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3,你還在睡啊,今天不想走了?”

憑空響起的聲音傳來,陳麗華猛然睜開了酸澀的眼睛,左右看過發現天光已經大亮,同住一監室的3361梳著頭髮站在床邊,連忙爬了起來:“昨天晚上怎麼睡都睡不著,天亮才——”

“我還以為你不想走了。”

3361嘀咕著轉過了身,這時房間外傳來了滴的起床鈴,她便又回過頭看了眼陳麗華:“如果你以前沒有吹牛,最好不要再招惹有錢人,他們使個眼色雖然不會把你種荷花,還是能讓你生不如死。”

陳麗華的神情有些複雜,她在一年半前入境時被抓那會兒,只以為這邊的那個警察被抓,才連累自己行賄的事兒曝光,這邊的廉政公署很厲害,被抓屬於意外事件。

不過,陳麗華的這個念頭持續沒多長時間,便從看守自己的警察嘴裡聽到是有人把她給舉報了,當時就想到自己舉報過的鄭建國,卻不敢相信。

因為,陳麗華到港島的時間是1981年1月,這個時候的鄭建國雖然已經名滿天下還有錢,卻只是哈佛醫學院的學霸而以,另外波士頓距離港島著實有些遠,隔著一個地球的距離。

而這,也是陳麗華知道朱景宏和郝漢背後是鄭建國時,依舊敢找記者潑髒水的原因,她作為四九城的老正黃旗,面對著鄭建國這條強龍,也有信心去鬥上一鬥。

當然,重點是陳麗華在港島辦下了身份證時,便發現家裡連古董都不算的明清傢俱,在港島這邊竟然價值鉅萬,當即便以港人的身份回國,並一直在四九城裡蒐羅傢俱,沒怎麼回港島關注外界報道。

於是,鄭建國推動奧黛麗成為全球慈善大使,斯賓塞成了不列顛的慈善大使,陳麗華還是在入獄後才知道的,便在和獄友們的聊天時,將被陷害的不甘說了出來。

不想,隨後鄭建國拿了三個諾獎,斯賓塞成了鄭超超的乾媽見報,獄友們便和陳麗華保持起了距離,直到過了大半年才又緩和,將她說的當成了吹牛批。

鄭建國真想刁難你,而且都把你送進監獄了,那怎麼不讓監獄裡的人照顧你啊?

再到斯賓塞連續回頭看鄭建國被BBC廣而告之,與不列顛狗仔隊一脈相傳並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港媒開始跟進,將鄭建國與親王公主交流以及斯賓塞到古堡裡過夜的報道轉載,大家就更認定這是在吹牛了。

既然和祖家王室關係那麼好,想找你的麻煩還不簡單?

面對著獄友們的質疑,陳麗華卻不敢再說,哪怕王室發言人解釋說睡落枕,並不是像報道中那樣,她能做的就是閉上嘴巴老實改造,等到出獄就回國!

是的,一年半時間下來,陳麗華已經沒了報復甚至是抱怨的念想,她在這段時間裡看到的報道太嚇人,從不參加列顛王室的賽馬會到美利堅總統上門拜訪,前不久還決定和美利堅共同上月球建基地?

陳麗華現在只想回家!

港島太危險!

只是再次面對著獄友的質疑,馬上出獄的陳麗華卻沒再保持沉默,飛快起身道:“如果我在這裡被人弄死了,你認為最大的嫌疑者是誰?”

梳完頭的3361停住動作,轉頭面現驚異的看著陳麗華,不少獄友都知道她和鄭建國的恩怨,雖然是聽她的一面之詞,可如果真的被人弄死了,自己這些人就必然會去懷疑鄭建國,畢竟大家都聽她說過,嫌疑跑也跑不了。

而且,動手的人要麼是警察,要麼是那些打手,出事後很容易找到兇手,曝光的風險著實太大,不如等到出獄後給個意外?

想到這裡,3361緩緩開口道:“你給我說的目的是?”

