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建國當然知道怎麼回事，聽著回到魔都網點的楊蕾說完，便開口道：“你們定今天到善城市的車票，明早跟著飛機去齊市，這邊我來處理。”
“那這個事兒就這樣算了？”
電話裡毫不掩飾情緒的楊蕾聲音有些高，鄭建國想了下，開口道：“明天去魔都的C130不去了，他們想要按照規章制度來，以後和他們就按照規章制度執行，現在可沒規章制度說C130必須去，以後想做什麼也先拿規章制度出來。”
“那我就看你表現了，先掛了。”
楊蕾的聲音消失，鄭建國滿心怪異的放下電話，接著想起魔都機場那架C130還在等著，以及明天這架飛機的去向，於是摸起電話給齊省航空公司打了過去，就聽電話響了十幾下才被接通，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我是善城機場的鄭建國，需要找賀總有點事情。”
鄭建國說了自己不為人所知的身份，他這個身份還是以影視城與善縣組建善縣機場時獲得，後面更以該機場外加兩億美元的飛機與齊省航空組建現在的航空公司，外人很少知道。
當然，這是對齊省航空公司以外的人而言，接電話的戚金蘭沒怎麼想，就醒悟到這是誰的電話，當即嬌聲道：“啊，建國院士，請您稍等，我去叫賀總。”
說罷也不等話筒裡有聲音，戚金蘭放下電話便起身小跑著到了會議室門口，顧不得裡面正在開的會議，推開門匆匆到了賀志剛身邊道：“賀總，建國院士有事情要找您，現在正在電話上。”
“噢？”
賀志剛看了眼桌子兩旁的手下，飛快起身開口道：“行，馬上要過年了，大家站好今年最後一班崗，散會。”
嘩啦啦聲響中，桌子兩側的人跟著賀志剛站起，他便帶著戚金蘭回到了辦公室裡，接起電話轉頭時發現她還跟著，便探手往外揮了揮，嘴上卻語氣輕鬆的開口道：“建國院士，您好，我是賀志剛——”
“你好，賀總，以後和魔都航空局的合作，都需要嚴格按照規章制度進行，禁止沒有規章制度要求的合作，現在馬上年底了，我打算過了年對公司進行一次審計，這些年我沒顧得上公司，辛苦你了——”
聽到是要找的人，鄭建國也沒說些彎彎繞的話，沉聲說過自己的要求，便說起了飛機的事兒：“現在魔都機場那架C130可以回來了，明天去魔都的貨運計劃取消，改運齊市銷售，他們那邊嫌5塊錢一斤的黃瓜太貴了。”
嚴格按照規章制度進行？
禁止沒有規章制度要求的——合作？
審計？！
原本還有些套近乎的賀志剛瞬間沒了輕鬆感，飛快坐直身子拿起桌子旁的筆，在後半截要求傳來時，把前面的也記了下來，末了直到話筒裡沒了聲音，緩緩開口道：“建國院士，我已經把您的要求記下來了，是禁止沒有規章制度要求的合作，將魔都的貨運計劃改為齊市？”
“是禁止與魔都航空局沒有規章制度要求的合作，其他航空局照常執行。”
鄭建國的聲音傳來，賀志剛便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了，於是連忙開口道：“沒問題，我會以會議檔案的形勢下發給各單位——”
“還有齊省航空局，有人打問你就實話實說，讓他來找我。”
鄭建國也沒有讓賀志剛抗雷的想法，因為這個事兒的根子還在於善城機場立項時，與航空總局結下的齷蹉延伸而來，如果沒有楊蕾這次遭遇，他甚至把這個事兒都忘了，結果沒想到人家還記在小本本上，專門等著給他上眼藥。
當然，這件事兒也提醒了鄭建國打蛇不死的後果，所以在最後對賀志剛交過底，便給了些甜頭：“我在國外給大家帶了些春節禮物，明天中午會跟隨返航航班到齊市，你安排給職員工們發一下，順便幫我向大家和大家的家人拜個早年。”
“啊，建國院士，您太客氣了，我也代大家向您和您家人拜個早年，祝您發財發財再發財，家人健康健康再健康——”
賀志剛有些輕佻的聲音傳來，鄭建國便語氣輕鬆的提前給他拜了年，很快在戈登拿了個便籤紙出現後結束通話，就見他捏著便籤紙站住，開口道：“先生，白天鵝已經從成田國際機場起飛，預計在一個小時後降落，不過在起飛前有位叫做秋保大介的商工會議員，委託加藤森空先生向您轉交新春賀禮“猴票”一千版。”
