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鄭園往西八百多米的三層小樓裡，寇清凱白淨的面頰上劍眉挑起，語帶嗆聲的道：“現在應該叫善城羊肉湯了，不過你說的對，我是好久沒去嘗過，那咱們找時間去坐坐。”
嘴上說完，寇清凱也沒等對面再開口，放下電話瞅著對面中年人就笑：“這傢伙脾氣見長，當我的家還不許我說他兩句，以前也沒見他提過吃善縣的羊肉，這是藉著機會表示不滿了——”
“寇大哥，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馬奇偉黢黑的面頰上現出感激模樣，寇清凱飛快擺了擺手，從老舊辦公桌後轉出，坐到了他旁邊道：“建國看著成熟穩重，實際還是年輕，性格上難免會孤傲些，吃飯的時候你就不要安排了，我會在吃完後和他說說，別讓他感到咱們算計他，到時候就適得其反了。”
“這個我聽你的，我這就回去準備，就不打擾你了。”
馬奇偉說著站起身，寇清凱便又交代幾句把他送到了門口，就見秘書匆匆回來，目送馬奇偉離開就聽他彙報道：“主任，我聽外邊到處都是建國院士和不列顛王妃看時裝展的事兒，還說留人家在家裡過了年。”
“留家裡過的年？”
寇清凱神情微變，他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貨比自己想的更無恥，其次便是親家也不知輕重，可隨著想起先前電話裡的不滿，就感覺如果鄭富貴和杜小妹能夠當家做主，那麼鄭建國的感情也不會這麼混亂。
當然，寇清凱也知道這個事兒的重點，還在於不列顛那邊對這個事兒的態度：“你去打聽下外交系統那邊有沒有接到什麼訊息。”
“唉！”
秘書再次行色匆匆的離開，寇清凱回了辦公桌前端起茶杯，正感覺這貨越來越過分時，桌子上的黑色電話鈴聲響起，於是放下茶杯便要探手接了，旁邊的紅色電話跟著響起，他便拿起黑色電話結束通話後放到旁邊，挪手接起紅色電話：“你好，我是寇清凱。”
“清凱同志，先前你在會上的提議，我和幾位顧問同志溝透過，他們表示了支援，你可以起草一份建議書了。”
電話裡的蒼老聲音渾厚，寇清凱連忙開口應下：“好的，主任，我這就著手準備。”
渾厚的聲音消失，寇清凱放下電話，轉身正要叫秘書去找資料，便想起人被自己叫去收集那貨的資訊，也就到了旁邊書櫥前，翻找起資料。
很快，大致翻了翻的寇清凱停住，到了門口瞅了瞅，就見一個小平頭出現，飛快開口道：“小楊，去找下魔都去年的那條高速公路報告來，還有齊省的齊善高速公路的。”
“好的，主任。”
被點名的小平頭應下後走了，寇清凱回到了辦公桌後拿出信紙，又摸出鋼筆便在上面寫起標題：“關於統籌修建首魔高速的建議。”
標題寫完，寇清凱另起一行，繼續寫道：“隨著各地經濟建設的熱情高漲，羊省齊省魔都或是自己引資，或是自己出資，分別修建了羊深高速和齊善高速以及魔嘉高速。”
“其中，前兩者引進利用外資超過（）億美元，地方和中央籌措（）億人民幣，公里總長達到了（）公里左右，魔嘉高速自籌資金（）億人民幣，公路里長（）公里。”
由於準確資料還沒拿到，寇清凱便空下了地方，接著寫起：“由於現行財政執行方式，引進的總計（）億美元中，只有區區（）億美元上繳國庫，大量美元無法統籌規劃合理使用，甚至還要向地方借匯使用。”
“現在可否考慮，由政務院統籌負責該條高速公路的引資和修建。如若能成，此事可極大緩解本年度外匯緊缺局面。”
不到三百個字寫了一張信紙，寇清凱在後面簽了自己的名字，再次大致看過，腦海中泛起了當時聽的零星記憶，羊深和齊善兩條高速總計引進30億美元，按照當時的匯率兌換了45億人民幣？
