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螞蟻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順著斑駁的牆壁爬上了窗戶,在已經落下的玻璃泥塊中穿過,上了浮滿鐵鏽的鋼筋蹣跚慢行,路過之處蹭的鐵鏽落下,被窗外春風吹往不知名處。

刷了綠漆的玻璃窗前,穿戴整齊的郝運靜靜坐著看著,窗外遠處肆無忌憚的開著些牽牛花,半人高的野草讓他想起了去年才來時的除草情景,那時候他才從朝陽區的監獄轉過來,眨眼一年多的時間就過去了。

噢,不對,確切的說是眨眼間,四年零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郝運飛快糾正過自己的想法,門口突然傳來了個熟悉的聲音:“郝運!”

“到!”

郝運刷的從條凳上站起大聲應下,鐵門上傳來了開門時的吱嘎聲,管教幹部魏海濱出現在門口,開口道:“出來。”

隨著聲音,郝運站起後到了門口,魏海兵瞅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開口道:“你的書呢?”

“送給陶前進了,他也在跟我學英語。”

郝運規規矩矩的回答完,魏海濱的國字臉上眉頭挑起,也沒說話的往前做了個手勢,便帶著郝運出了監室,語氣輕鬆道:“出去後記得每個月去居委會報道一次,一年內別亂跑——”

“好的,教員,謝謝。”

郝運露出了個笑容說過,魏海濱便帶著他到了門口的辦公室裡,讓人拿出手續和釋放證明以及收監時的個人用品,開口道:“東西你清點下,出去後儘快到居住地用釋放證明辦理落戶手續,這樣你才能正常生活。”

“謝謝,教員。”

郝運簡單的看了下證明收入懷裡,瞅著被收監時的個人用品,想了想抬起頭道:“麻煩您把這些送給陶前進好了,我帶出去也用不到。”

“那好。”

魏海濱點點頭,他作為郝運的管教幹部,當然知道這貨的家庭背景和主要社會關係,父母已經落戶在了首都,兩個月前哥哥去了港島,曾經同案犯的何成搖身一變當了什麼經理。

當然,最重要的社會關係是與鄭建國當過同桌,魏海濱之前以為是傳言來著:“最後一句話,出去後做什麼事情之前,先冷靜冷靜,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謝謝!”

郝運知道這是在敲打自己,應下後拿起檔案夾在腋下,魏海濱便帶著他出了辦公室,來到大鐵門前讓人開開門,抬了抬下巴:“去吧。”

“嗯。”

郝運看了眼空曠的門外,神情錯愕間身後魏海濱聲音傳來:“在那邊的路上。”

“噢。”

郝運下意識的應了聲,飛快抬腳出了門又走出幾步,望著站在路當中的鄭建國和父母,便感覺鼻子一酸眼睛發熱,幾步搶上前道:“爸,媽。”

“唉。”

郝慶谷應著看到老伴周蓮上去和郝漢抱住,想著旁邊還有鄭建國在,便飛快開口道:“小運,你看為了你,建國這麼忙還親自過來,孩他娘,咱們先上車去吧。”

“嗯,是——”

周蓮抹了把臉上的淚鬆開郝運,飛快看過鄭建國正要開口,便見鄭建國已經面帶微笑,張開雙臂上前將郝運抱住,後面的話便沒能再說下去。

“出來就好。”

鄭建國重重的拍了拍郝運後背說過,便站到了他旁邊探出胳膊摟住郝運肩膀,一副好哥們的樣子開口道:“走,今天我給你接風,順便說說都有誰欺負你了,咱辦他~”

“嗯,你身上抹香水了?”