“後經過管家先生確認，這批猴票並不是由成田機場帶來，而是在加藤森空到達後去曰本領事館取，管家先生說應該是有人在國內收購的。”
“嗯，看樣子楊鋼他們要費點心思了——”
鄭建國面現古怪的點點頭，大約翰知道他手上握了大批的猴票，也知道他未來會炒作這些玩意找點零花錢，更知道他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已經把市面上成版的都收的差不多，於是才提醒自己注意這批猴票的事兒。
至於這一千版的猴票，顯然是楊鋼他們之前，從自己手裡“借走”一萬版中的十分之一，被想要送禮的秋保大介買去——不知道是不是就買了這一千，還是多少？
當然，這個想法只在鄭建國腦海中閃過，他的注意力便放在了秋保大介身上，而戈登彙報完後並未開口，知道大約翰沒提這位的事兒，就感覺此人求的事兒不小。
一千版的猴票價格並不高，按照1000一版，總計100萬，以國內人的常識去判斷，這是筆天文數字的金錢，不說這輩子了，上輩子四十年後都是底層小市民一生都賺不到的數字。
但是，鄭建國不是普通人，這個什麼商會議員秋保大介，也不可能是普通小鬼子，現在加藤森空並不是普通有錢人了，自打當年讓他出面去了趟港島，身家直接從兩千萬美元左右，飆升到了近五千萬美元。
再加上後面把錢全部都跟著資金投到了房地產上，以現在63萬每平米的均價去算，已經比入場時的32萬增加了近一倍，也就是說加藤森空現在已經成了億萬美元的富豪。
隨著時間進入1985年2月，曰本京都圈的房地產均價比1982年2月時翻了足足一倍，也就是說鄭建國在初期投入的300億美元，現如今已經到了600億的規模。
再加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鄭建國拿了藍色小藥丸質押的千億貸款陸續到位，半年時間已經有五百億完全落地，也將房價推到了現在的63萬高位。
這種情況下，秋保大介費心費力的淘了一千版猴票送來，鄭建國用腳指頭去想，也能感覺是和東京都房價有關，而且還極可能是他之前念念不忘的京都圈改造計劃！
這個計劃涉及24萬9000戶，土地總面積幾千公頃住宅區改建，而且還是京都圈核心旁的地方，按照鄭建國記憶中的泡沫價格，買下共和國沒問題。
不過如此肥肉，鄭建國前年就決定放棄了，現在隨著價格進一步上漲，這塊地現在盯著的不知多少，他現在已經在東京圈買了五條街下來，眼紅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再多吃就保不準會引來眾怒。
所以，鄭建國便打算到大阪橫濱這些城市買上兩三百億，剩下的兩三百億便留著準備投資到國內，才在去年年底時分打問起三峽工程和京滬高速，以及最近要搞的私人企業。
之後，鄭建國就會安心等待，等著瓜熟蒂落後享受人生。
然而，不知這是那會兒生病感冒情緒干擾的決定，還是鄭建國在過去六七年裡消耗了太多腦力，他現在發現當時自己的決定有些偏頗了——不說孩子們未來的培養和商業上取得的成績，單是學術上取得的領先成果，就讓他嚴重懷疑當初是不是腦子灌了水？
未來的社會是什麼樣，沒有人比鄭建國再清楚，即將到來的20年，是一個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20年，人們的觀念會變的比現在更加極端，笑貧不笑娼都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來討論對比。
在如此一個大環境下，自己領先的研究領域，會不會被某些類似於送青蒿素和維生素C兩步法的，拿去邀買他人歡心？
崽賣爺田心不疼，更何況是外人？
當然，鄭建國在發現這點後，沒用多長便找出了當時心情異常的原因，感冒只是因素之一，重要的是他對月球之旅的擔心。