當然，想歸想，寇清凱在沒見到報告之前，便沒往上面填數字，而是等到小楊送來了三份報告，這才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將數字填到裡面，最後將建議放到了三份報告上，發現小楊還在旁邊，便開口道：“報告先留在我這裡，你去忙吧。”
“是，主任。”
小楊面帶微笑的轉身離開，只是在出門後就見秘書出現，便點點頭打過招呼，秘書則是在看到他後加快腳步，進了辦公室裡：“主任，外交部那邊沒有關於建國院士的訊息。”
“嗯，這個報告先別還回去，和檔案都放你包裡，中午有用。”
寇清凱說著微微嘆了口氣，秘書便將檔案和報告收起，瞅著他神情有些凝重，心有所問卻沒問出口，畢竟如果寇清凱會告訴他的，不用問那也可以聽到。
只是要把機密報告帶出去？
渾不知秘書的擔心，滿腹心事的寇清凱壓根沒注意到這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即將要成功的喜悅，如果把這件事給辦成，那麼就可以再進一步了吧？
至於被截胡的魔都齊省可北省江省——
哪裡比自己重要？
於是這麼想過，寇清凱便在下班時興沖沖的到了寧區駐京辦裡，瞅著早已到來的鄭建國心情越發愉悅，這小子沒讓自己等他！
嗯，還知道點禮數。
寇清凱連忙招呼著鄭建國進了小包間，兩人落座後瞅著也沒外人，便把讓秘書把檔案和報告拿了出來，不想就見這貨卻並不接：“寇伯伯，這些你還是讓秘書拿著吧，咱們隨便聊下就行。”
“咦，你還擺起了架子？”
寇清凱看到這裡心有不快，只是考慮到這個事兒最後還得落在人家身上，現在得把他哄高興了才行，於是衝著秘書點點頭，開口道：“那行，咱就邊吃邊聊吧，你不喝酒，我下午還得上班，就不要酒了。”
目送秘書轉身離開，鄭建國直到他出了門把門關上，才回過頭道：“寇伯伯，沒人提醒你保密要求嗎？”
正要拿筷子的寇清凱面色陡然一變，別說他現在的身份了，就是以前在餘泉當副專員的時候，那都有嚴格的要求，可這個秘書竟然沒提醒自己？
這人不能用了！
心中飛快做了決定，寇清凱也就想起先前這貨說的隨便聊下，拿起筷子道：“那咱爺倆就隨便聊聊，你這個大飛機專案，它不是錢的事兒，你不會不知道吧？”
“嗯，一億七千萬雖然多，但是這是量產的費用——”
鄭建國說著拿起筷子夾起片水煮羊肉吃了，接著便眼前一亮，瞅著白色的湯道：“沒有半點羶味？”
“是，這是那邊的灘羊，原本羶味就不重。”
拿了個碗放到面前，寇清凱簡單的介紹過，當然他也知道有些人吃不慣：“當然也有人說不帶點羶味的羊，那還叫羊麼，不知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還是帶點羶味的比較好。”
鄭建國想了下便感覺他說的有理，這也就是口味使然了，便又夾了片吃過，開口道：“那一億七千萬的資金也不是一次到位，第一期只需要三千萬，而且去掉魔都承擔的一半一千五百萬，也就是說財政上只需要批一千五百萬，這個攤子就能撐下去。”
“他們是想停了這個專案，把技術人員調去參與到麥道專案，廠房什麼的拿給麥道用，否則從技術員到廠房還得為麥道專案準備，這一前一後就不是一億七千萬了，而是直接翻一倍也不止。”
“是，那你知道為什麼又可以了？”
寇清凱抹了嘴角拿起旁邊湯勺和瓷碗，盛了點白色的湯到面前，就見鄭建國開口道：“我想應該是有人要把大飛機賣給齊省航空，我不應該讓人透露自己內部消化飛機的想法。”
“還有軍事上的需求，他們出去考察了幾款飛機，發現價格實在是太貴，黑鷹外掛油箱都幾十萬美元——”
寇清凱說了個出鄭建國忽略的因素，他便想起之前是聽說過有考察團出國武器裝備，而大飛機專案原本就有各種軍用改型計劃，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直到聽見黑鷹外掛油箱便知道這事兒黃了。
