要開口旁邊走廊裡呼啦啦出現了群人,打頭的孫主任滿臉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建國院士,您來前也沒提前說聲。”

“孫教授,你好。”

鄭建國沒再為難小護士,露出個溫和的微笑,孫念怙便面現探尋的看了眼他身後,開口道:“您這次過來是——”

“先前有個出了事兒的孕婦送到你們這來了,她是我的朋友,我想來了解下情況。”

鄭建國面上的微笑斂去,孫念怙當即想起了先前的那個孕婦,便瞅著他開口道:“那個孕婦是我親自接診的,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意識,瞳孔放大呼吸心跳停止,經過搶救血壓一直是0,所以無法估計出血量,我懷疑很可能是因為意外導致胎盤剝離,最終因出血性休克死亡,主要是發現的時間太晚了——”

“搶救多長時間?”

鄭建國飛快捕捉到描述裡的問題點,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孫念怙可謂是協和醫院的產科專家,僅次於已經故去的林巧稚主任,而且從其所說的體徵來看,她們這麼忙活一通,也是在盡人事聽天命,畢竟失去意識就和計算機作業系統崩潰,血壓心跳瞳孔這些等同於計算機硬體消失,能剩下的就是個空機箱。

“我能看看她嗎?”

鄭建國神情不變的問到,孫念怙轉身讓身邊人都去忙了,便帶著他到了搶救室旁,開口道:“由於家屬離開的突然,我們就沒往停屍房送,我聽家屬還對死因有疑義,所以就先放在這邊了。”

再次回到久違的場所,鄭建國當然知道他會看到什麼情況,也沒說自己建議做屍檢的事兒,到了旁邊的一間陰冷房間裡,發現這邊開著排風扇,二十多個平米只擺了張停屍床,上面蓋著個白布,下面人的小腹微微隆起著。

隨著孫念怙掀開白布,烏容蒼白的面容出現,好似睡著般的面頰上,灰白色面板和嘴上的口紅形成了鮮明對比,旁邊孫念怙開口道:“我們沒有發現身體上的淤青,指甲縫裡也沒有抓撓留下的面板碎屑,應該不是人為的。”

知道人家在懷疑烏容是不是遭受了家暴,鄭建國點了點頭道:“嗯,世事無常,不過也不能排除這點,我會讓人提取她指甲裡的生物材料做個分析,到時還得麻煩你了。”

“這個您就客氣了,我們應該做的。”

孫念怙說著將白布重新蓋上,瞅著鄭建國丰神俊朗的風采,想起關於他和幾個女人的傳言,又開口道:“聽說她沒和老人住在一起,年輕人就是不懂利害,哪怕家裡有個人跟著陪著,也不會出這種意外了。”

腦海中閃過何成說的她想吃沙琪瑪,鄭建國心中不多的感慨消失,何成在知道媳婦懷孕後,就問他要了護理孕婦的建議,而他也沒有私藏的寫了張注意事項,不想依然會出這種事情。

鄭建國在心有感慨時,孫念怙卻也是滿腹心思,她才從國外進修回來,正想著準備搞個產前DNA檢查專案,沒想到就見到了鄭建國,頓時感覺機不可失:“您說的生物材料分析,是DNA分析嗎?”

“嗯,是的,看看有沒有除了她和外人的生物組織。”

鄭建國並不知道已經被人盯上了,點點頭說過正要開口告辭,孫念怙面現微笑道:“我想在醫院搞個產前DNA檢查專案,透過DNA診斷胎兒的染色體和代謝病,以便人們更好的優生優育,不知您能支援下我嗎?”

“噢,你倒是夠直白。”

鄭建國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直接開口要支援的,瞅著孫念怙花白的鬢角和滿是期盼的眼神,於是開口道:“金冠華那個教授還在醫院或者學校嗎?”

沒想到這貨還在對金冠華當年的呵斥耿耿於懷,孫念怙眼前一亮,飛快開口道:“沒有,他已經辦了提前退休,現在在家不知道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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