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聽老師他們說過用痢特靈治療胃炎的,但是用慶大黴素,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進了屋的鄭富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鄭建國搖了搖頭道:“上次四姐——喉嚨腫痛咳嗽不舒服,你給她吃了兩天慶大黴素,那會兒你們都沒注意,她的——病好了,胃——也不疼了。”

鄭冬花入冬那會兒得了上呼吸道感染,鄭富貴當時給她開的就是慶大黴素,這並不是說這位赤腳大夫確診後的對症下藥,這會兒除了某些城市的某些大夫誰也沒本事做到準確的對症下藥。

正如鄭建國前面所說,老師們說過用痢特靈治療胃炎,屬於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範疇,可聽到這麼個話,鄭富貴瞬間面現狂喜之色:“好小子,不愧我老鄭的兒子,這都能讓你發現?”

鄭富貴的文化並不高,他想表達的意思還是觀察這麼敏銳,只是礙於不善表達就說成了這樣,鄭建國便跟著露出了燦爛的笑,開口道:“爹,你就沒想過四姐的胃病,為什麼會時有時無嗎?”

“復發唄,胃炎又治不好,吃藥就好兩天,不吃就指不定什麼時候復發了。”

鄭富貴的聲音帶著莫名的力量,理直氣壯的答案直接澆滅了鄭建國才冒出來的科普念頭,他很想問問老爹你哪來的底氣說治不好。

只是想起幽門螺旋桿菌引發的胃病只佔到所有胃病患者的五分之四不到,貌似現在說服了老爹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變?

“這上過學的就是不一樣,看的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嗯,好!”

鄭建國愣神的功夫,鄭富貴絲毫沒有保留的繼續誇了起來,只是礙於他肚子裡那點可憐的墨水太少,想了會便只給了個好字的評價,鄭建國便呵呵的露出了靦腆的笑。

鄭冬花用了兩天的慶大黴素便治好了胃炎,這讓鄭建國在忙活之餘對於這會兒人們體內對抗生素的耐藥性有了新的認知。

上輩子裡的他說是急診科主任,實際上作為鄉鎮醫院是常年見不到幾個大病病人,真有大病的不是進了已經升格的善州市人民醫院便是去了大城市。

而能跑到鄉鎮醫院看病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再加上網路普及大眾們自己都會透過網路看病,再不行就隨便找個藥店一進,裡面的住店大夫都把病看了。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抗生素的濫用導致人體的耐藥性和抗藥性暴增,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吃的藥和以前一樣,病卻沒有好轉。

鄭建國的表現讓鄭富貴很高興,甚至是看到他有課程沒及格也沒多說,第二天帶著他到了村子後的祖墳前,還把這個事兒給唸叨了一通:“爹,娘,蟈蟈長大了,學習沒有白學,比我這個當爹的還強。

我在他那會兒正跟人家屁股後面推糞車,他都能從四妮兒的病上看出門道來,你們要在地下保佑他,保佑他能長命百歲,給老鄭家光宗耀祖~”

一米七的鄭富貴並不高大,從兩個光禿禿的墳包前唸叨著跪拜完站起,轉身開口道:“蟈蟈,來給你爺爺奶奶磕頭——”

瞅著兩個連碑都沒有的墳包,鄭建國已經不記得這兩位老人的模樣,按照老爹的話跪下後磕過頭,瞅著他拿著小棍挑著燃燒的紙錢。

站起後看了看遠處在墳地裡穿梭的人們,三里堡大隊要過年了,那麼他們的祖輩們也該過年了。

祭祖完成打掃衛生,這個年也就進入了倒計時,鄭富貴在院子裡架起了大鐵鍋,帶著三姐四姐準備過油。

而去掉了頭的魚早就剁成大塊,再用僅有的調味料醃上,就待油鍋裡的油滾開後裹上面糊放進去就開炸了。

杜小妹則帶著大姐二姐在廚房裡切的切拌的拌,絞好的肉絲和蘿蔔混一起搓成一個個的肉丸子,用油炸過後可以放上很長時間,這是未來半個月內全家的飯菜,個個都忙的熱火朝天。

全家忙活的時候,鄭建國也沒有閒著,聽著外邊不時傳來的鞭炮聲,拿著筆看著書在本子上刷刷刷的寫起來,這會兒寒假作業並不多,但是他給自己佈置了個堪稱巨大的作業:將《許國璋英語》抄一遍。

“富貴哥——”

正飛快的在筆記本上寫著,一個腦門好似雞窩的男人出現在了鄭建國的視線裡,手中不知攥著什麼東西到了油鍋旁的鄭富貴旁邊,瞅著他開口道:“這是去年欠的藥錢,這都馬上過年了——”

“大東,今年你家六口人才結了不到五十八塊錢,藥錢的事兒不急——”

鄭富貴說著轉身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聲音也就漸漸的聽不清了,鄭建國眨了眨眼低頭開始繼續抄書。

今年的三里堡大隊收成不錯,扣掉口糧外年終每個社員能有十幾塊錢。

不過這個錢看著不少,然而去掉像外邊這位來還藥錢的賬,全家能有的結餘就很少了。

而且還要應付未來一年內的花銷,衣食住行頭疼腦熱的就指望這點錢。

沒多久男人轉身走了,杜小妹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怪不得人們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這年根上主動還錢的就大東吧?

