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寇斌談朋友了?”

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多鐘,揣著寇陽家地址和其他人告別後出了大院的鄭建國開口說過,旁邊的鄭冬花捋了捋耳畔的垂髮,一雙眼睛望著賣冰糖葫蘆的老頭眨著,開口道:“林金梅對你有意思呢。”

“這是不一樣的,要不我請你吃串糖葫蘆?”

鄭建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被草棒上插著的糖葫蘆吸引走了注意力,嘴巴里的唾液分泌加快,鄭冬花回過頭後打量了他一眼,滿眼好奇:“你哪來的錢?問咱娘要錢了?都是男女的感情,有什麼不一樣的?”

“錢是咱爹給的,說是讓我做客不能空手。”

鄭建國說著到了老頭面前一毛錢一串的買了兩串,塞進鄭冬花手裡後開口道:“你現在該攢錢了,那點工資就留著吧,我還能啃兩天老——”

“啃老?哦,你說問咱爹孃要錢,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鄭冬花臉有點黑,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弟弟還是沒長大,竟然會把向爹孃要錢說的如此大言不慚,瞅著鄭建國一口將糖葫蘆上老長的糖花吃掉,咔嚓咔嚓的咀嚼過露出享受的表情,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你長大了。”

“你長大了嗎?”

鄭建國微微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管的有點多,人家都說兒女大了不由爹媽,更何況他還是個弟弟,便拿著糖葫蘆往遠處她的宿舍方向一指,開口道:“我送你回去,二姐應該過了年就要出門子,你我也很大可能是過了年就要到外地上學,家裡就剩三姐在家,爹孃兩人省吃儉用的能給誰,還不是給我在存著?

你們四個總是會嫁人的,大姐離的近還好點,二姐這一走回來就不知猴年馬月了,你要是在大學裡找了個外地的,怕是這輩子回來幾次都是能數得著。

爹孃他們還沒想到你會在學校裡找的可能,所以出於這點我是贊成你和寇斌談戀愛,那樣不說以後常回家看看,哦,那時候你的家就是人家的家了。

然後,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同桌一直暗戀著林金梅,從小學到高二,可能到現在,如果那貨沒有耐得住寂寞,被其他知青姐姐給勾搭走了,你說我長大了嗎?”

“你也認為我和寇斌,有可能在一起嗎?”

鄭冬花彷彿看陌生人似的眼神閃爍著,這麼個說法何止是長大了,在她看來是有點長的太大了,連結婚以後的事兒都想到呢,鄭建國搖了搖頭道:“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我不會像你那樣對你的另一半進行評價,我只想說人是會變化的,爹孃你我他都是——”

“寇斌的文化程度不高——”

默默的吃著糖葫蘆,鄭冬花說著看了眼鄭建國,沒想後者連頭也沒回:“你要是文化程度不高呢?比如沒考上這個大學,只是供銷社裡單純的工人,還會嫌棄寇斌的文化程度不高嗎?”

“那你是贊同我和寇斌談朋友了?”

捏著糖葫蘆的鄭冬花猛然瞅著鄭建國的面龐問過,鄭建國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用事實做對比,寇斌的父親我早就給你說了,也許他媽媽不會同意你們倆的事兒,也許等到你進了大學會有別的想法,比如會認為你現在就感覺到的他學歷不高,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你說哈姆雷特的悲劇藝術他說孫悟空的七十二變——”

“就到這個站臺吧,我送你上車。”

不知想到了什麼,吃著糖葫蘆的鄭冬花停在了距離供銷社宿舍不遠的站臺前,鄭建國瞅著斑駁的站牌大口吃著糖葫蘆,很快隨著一輛圓滾滾的公交車到來,才開了口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咱們現在的困惑都是源自於幸運,只有考上大學咱們才能這麼困惑。”

“嗯,路上慢點。”

鄭冬花失神之際公交車開走,連忙追上兩步喊了叮囑的話,霧濛濛的玻璃窗處已經看不見鄭建國的面龐,先前皺起的額頭也就舒展開來:“幸運的煩惱——”

煩惱源自於對現狀的不滿,特別是當鄭建國在城西站臺下了車晃到村口的時候,這時候已經太陽西斜快要落山,正操著手面色微白的鄭夏花幾步跑到了面前,嗓門沙啞:“蟈蟈你終於回來了,早上你走後公社曲書記就過來了,還帶了兩個省裡的人,說是大學招生的。”

“這是,來挖人的了?”

腦海中閃過某些傳言中的畫面,鄭建國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記憶中最快的搶狀元的行為,也要二三十年後才可能出現,於是腦海中閃過個念頭,轉頭看向了滿臉發白的二姐:“二姐,他們還沒走?”

