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的話，這個郝運是不是會可能和羅剛他們在一起？”
打量過鏡子裡的自己沒什麼異樣，陳湘拎起自己的皮包後到了佘正面前，便聽她開口道：“郝運先前才給羅剛買的臥鋪車票，現在是應該在一起，咱們現在要去看他媳婦？”
“我要說去看鄭建國的三姐，你可能會感覺我市儈，但是以我聽到的訊息，鄭建國這傢伙比咱們想象的還有能量，所以這個時候去看看羅剛兩口子，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飛快的扯起了佘正的胳膊說著往外走著，陳湘在說過後又開口道：“正好自打羅主任去了深城，我還沒去打問下羅剛的事兒，你說咱們拿包大白兔奶糖和兩斤蘋果一個西瓜怎麼樣？”
善縣百貨大樓坐落在府前路和國槐路的十字路口，距離府前西路上的縣人民醫院只有五分鐘的路程，當然這是陳湘和佘正騎著腳踏車用去的時間。
善縣人民醫院是座三層的預製板搭建的小樓，前面的平房部分是醫院門診處，而住院處則要過了大門繼續往裡面走，只是陳湘和佘正娘倆才騎著腳踏車過了大門，便見住院處前的大樹下蹲了三個年輕人，佘正當即轉頭開口道：“媽，那個穿花襯衫的，就是郝運。”
“哦，怎麼穿的這樣——”
順著佘正目光望去，陳湘便見到三人中有個穿著花花綠綠短袖襯衫的正站起來，其他兩人則是穿著的確良短袖和淺色褲子，腳上穿的黑膠涼鞋，當即跟著佘正下了車推著走過去，便聽佘正開口道：“郝運，羅剛他媳婦是住在裡面嗎？這是我媽，聽他媳婦住院了就來看看——”
“在裡面，剛哥去辦轉院手續了，要不我帶你和阿姨去吧。”
眼瞅著佘正介紹她媽也不說姓，郝運卻是知道怎麼應付這種情況的招呼了，末了看看兩人的車子接著開口道：“你們車子放這就行，讓他們幫忙看著，小亮你們倆在這裡等我。”
“好的，運哥你帶阿姨去就是。”
被稱呼為小亮的年輕人飛快應過，佘正這才想起好像還沒介紹過老媽，飛快開口道：“這是我媽陳湘，現在在百貨大樓上班——”
“陳阿姨。”
衝著陳湘點頭稱呼過，算是正式打了招呼的郝運便帶著兩人進了住院處，很快到了間敞開的病房前，便見到個小護士帶著中年男人從裡面出來，郝運便飛快開口道：“鄭叔，這是剛哥的朋友和她媽媽，來看三姐的，陳阿姨，這是剛哥的岳父鄭富貴醫生——”
“唉，你好，鄭大夫——”
白皙的面上露出熱情的笑，陳湘說著還衝鄭富貴探出了手，鄭富貴顯然是愣了下才伸出手輕輕握住，不想入手處只感覺軟軟的滑滑的，好似沒有骨頭一般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你看看，孩子只是例行做個檢查，還麻煩你跑這一趟。”
“鄭大夫這話就見外了，我和羅剛的叔叔嬸嬸關係都不錯，他們兩人現在去了外地，就怕兩個年輕人什麼都不懂，這不知道後就過來了。”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道還有手指上的小動作，陳湘面色卻依舊是保持著熱情的笑說過，這時鄭富貴也好像是感覺到不能再握著的鬆開手，衝著旁邊滿臉打量的小護士一指開口道：“那你們快去吧，她娘在裡面呢，我還得去看個病人。”
“啊，那鄭大夫你忙，我們自己過去就是了。”
收回手的陳湘面上的熱情笑容不減的說過，便見鄭富貴跟著小護士很快走遠了，也就跟著郝運到了前面的病房門口，沒想到一個抱著幾歲孩子的女人出現，只聽郝運開口道：“大姐，這是來看望三姐的。”
“哦，娘，有人來看秋花了。”
鄭春花連忙抱著孩子讓到一旁招呼過，接著才衝陳湘和佘正點了點頭，沒想懷裡的女兒瞅見陳湘手上的網兜，張開嘴指了起來：“蘋果，蘋果——”
“你這孩子，早上才吃過，現在不能吃多了。”
說著連忙抱著女兒出了病房的門，鄭春花便聽鄭秋花飛快開口道：“大姐，婷婷既然想吃，你讓她吃就是——”
“她一早上就吃這些東西了，飯都不吃。”
鄭春花當即搖了搖頭衝著女兒正色道：“現在不能吃了，下午再吃——”
“噢——”
撇了撇嘴收住要哭的眼淚，王婷便點了點頭道：“下午再吃！”