“你不要擔心,沒想著讓你當證人,那會害了你——”

陳麗華知道人家顧忌什麼,她現在都沒想著去找鄭建國報復回來,也不會讓旁人來蹚這個渾水,更沒想著和這個詐騙犯以後再有交集:“只是解釋下。”

“嗯。”

3361點點頭沒再言語,陳麗華也就簡單的收拾過,很快等到教員出現,帶著她出了戒備森嚴的監獄,走進懲教處的辦公室,發現還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斯文男人開啟手中檔案,開口道:“陳麗華,由於你之前的違法犯罪行為,你已經被列為永久禁止入境名單,現在你的刑期結束,將會被驅逐出境遣返回大陸。”

“這裡是中國的土地——”

陳麗華想也沒想的脫口說到,面前的男人神情不變,開口道:“以我這些年處理的遣返案件來說,希望你沒登出之前的國籍。”

“?!”

陳麗華神情陡然一變,驅逐回國是在法院判決裡寫明的,所以她在入獄後一年多賺了點錢,便寫信給家裡簡單說了自己的情況。

當然,出於對鄭建國的瞭解,陳麗華在信裡沒提自己的猜測,而是將之歸結為警察案發導致牽連,並註明了出獄的時間,壓根就沒想到過回不去的事兒。

於是,陳麗華便慌了:“那,那怎麼辦?”

男人卻沒搭理,轉身把檔案交給了旁邊的獄警,頭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陳麗華拿回了自己被抓時的包裹,只是裡面的東西放了一年半多時間,包裹裡的衣物早已發黴變味,就連錢上面也發黴長毛,她卻是顧不得的草草收起。

走出寬敞明亮的辦公樓,揹著包袱的陳麗華又看了眼鐵絲網林立的監獄,便在警察的要求下上了廓爾喀警衛的車,一路開出了監獄向著繁華的車站而去。

離開監獄,陳麗華卻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先前那個男人的話給他帶來來無比的恐懼,如果國家不收,她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好在,陳麗華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車上的廓爾喀警衛會把她送到羅湖口岸,不說她逃跑的機率為零,就是跑路成功,也沒有留在這裡的機會,除非想永遠當個黑戶。

人在走神的狀態,就不會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沒等陳麗華心中的恐懼消失,車子已經開到了邊檢站,眼瞅著即將要面對不可知的未來,她猛然想起先前應該好好看看港島才對。

以後,是永遠的看不到了!

患得患失間,陳麗華被帶到了羅湖橋的中間,不想除了自己的家人外,還有似曾相識的一對老人,迎著對方滿是驚異的眼眸,心頭便陡然閃過個念頭:“吳慧蓮沒回家?”

事實證明,陳麗華還真忽略了這位自己的“姐妹”,隨著公安和港警辦理過交接,陳麗華跨過中間線回到國土上,負責交接的公安便提起了這位姐妹的名字:“陳麗華,吳慧蓮有沒有偷渡出國?”

“沒有——”

好奇公安沒提國籍的陳麗華開口說過,便醒悟過來這個答案她還真確定不了,當即接著開口道:“我不知道,我過境被抓時,她住在附城招待所裡等我訊息,她沒有回家嗎?”

“沒有,她跟你走了後就什麼訊息都沒有了!”

旁邊的吳母開口嚷嚷過,便捂著臉哭了起來:“慧蓮——”

“你到底怎麼回事?過去就被抓了?”

隨著陳父面現焦急的詢問,陳母已經開口道:“麗華今天才出來,你不能等等再問?”

“陳麗華,我們還需要你到處裡做個筆錄。”

顯然是帶頭的中年公安開口說到,陳麗華當即想起了國籍的事兒,面現忐忑道:“是國籍的事兒?”

中年公安點了點頭,面現正色開口道:“是,你在取得港島居住證後登出了國籍,現在你因在國外的違法犯罪行為被遣返,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第十三條和第十五條要求,需要到入境處開具入境證明,再到你物件居住地公安局辦理國籍申請手續。”

“啊,好,好,沒問題——”

陳麗華面現感激的連連應下,才發現自己的物件沒來,不禁看了眼父母,還沒開口陳母已經說道:“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

默默的點了下頭,陳麗華回想著過去這一年半的經歷,眼睛瞬間變紅,不想旁邊陡然傳來了吳母的嚷嚷聲:“這肯定是鄭建國讓人做的,肯定是!”

才浮現出的委屈瞬間消失,陳麗華顧不得丈夫和孩子都沒來的原因,連忙開口道:“吳叔,吳家嬸子,這個話可不能亂說,咱們要相信公家才行。”

“為什麼不能亂說?”