“沒,知道你去同學家做客了後,他們就回去了,然後下午兩點又過來的,這不一直在大隊部等著,咱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就讓我和三妮輪流來等你,這,這不會出事兒吧?”

鄭夏花吸溜著鼻子水還滿臉擔憂,鄭建國搖了搖頭,也擔心二姐別凍壞了,手一指往家裡走去:“能出什麼事兒,就是你弟弟我這次考的有點好了,好到某些學校有了些跨——想法。”

好懸沒有說出跨時代這個字眼,鄭建國腳步匆匆的往家走著,他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便是傳說中的外交學院,經過這會兒的思考,他已經確定什麼時候各個狀元那都是香餑餑,屬於搶到就是賺到的範疇,那麼這些人——腦海中想到這裡他開了口:“那些人的打扮是什麼樣的?”

“打扮?和普通人一樣啊。”

鄭夏花奇怪的看了眼這個弟弟,難道老師的打扮還有不同的?

接著,鄭夏花眼前一亮,開口道:“好像有個老師是咱們本地的,聽口音——”

“還有個是本地的?!”

鄭建國聽到這裡,腦海中的外交學院字眼也就飛了,不是穿著大衣皮鞋的老師,那就有可能是其他學校的,好在這會兒姐弟倆已經進了村子,大隊部的門飛快開啟,三四個穿著黑色綠色大衣的人到了門口,其中的曲書記距離老遠就哈哈笑了起來:“哈哈,咱們公社的——錯了,咱們齊省的狀元郎回家了。”

“曲書記,你好!”

鄭建國沒想到曲書記還陪在身邊,腳下加快的幾步到了他面前,便見曲書記的黑臉一板,眉毛挑起眼睛一瞪臉一歪,下巴微微抬起點了下頭,語氣親切:“喊伯伯,你這孩子,不聲不響的就考了個狀元,不愧是咱們關西公社的娃,來,伯伯給你介紹下,這是咱們人民醫院的齊科長,這是——”

“唉,鄭建國同學你好,我是齊省醫學院招生組的馮德政,這位是咱們招生科副科長魏建然同志。”

穿著綠色大衣的中年男子面黃耳大,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鄭建國,開口便打斷了曲書記的話,轉而介紹起旁邊穿著黑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來,後者看他說完便衝著鄭建國點了下頭,才想開口沒想到就見他開了口道:“齊科長以前是在齊省醫院一大隊待過?”

“咦,鄭建國同學你挺聰明的啊~”

穿著個有些褶皺大衣的齊鳴滿眼驚異的看了眼鄭建國,一旁的魏建然也是滿臉訝異指了指三人,開口道:“鄭建國同學,你能想明白我們怎麼來的?”

“你們齊省醫學院當年在五七指示中將學院分為四個大隊,一大隊的教學點就在餘泉地區。”

鄭建國眨了眨眼說起,目光在三張面色迥異的臉上略作停留,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雖然後面又撤回省城了,但是留點關係也不奇怪,更何況我現在成了餘泉地區的狀元,我當初報考也是想過齊省醫學院的——”

“哦,沒想到鄭建國同學你這麼聰明。”

魏建然瞬間瞪大了眼睛,齊省醫學院當年按照指示分為四支大隊,一大隊可不正是就在這餘泉地區。

而這次她們之所以能從省城坐了火車專門跑過來,也是因為當年留下的關係打電話通知了下。

新鮮出爐的餘泉狀元報考的是京城醫學院,據說這次分數很有可能成為齊省狀元,那麼放跑了也可以算的上是一個損失,因為沒有哪個學校會嫌棄狀元多。

更何況現在學院正在組建新的專業,更是需要學生,特別是好學生填充進去。

而談起好學生來,那也沒什麼學生能比得上狀元郎,現在這個狀元郎又是如此的——聰明?!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魏建然已經是起了愛才之心,這會兒好學生見到老師能把話說順暢的都不多,而說的順暢的則大多成績就相反了。

眼瞅著眼前多了個才思敏捷的狀元郎,魏建然心中也就沒隱瞞這次跑來的意圖:“鄭建國同學,你既然也知道了我們的意圖,那你願意到齊省醫學院讀書嗎?”

鄭建國眨了眨眼,他當初選擇首都醫學院的目的,並不是因為首都醫學院有什麼名氣和師資力量。

畢竟與共和國的四大醫學院之一的齊省醫學院相比,首都那邊也只有停辦的協和能好那麼點,然而這會協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覆校。

鄭建國當時報考首都也只是考慮到上輩子沒去過幾次,倒是沒想到齊省醫學院招生辦的科長能跑過來,那就是送上門的機會了:“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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