正因為擔心，鄭建國在全力以赴的去做回不來的安排，而這次將所有的保護傘集團高層召喚過來，便是在去月球前和大家聚聚。
不想竟然遇到了送禮的，鄭建國就感覺和這幫子經理人搞什麼情誼聯絡，純粹是在浪費時間，只要給夠了條件他們該賣命的還是會賣命，而對手如果給夠了他們條件，他們賣起自己也不會猶豫。
於是隨著觀念轉變，鄭建國發現自己心態還是國人心態，只以為關係處的好了，交心交的多了就會成為朋友，全然忽略了雙方的成長環境和人性的複雜。
這麼想過，鄭建國便在鄭園招待過志滿意得神采飛揚的手下，讓戈登負責收拾東西時，帶著大約翰到了書房裡坐下，帶著略微的酒意開口道：“你怎麼看加藤這件事？”
“我也正想和您談談他。”
大約翰雖然坐下卻沒靠背而倚，望著因喝了些許葡萄酒導致臉紅的鄭建國，開口道：“在長達四年杯觥交錯的奢靡生活中，加藤已經迷失了自我，他與之前那個妻子早就離了婚，現在找了個比他女兒還小的女友，併為她買了豪宅豪車一擲千金，還準備在晚些時候要結婚，同時還花錢僱幾十個女人去做了單蝌蚪注射術——”
微微點過頭，鄭建國倒是沒想到會聽見這麼個說法，這明顯違反了俱樂部裡不成文的規矩，男人可以花可以在外邊浪，但是以妻子為代表的家庭卻不能散了！
其基本邏輯，就是如果這個人連老婆孩子，都能為了一己之私的新鮮感拋棄，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所不能拋棄的？
而在這之上的邏輯，還有一個連逢場作戲的心，都沒有辦法自己掌握和控制，其自然就會被別人所掌控，於是連心都能被旁人左右，人也就半點信任都沒有了。
所以億萬身家的奧古斯都，千萬身家的布魯斯，他們雖然同樣花天酒地，甚至幾個老流氓還能在林肯中心排練天鵝湖時，坐在下面對演員身體進行打分，可他們依舊有著完美的家庭，雖然大家都知道是在演戲。
當然，最直白的說法，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此才有信任和合作的基礎。
大約翰還在繼續：“根據我的分析，應該是被快錢衝昏了頭腦，利令智昏。”
“是啊，三年賺了之前半輩子數倍賺到的錢，這可以說是我害了他妻女——”
腦海中閃過加藤洋子的面頰，鄭建國接著便為自己的記憶力點了個贊，注意力便飛快轉移的開口道：“那到時候看他的表現了。”
“加藤是個很聰明的人。”
大約翰的聲音依然在繼續，鄭建國不禁愣了下，腦海中閃過了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便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他是在自汙嗎？”
“倒也算不上，因為他是個曰本人，您之前也提到過佛羅里達的泡沫危機，甚至還給出了引發三年後經濟大蕭條的猜測——”
大約翰神情不變的說到，鄭建國也就想起當年為了給曰本投資找藉口，而專門查詢了1926年世界上第一次房地產泡沫資料，以資料和結論來支撐自己看好曰本的行為，他卻沒想加藤森空竟然想的這麼深？
不說引發了經濟大蕭條的惡果，單是把曰本折騰成當年的佛羅里達泡沫慘樣，他鄭建國是共和國人，手下幹活的都是美利堅人，唯獨加藤森空是曰本人——到時候其他曰本人又會怎麼看他？
即便加藤森空可以庇護於保護傘集團下，可他的名字和家族都將會被釘上恥辱柱！再加上小鬼子那邊向來不缺刺王殺駕的好漢，上輩子裡首相都被幹翻了，又怎麼會放過導致房地產泡沫的幫兇？
如此，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女，加藤這麼做，也算情有可原？
鄭建國瞬間感到了有些古怪，他沒想到自己先前的人設之言，竟然還真說中了：“好吧，到時就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