其他人我看著那對聯在早就都貼上了,馬上過年就不問他們要,等到過完年富貴你得提兩句。

要不然人家還指不定拿咱們當傻子,熱乎話都不說句——”

“好,好~”

鄭富貴手上忙活著應付過,屋裡正在寫作業的鄭建國便起身將門給關上。

老爹外邊的賬怕是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從幾分到幾毛的一年年積攢下來,這會兒也就成了不小的數字。

所以,每當過年的時候便是老孃怨念爆發的時候。

雞鴨魚肉水餃鞭炮,牌位自然是不敢擺的,供桌供果都沒有,在新請的主席畫像注視下,一家七口人的圍坐在煤油燈前吃著年夜飯,豆大的火苗隱隱約約的將桌子旁的六個人影扯長拽短。

曾經的記憶裡,鄭建國回味過童年時的春節,記憶中的年夜飯是那樣的好吃,可當這會兒願望成真的時候,便感覺這個年實在是太貧乏了。

沒電沒網沒電視沒報紙沒廣播,吃飽喝足等全家洗洗上床睡覺後,衝著借來的英語書奮筆疾書著,便是他送走丙辰龍年迎來丁巳蛇年的方式。

鄭建國的英語並不好,上輩子是直到醫院上了電腦系統,打字要用到輸入法才對英語有了親密的接觸。

這會兒找不到那套傳說中的自學叢書,他也就把這個事兒當成了第一任務。

除了大年初一初二跟著老爹老孃走了親戚拜了年,其他時間便是全家進城趕廟會也沒參加,一副頭懸梁錐刺股的勁兒頭,讓鄭富貴和杜小妹很是擔了一把的心。

好在隨著抄完書,鄭建國很快恢復了正常,早上起來後圍著村子開始跑圈,當有人問起來的時候,還說以前天天上學時早就把走路當鍛鍊了,現在年都過完了,馬上要開學提前適應下。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驚蟄來臨前的時節細雨降下,鄭建國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遇到了綿綿細雨,瞅著腳上嶄新的黃膠鞋,這是鄭富貴在到城裡逛街的時候給他買的,搭配著綠色的褲子和藍色的長褂,已經有了幾分城裡人的味道。

細雨並不礙事,由於鄭富貴赤腳大夫的身份,家裡的雨具都還齊全,雖然那傘已經修了不知多少次,鄭建國從杜小妹手中接過,撐起後進入到了雨中:“娘,我走了。”

“路上慢點,躲著車點。”

杜小妹叮囑兩聲,鄭建國轉身踩著泥地上了村道,下了一夜的雨並未減小,淅淅瀝瀝的打在臉上甚至有舒服的感覺。

當然這是在沒踩了成腳的泥時才會有的,經過一夜的浸泡土路已經稀爛,從村道到公路的這一段走來,兩腳上已經沾滿了黃泥。

到了路邊在樹上蹭乾淨,鄭建國便想起了水泥路的好處。

可惜記憶中的水泥大馬路最快也要十幾年才能出現,便將書包放在了胸前摟著到了學校。

只是當鄭建國瞅著好似汪洋般的校園皺過眉頭時,便想起了圖書館老師說過的話,也想起當時和人家的約定心有忐忑,抄書抄的竟是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老師,請問有圖書室老師留的資訊嗎?就是關於數理化叢書,給鄭建國的留言什麼。”

走到緊挨著小半截鐵軌的傳達室,鄭建國敲開了門瞅著裡面三四個老師問過,就見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齊齊搖了搖頭:“沒有,圖書室崔老師沒說什麼啊,我先前才見到她進去。”

“哦,謝謝!”

發現和自己想象中一樣,鄭建國明顯鬆了口氣,當時崔老師就說過十年前就沒了,那麼一時半會想找到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這麼想著,鄭建國當即腳步輕快的到了教室門口,只見裡面唧唧咋咋的好似進了菜市場,男女分堆三五成群的正聊的熱鬧,他才想起這會兒應該沒誰的作業沒寫完,大家沒了壓力又一個月沒見,關係不錯的見了面也就算是開啟了話匣子。

從書包裡拿出陪伴了個月時間的英語書,鄭建國在路過寇陽座位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雙手拿著放在了她的座位前:“謝謝,希望沒耽誤你看。”

“你看過了?”

過了個年,寇陽身上的花棉襖變成了淺藍色的褂子,兩根又黑又粗的辮子耷拉在肩膀上,白色的小臉抬起手指間的圓珠筆翻滾飛舞,鄭建國瞅著她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頭:“嗯,看過了,謝謝你。”

“看過了?”

兩撇細細的柳眉挑起,寇陽還沒說完鄭建國已經抬腳走了,旁邊的趙楠伸長脖子看了看書名,下意識的開口道:“這傢伙能看懂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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