“嗯，婷婷最乖最聽話了。”
黢黑的面上露出燦爛的笑，鄭春花便抱著她回了病房裡：“娘，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先走了，中午我再來替你。”
“行，你們娘倆路上慢點，中午吃過飯再來。”
招呼了兩聲把鄭春花送走，杜小妹回到了屋裡瞅著面板白皙模樣俊俏的陳湘道：“你說你們來看看也就是了，還買這麼多的東西——”
“也沒買什麼，都是些水果，醫生檢查過了吧？”
坐在旁邊的床上打量過鄭秋花的面頰，陳湘笑道：“我看她的骨架不小，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不老大夫說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她那個兄弟聽說了，非要讓去省城做什麼檢查，這才上了幾年學就感覺比老大夫強了？”
杜小妹臉上的笑容並不多，她認為鄭建國隔著個地球操著家裡的心也就罷了，連鄭秋花胎位不正的事兒都要管，那就是有些多事：“他自己都還沒生個——”
“嬸子，建國說是去拍個片子排除下，用那個裝置檢查能看清胎兒發育的情況，還能看下是男孩女孩。”
眼瞅著杜小妹滿臉嫌棄的說過，郝運便下意識的為鄭建國辯解了句，不想杜小妹瞬間轉過了頭，黢黑的臉上滿滿驚訝：“還能看男孩女孩？”
“呃？”
郝運明顯有些蒙的時候，杜小妹已經繼續開口道：“郝運，你說去做的這個檢查，能看男孩女孩嗎？”
“這都是建國說的，我只是重複他的話，我可不知道。”
再次強調了自己只是聽來的，郝運顯然忽略了杜小妹對這個事兒的上心程度，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的轉過頭，瞅著鄭秋花道：“那好，娘跟你去齊省做這個檢查——”
“那俺爹怎麼辦？”
鄭秋花當然知道這個老孃在想什麼，她是聽過不少次杜小妹說起鄭建國和楊娜同居那麼長時間都沒懷上，甚至是都懷疑楊娜能不能生了：“你走了他怎麼吃飯？”
“讓他下館子就是，不行讓你大姐去家裡給他做也行，你以為現在還能餓的著他？我現在一個月不回家也餓不著他，要不等會你看我和他說，你爹肯定會說不用管他了——”
杜小妹搖了搖頭滿臉不以為然的說過，很快便和陳湘聊過幾句送走了這對母女，等到鄭富貴又回來了後便開口道：“三妮的那個婆婆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今天晚上我跟她去齊省看著點，你自己在家隨便弄點吃的。”
“沒問題，你不用管我，三妮的檢查重要，我剛才聽郝運說了這個檢測能看男孩女孩，這要是在咱們縣放一臺就好了。”
鄭富貴下意識的開口說了便發現鄭秋花拿著雙眼睛猛瞅自己，只是他現在的注意力並沒在這些上面，而是繼續開口道：“就像是這次一樣，如果咱們這裡有了那個裝置，秋花在咱們這裡就能做檢查了，你說要不要我和建國說下？”
“好再給你長面子嗎？”
莫名的感覺到些許鬱悶，杜小妹瞥了眼鄭富貴後又看了看鄭秋花：“怎麼樣，我說的準吧？”
“嗯——”
涉及到父母間的事兒，鄭秋花是根本不敢開口，自打這兩口子出了趟國回來，她最大的感覺便是嗓門大了脾氣也大了，吃喝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拿油布擦鍋去炒菜，也捨得用肥肉炒菜了。
“你看看你把秋花嚇的，你說準啥了？”
瞥了眼鄭秋花的小心模樣，鄭富貴回過頭後又瞅了眼床頭桌上放的水果和大白兔奶糖，飛快開口道：“還有小三要是去了省城做檢查，你可別亂收人家的東西。”
“這個我比你明白，這些人家說是來看秋花的，可誰不知道是羅剛的人情，我收不收的都是事兒，於是就收了。”
以為鄭富貴在怪怨自己收了東西，杜小妹解釋了兩句說過，正好這時羅剛從門外回來：“娘，你收下就是，我和佘正打小就認識，只是沒有寇斌哥和她熟悉，我也沒想到她會帶她媽媽來看秋花。”