滿心感動的郝運突然來了句時,鄭建國便鬆開他肩膀聞了聞胳膊,面現疑惑道:“沒聞出來,應該是有人偷偷給我抹的,走吧,先送你回家,再去我那裡。”

“建國,你要是有事兒可以去忙——”

旁邊,一直看著兩人的郝慶谷突然開口說起,他是沒想到鄭建國和兒子關係這麼好,能夠來接人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看這關係比郝運和他哥都要好,以前在上學時也沒聽郝運說起多少次,心裡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了:“反正郝運也出來了。”

“沒事兒,叔,我已經安排好了。”

鄭建國大大咧咧的說過看到旁邊郭懷懷與何成,便介紹起來:“這是郭哥,四九城的坐地虎——”

“別,建國,你這個稱呼我可不敢當。”

郭懷懷連忙打斷了鄭建國的話,轉頭看向了正拿眼打量來的郝運,剛才鄭建國的這個做派,可是傳達了不少意思出來,面帶微笑道:“咱們兄弟間說這話就見外了,郝運兄弟你可別像他這樣——”

“好的,郭哥。”

郝運面帶微笑的點過頭,旁邊的何成倒是沒怎麼說話,兩人經過這個事兒關係又不同了,簡單招呼了下便介紹起身後的烏容:“這個,新認識的朋友烏容,還是透過建國認識的——”

“呵呵,我這也是成了你們的媒人。”

鄭建國跟著笑眯眯的開口挑明兩人關係,烏容面色微窘的瞪了眼他,卻也沒說出反對的話,瞅著郝運打了個招呼,於是鄭建國便招呼諸人上車:“先送郝運換洗下回趟家認認門,然後都去我那裡玩——”

說是帶了個都字,車也帶了差不多5輛,其中帶了郝運父母來的何成一輛,自己找了個二手拉達的郭懷懷一輛,於是在將郝運父母送回家後,到了36號的5輛車裡,也只有郭懷懷何成以及烏容三個外人。

打量著想都沒想過的地下車庫,洗漱過又換了身衣服的郝運便問了出來:“我哥他怎麼突然去國外了。”

“嗯。”

鄭建國拉了個嗓音的看看旁邊郭懷懷,後者看看烏容跟著何成距離老遠,便飛快開口道:“涉及到了個記者的下落,那個記者在沒離職前汙衊過建國,後來離職後去了深城便沒再和家裡聯絡,這個記者的家人就找來說是建國把人弄沒的,而你哥之前便找人打聽過這個記者的下落,結果人家跟著那個汙衊建國的幕後指使者去了深城,現在下落不明。”

“那個幕後指使者也下落不明?”

郝運面帶好奇的問到,郭懷懷便看向了鄭建國,就見鄭建國哈哈一笑,開口道:“那個蠢貨如果還留在國內,我還真沒辦法對付她,畢竟她的身份比較特別,又是在那個敏感的時候,如果我找人打擊報復,搞不好會被那邊不怕死的小報捅出來。”

“可她在汙衊完我後選擇火速跑路,我就讓人把她透過賄賂手段拿到的居留證給撕了,現在人應該在哪個監獄裡面踩縫紉機,等服刑完畢遣返回來繼續吃八大兩。”

嘴上說著,鄭建國在最後也醒悟到這話有些刺耳,畢竟郝運這貨才吃完八大兩。

當然,以現如今鄭建國的身份和地位,他能有的顧忌也就到此為止,醒悟到這裡後話鋒一轉道:“郝運,你還記得我當時怎麼給你說的了?”

“記得,你說不應該瞞著你。”

郝運皺著眉頭說了,他先前是真的感覺到八大兩這個詞有多令人難堪,不過站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去看自己當時的所作所為,他也不得不承認鄭建國說的對:“或者等到去年再去舉報他。”

“最重要的是你不應該瞞著我。”

鄭建國搖了搖頭帶著幾人到了客房走廊前,轉頭看向旁邊的布蘭琪,開口道:“布蘭琪,你帶這位小姐去那邊客房。”

“是,先生。”

布蘭琪開口應下,烏容卻看了看鄭建國,便見他開口道:“咱們去游泳涼快下,你的胳膊也可以恢復功能性鍛鍊了,布蘭琪會教你怎麼用的——”

“游泳?我可不會——”

郝運面色微變的時候,鄭建國從跟著布蘭琪遠去的烏容身上收回目光,面帶微笑的帶著三人到了客房前,邊走邊說道:“說是游泳,其實就是玩水。”

玩水當然是玩水,很快鄭建國帶著三人換了泳褲露出滿身腱子肉,便在到了泳池前擺出各種姿勢砸入水裡,把坐在水池邊打量的烏容看到目瞪口呆。

而在鄭建國的帶領下,從郭懷懷到何成再到郝運,三人便都陸續放開的將泳池裡面砸的水花四濺,直看的烏容內心蠢蠢欲動時,通往女士客房的門再次開啟,穿著全身泳衣的楊蕾出現:“我來蹭飯了!”