鄭建國有些心塞，這不是說他因為大飛機專案沒到手而心塞，他原本要參與的目的就是想留下這個平臺，現在國家既然沒有放棄，他再有想法也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鄭建國心塞的是和齊省的約定，那邊現在應該是已經著手準備了，結果現在沒了結果——
不過，事已至此，鄭建國也沒有多想，打量過裝飾樸素的包間，正要開口談談這家“店”時，寇清凱卻開口道：“你感覺常春的君子蘭有沒有問題？”
“到時派個調查組下去總結下就行。”
鄭建國想也沒想的說了，寇清凱便話鋒一轉，開口說起了正事兒：“我已經寫了首魔高速專案的建議，只是在查資料的時候，發現成本預算的差額有點大——”
首魔高速是鄭建國透露過的想法，而且知道的人還不少，其中就有這位便宜伯伯在內，現在他要推動也很正常，於是聽到時也沒什麼異樣，直到後面這句出現便停住了筷子：“成本預算？”
“魔都去年規劃了魔嘉高速公路，公里預算2億人民幣。”
寇清凱說著先前想讓他看的報告內容，鄭建國便在聽到後皺起了眉頭，羊深高速140公里投了10億美元，注意這還只是克拉克資產管理拿的資金，不算羊城和深城以及國家承擔的一半，按照當時匯率是15億人民。
如果算上整體資金量，就是20億美元修140公里的高速，平均每公里造價在1430萬美元，當時摺合人民幣是2145萬，而魔嘉高速的是每公里平均1081萬，超出了一倍。
至於齊善高速，則是30億美元修了210公里，折算下來同樣的是差不多的每公里1428萬，與羊深高速造價差不多。
要說繁榮程度，別說齊省和魔都比了，就是這會兒的羊城和深城加一起，也沒有魔都的繁華程度高。
而眾所周知的，繁華程度越高，代表著物價也會越高，那麼為什麼魔都的預算，會這麼便宜？
當然，由於手握兩條高速公路，鄭建國也知道高速公路修建的成本，是和道路所在的地形地貌有直接關係。
然而，如果說羊深高速地形複雜才導致成本如此高，可魔都所處的地形，它也不是齊善高速所處的齊南地形，都是沿海水網密集的複雜地形。
一瞬間，鄭建國感受到了寇清凱這句話背後的殺氣，這個蓋子如果揭開了，羊深高速那邊他不在乎，可齊省這邊就搞不好——孃的，敢坑老子的錢？
而且還把老子當傻子？
想到這裡的鄭建國頓時氣笑了，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碗，開口道：“您那裡應該有這兩條高速的詳細報告，把地質地形環境拿給魔嘉高速的施工單位做下預算，看看他們的預算是多少人民幣。”
“你這是——”
寇清凱面現好奇的時候，鄭建國便發現自己想差了，這位伯伯很可能只是單純的好奇，於是正要開口就見他面色大變，怒聲道：“那他們就該殺！”
“這個事兒也要看他們的預算是多少。”
鄭建國開口說了，寇清凱面上的怒意斂去大半，一雙眼睛掃過鄭建國拿起的烤羊排，開口道：“那如果他們真的算出了差距，咱們就讓他們來做這條路的總預算？”
“這個您可以看著安排。”
鄭建國拿著手裡的羊排撕開，發現上面沒有撒孜然，只是撒了點辣椒麵和芝麻，也不知是誰發明的吃法，不過整塊羊排上肥肉相間半點也不柴，吃著感覺還不錯，便沒客氣的吃著說著道：“現在匯率差不多是1：3了，就是每公里3000萬，1200公里也才360億人民幣，換算成美元120億美元，不過我要求各省同時開工，算上核算超支什麼的，100億足夠了。”
眼看這貨沒有插手的想法，寇清凱最後懸著的心放下，他生怕這貨整出一支國外的“技術人員”進來，到時不答應不合適，答應了就搞不好會不會出現么蛾子。
由於先前差點違反保密紀律，寇清凱這會兒心中的弦繃的正緊，所以看到鄭建國沒有其他要求，便準備招呼他多吃點，不想就聽隔壁傳來了聲哂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