淚眼婆娑的吳母眼睛圓睜,盯著陳麗華看了看,發現她竟然比之前到家裡時胖了些還白了些,接著想起閨女之所以會發那篇文章,就是信了她的話,當即開口道:“要不是你鼓動慧蓮,拿去港島來欺騙她,她哪裡會被報社開除,現在還下落不明?還是說你知道她的下落?”

“吳家嬸子,您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我要是知道她的下落,我能不告訴你們?”

陳麗華被說的有些掛不住面子,飛快衝著吳母說完,轉頭看了眼旁邊的公安,就見三個公安面現關切的看來,其中給自己辦理交接的公安開口道:“你們說的鄭建國,是咱們的院士嗎?”

“是,但是吳家嬸子在胡亂猜測——”

陳麗華心中一凸的說著看向吳母,以現如今鄭建國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吳慧蓮真的被他找人給種了荷花,不說能不能找的到證據去報警,就是有著人證物證的鐵證也不可能會告倒他:“嬸子,您都說這個事兒是因我而起,可現在我都沒什麼事兒,吳慧蓮又怎麼可能是因為這個事兒失蹤?”

“這個吳慧蓮的失蹤和鄭建國院士有關?”

鄭良地面現警惕的時候,陳麗華頓時感覺到了不妙,作為和港島距離最近的羅湖,甚至可以接收的到對面電視訊號,連帶著對於鄭建國許多沒見報的內容,也算的上是無比了解,如果承認吳慧蓮的失蹤和他有關,陳麗華用腳指頭去想都會知道發生什麼事兒:“沒有,我不認為和鄭建國院士有關,是我讓吳慧蓮在這裡等我的,只是我在那邊被人牽連,後面便斷了聯絡。”

“噢,那好。”

鄭良地神情不變的看向吳母,他是接到了陳家的關說才過來幫著處理的,只以為吳父吳母也是陳家人,沒想竟然和鄭建國院士有關,他也就上了心:“您兩位也到處理做個筆錄好了,這樣也方便就這個吳慧蓮的失蹤展開調查,您兩位感覺如何?”

“好,好。”

吳父吳母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陳麗華則是動了動嘴皮子卻沒開口,只感覺著這件事的發展,正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而去,卻正如先前從監獄到關卡的路上那般,她能做的便是被推著走。

於是五人到了出入境辦事處,陳麗華在填入境記錄時,吳父吳母則到旁邊接待室做了報案筆錄。

讓手下安排陳麗華做記錄,鄭良地便飛快的到處長丁俊鵬的辦公室,不顧副處長楊茂泰正在裡面,在門口的玻璃窗前衝著裡面招了招手。

“進來,老鄭。”

丁俊鵬抬了下巴招呼過,鄭良地便推門進了屋,開口道:“處長,我這邊接到了個線索,有人說鄭建國院士和一宗失蹤案有關。”

“什麼?!”

丁俊鵬豁然轉過了頭,黢黑大臉上面現詫異道:“鄭建國院士和失蹤案?”

鄭良地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有兩位首都來的老同志,說他們失蹤的女兒和鄭建國院士有關,我現在讓他們去做筆錄了。”

“這個事兒——”

丁俊鵬飛快坐直了身子,手指啪啪啪在桌子上敲過,看向了旁邊的楊茂泰:“老楊你和老鄭去看一下,有訊息再告訴我。”

“好的。”

楊茂泰轉身和鄭良地出了門,丁俊鵬便找出通訊錄,飛快扒拉出了羅樹強的電話號碼,這還是他在去年羅樹強親自來接老婆閨女時記下的,而上個月他閨女帶著未婚夫跑來打問過關業務,實則是拜碼頭混個臉熟,才知道兩人和鄭建國的關係匪淺,沒想在就有了聯絡的機會?

不過,由於失蹤的是首都人,丁俊鵬出於慎重起見,便讓發現這個事兒的手下出面,現在就等著兩人把筆錄做完,就能知道大致情況。

當然,丁俊鵬顧忌的大致情況,並不是說受害人家屬的指認,家屬既然敢報案指控,就必然是有著其自己的理由,而且還得是邏輯嚴密的才行,這可是在指證鄭建國,沒有十足十的理由就是誣告!

丁俊鵬顧忌的是失蹤者的身份,如果個頭太大就算了,他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住神仙打架的風吹雨打。

好在,隨著楊茂泰和鄭良地去而復返,失蹤者的身份和嫌隙的起因都拿了過來:“晚報記者捕風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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