“既然都收下了，也不能退回去，那你們晚上坐車的時候就帶走路上吃，這個錢你拿著，路上要用的時候好方便，記得貼身放好。”
鄭富貴瞥了眼羅剛進來，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個手帕包，不想羅剛看到後飛快擺了擺手道：“不用，爹，我身上帶錢了，再說一路坐車到齊城，也用不到什麼錢，建國沒說錢的事兒，應該是不會用錢。”
“你都說是應該不會用錢，咱爹給的你就先拿著吧，到時候用不到再還給咱爹。”
鄭秋花瞥了眼羅剛的臉說了，自顧自的拿起個蘋果道：“你幫我去洗個蘋果。”
“哦，好的，要不我都洗了吧，路上吃的時候也不用再洗了。”
接過手帕包後拿在手裡後塞進口袋，羅剛到了蘋果的網兜面前說過，便拎著蘋果出了病房，鄭富貴瞅著他的背影消失，也就開口道：“你們兩人間說話不能那麼——指示？”
“頤氣指使，爹，你不懂就得多學點，別到時候人家一說建國的父親，旁人一聽你連成語都說不對——”
下意識的介面說過，鄭秋花說著說著便收了聲，杜小妹發現她收了聲後便收回眼神，瞅了眼鄭富貴後開口道：“你要是不想出去吃，就讓春花到家裡給你做點什麼，但是先說好，酒不能多喝，要不我都給你砸了。”
“沒問題，咱家你說的算。”
鄭富貴乖乖的點了點頭，眼前卻是浮現出了先前女人的面龐和柔弱無骨的小手，默默的掃過杜小妹面頰和又粗又黑又糙的手面，便感覺到心底某個沉寂已久的地方動了下，腦海裡也就浮現出了先前女人的工作單位來：“百貨大樓嗎？可惜自己沒什麼要買的，要不給建國去看看皮鞋？外邊好幾十美元一雙，都趕得上一塊魔都表了——咦，這個想法，倒是真的可以試試？”
想到這裡，鄭富貴便在第二天的中午下班後，蹬著腳踏車跑到了百貨大樓裡面，瞅著玻璃櫃臺裡面的銷售員們躲在電風扇下動也不動，便揹著手在裡面溜達了一圈，沒發現昨天見過的那張面龐，也就左右看過後眨了眨眼：“這是提前下班了嗎？”
腦海裡有了這麼個念頭，鄭富貴是也沒好意思去找人打問，他作為新紮的善縣人民醫院的醫生，當然知道這會兒的售貨員們都是幹部，手裡掌握著賣東西的大權，普通人想要買個好點的，那都要託關係才行，至於像他這樣的早點下班，那就更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了。
臨近中午下班，大樓裡的人並不多，再加上原本就是善縣一等一的購物場所，平時就見不到幾個人，這會兒除了被玻璃櫃臺圍著的營業員們，也就鄭富貴和另外一個明顯是幹部模樣的。
沒有找到陳湘，鄭富貴當然不會去買已經看到了的皮鞋，那是他用來當做藉口的說辭，便轉身出了百貨大樓推上車子朝家裡騎去。
只是等到中午看著外孫女王婷吃過鄭春花做的飯，下午上了班後鄭富貴沒什麼事兒便又冒出了去轉轉的想法，於是乎給旁邊的醫生打了個招呼，也就直奔百貨大廈而去。
不過與上午沒什麼人相比，鄭富貴是這邊才插好車子進了兩百多平的大樓時，就發現裡面竟然稀稀拉拉的分佈著二三十個男女在轉悠，而上午如同大爺似的坐在櫃檯裡的營業員們，也好似變了個人般露出著熱情的笑：“這位同志，你想買點什麼？”
“我，哦，我想看看皮鞋——”
心中雖然驚訝於營業員的變化，鄭富貴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這個營業員的問題，接著便見她展顏一笑滿臉洋溢著熱情開口道：“那是在鞋帽區，請您往裡面直走五個櫃檯，往南看就能看到了。”
“哦，謝謝！”
再次詫異的打量了眼對方，鄭富貴便拎著包向著鞋帽區溜了過去，只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不住的打量著兩邊被玻璃櫃臺圍著的營業員們。
然而隨著鄭富貴的腳步邁動次數的增加，他發現這些早上見過的營業員們有的還抹了腮紅不說，大多人還都是滿眼閃爍的瞅來瞅去的。
莫名的，原本就有些做賊心虛的鄭富貴，腦海中泛起了不好的念頭：“這些人用這個眼神打量自己，那還怎麼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