“——”

看著這個傻大姐,鄭建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衝旁邊的郝運開口道:“這是楊鋼楊哥的妹子楊蕾,現在負責協助何成管理網點,另外我打算讓你去建國公司當國內業務的副總,你考慮下?”

“我——學力不高。”

郝運神情微愣後從楊蕾身形上收回目光,鄭建國便笑了起來:“郭哥,你說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當的是什麼?”

“當領導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和學力沒啥關係。”

郭懷懷說著就笑了起來,鄭建國便點點頭看向了郝運,開口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工作職責上已經寫明瞭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你只要把這個記住就行了,當然我也會給你個學習的過程,左崢嶸雖然沒什麼管理水平,可他經驗還是不少的,你有什麼想法和問題可以找他,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那我聽你的。”

郝運遲疑了下說過,鄭建國當即笑了起來,不過還沒等他笑開,郝運已經開口問道:“這個國內業務是做什麼的?”

“國內業務就是網點,具體內容你可以回頭找何成了解下,今天就是先玩,放鬆下。”

鄭建國說著爬上泳池邊,拉開距離沒多遠後跑著跳進泳池裡面,郭懷懷便跟著他學了跳進水裡,於是大家再次玩起沒多久,郝運接著開口道:“你這個身材是怎麼練出來的?”

“鍛鍊,用健身器材,隔壁有個健身房。”

鄭建國再次抹了把臉上的水漬,便見旁邊男士通道這邊戈登出現,也就看過頭頂上的太陽,開口道:“好了,現在差不多該吃飯,你們也回去衝個澡準備吃飯。”

“我早就餓了——”

郝運飛快的開口說了句,鄭建國便知道他早飯怕是沒吃飽,於是點點頭招呼過楊蕾和烏容,便帶著戈登離開了游泳室:“Madmm們都回來了?”

“是,另外管家先生來了電話,說美利堅國防部已經附條件的批准了衛星發射合同,並建議在某個適當的時候簽署——”

戈登說著將手中的浴巾遞給了鄭建國,後者接過後裹在了身上。

當然,至於附了什麼條件和適當的時候簽署說法,鄭建國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噢。”

鄭建國飛快看了眼身後的戈登,便見他挑起眉頭面現正色道:“這是管家先生親口說的。”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意外。”

鄭建國瞬間明白這是美利堅想拿發射合同換克隆技術,當然這不是說菲歐娜和艾斯特兩人很聽他的話,甚至在回國後也會按照技術保密協議保守實驗資料,真這樣想他才是兩輩子白活了。

美利堅作為小偷小摸強盜流氓建立起來的國家,壓根就沒什麼規則不是他們敢踐踏的,否則也不會大發戰爭財混成現在這個模樣,別說是情報間諜了,便是商業間諜什麼的,在美利堅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兒。

比如震動全球的水門事件,總統都要去裝竊聽器,由此可見歷史傳承之悠久。

不過,鄭建國和其他的人和機構乃至於國家不同,手握保密協議的他還擁有龐大的律師團和充足的資金,再加上還是美元霸權計劃的主要設計者,他已經擁有了和以總統為代表的美利堅放手一搏的實力。

於是在面對著大家共同的敵人時,美利堅能夠拿批准發射合同來換克隆技術的資料,也就算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了?

這麼想著,鄭建國在回到臥室門口時,開口道:“我以為美利堅總統會遵循人民的意志,會立法禁止克隆技術來著。”

戈登昂首挺胸道:“大家只是在扮演各自的角色,普通人只能看到技術的一面,政客們會為了選票許下空頭支票,而總統則需要按照利益去做選擇,而不是個人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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