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少山長的高高胖胖濃眉大眼,只是後移的髮際線破壞了原本尚算帥氣的面頰,看到遠處的趙亮亮和鄭建國說了幾句什麼,後者又開啟包找出什麼塞進懷裡後走到面前,也就裝作不在意的用英語開口道:“小趙,這位是?”

“哦,我是鄭建國。”

張口用普通話應過,鄭建國臉上的笑容是越發的燦爛:“現在正開展螺桿菌在腸胃裡的致病性研究,農教授你好,不知你是否就是那位發現了牛肝細胞的mRNA能有效抑制小鼠腹水腫瘤細胞生長的農少山教授?”

聽到這位就是自己在等的鄭建國,農少山是打算和這位好好套個近乎,拉近下彼此的關係,特別是在聽到他介紹自己的研究內容時,臉上的笑也就愈發的隨和,只是當牛肝細胞的mRNA傳入耳朵裡時,他也就愣住了。

愣住面容上的笑漸漸斂去,農少山只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從心底泛起,再去看面前的這張年輕面龐時,就感覺他的笑容中藏著濃濃的諷刺,特別是在還有外國人的情況下,當即忍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用普通話開口道:“鄭建國,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的研究已經被你的博士後妮娜·赫爾曼以實驗結果無法重複給否了,她否認和你曾經聯名發表在《Science》上的研究結果,證明RNA不能誘導雞胚表皮細胞的分化。”

鄭建國寸步不讓盯著面前這張瞬間鐵青的臉,絲毫不在意旁邊滿臉好奇的趙亮亮和茫然的國際友人,繼續開口道:“而且你和生物部主任的研究,將帶有平衡器的東方蠑螈的DNA和無平衡器的黑斑蛙DNA分別注入黑斑蛙受精卵的研究結果,既不是遺傳轉化也不是平衡器的誘導,而是DNA對於胚胎髮育的非特異性效應,這是吉施履教授的最新研究結論,你的幾次研究都是無法重複和沒有意義的!”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

高大的身子一晃眼前陣陣發黑,農少山沒想到有人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去揭開曾經他認為已經“痊癒”的傷疤,以至於圓潤的臉上閃過驚慌之色,代之而起的卻是從未有過的憤怒,這憤怒讓他扯掉了溫文爾雅的外表,大聲吼過後又看了看旁邊的布蘭科,壓低了聲音滿臉戾氣道:“你不要多管閒事!”

“放屁!”

鄭建國滿臉冷笑的說過,只見農少山的大臉瞬間脹成了通紅,也就飛快說了起來:“你身為研究人員,在弄虛作假後被徒弟揭破打臉,竟然還說和我沒有關係?弄虛作假把臉丟到全世介面前還恬不知恥,你這是在給中國人丟臉,丟人現眼!懂嗎?”

“我是華人!”

農少山飛快的反應過來,滿臉慌亂的用手指著鄭建國色厲內茬道:“你,你說話要有——”

“證據嗎?你的研究結果是無法重複的。”

鄭建國目光在眼前微微顫抖的手指上掃過,便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差不多達到了,當即絲毫不懼的繼續道:“你是華人,那麼丟的華人的臉就好看了?那麼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做研究學術造假,做人也要無恥到這個地步?

從十年前你就在說為國家做貢獻,現在十年過去了,不說你怎麼貢獻的,單是你這十年裡面都是研究了些什麼玩意呢?你好意思說你是研究人員?還教授?你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

“我,我,還是有研究的。”

農少山徹底崩了,只是說完後看到旁邊的布蘭科,當即換成了英語說道:“布蘭科先生,我不能再擔任你們的臨時顧問了,我,我——”

半句話沒說完,農少山臉上陡然恢復了鎮定,轉過頭來看著鄭建國,滿臉冷笑:“你等著,我會向上面領導反應的,你就是這樣對待愛國科學家的?”

“呵呵,你認為自己還是科學家?造假的科學家嗎?”

鄭建國面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農少山一雙眼睛看到後點了點頭道:“嗯,你還是共和國人,呵呵,你不是華人——”

“對,我是共和國人,造假的科學家農少山先生,你可以去反應我對你的態度,我這人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你要是沒來我都準備過後去找你,但是你跑來了,那麼抱歉,我感到和你說話都是讓人噁心的,你要是有點良知就趕快道歉。”

鄭建國一副鄭重的樣子讓農少山面色又青了幾分,好在農少山已經有恃無恐了:“隨便你說——”

“趙哥幫我拿下包,我去去就來。”

抬手將包遞給了旁邊滿臉凝重的趙亮亮,鄭建國轉過身向著使館大門走去,前者下意識的跟上兩步也就停住,只是想想自己的職責是接到這位,也就飛快的抬腿跟上,滿臉正色道:“建國你——”

“沒事兒,我就是想讓記者們聽聽——”

說著從敞開的大衣內兜裡摸出小巧的錄放機,鄭建國按下了倒帶鍵滿臉是笑:“呵呵,倒是沒想到這貨這麼就上鉤了——”

“建國,這樣做不好吧?”

先前已經有了些許猜測的趙亮亮聽到,便感覺這樣做是有些過的,只是他沒說完這會兒已經到了使館入口。

瞅著滿臉好奇的警衛注視出了大門左右看過,鄭建國便向路邊又走了幾步,抬起手衝著遠處兩三成群,三五成堆晃悠的記者招了招,就見遠處路邊停著的幾輛車門飛快開啟,扛著長槍短炮的人下了車,呼啦啦的已經有記者到了面前:“你叫我們?”

“這是鄭,鄭建國——”

“鄭,你有什麼要宣佈嗎?”

“鄭建國,你怎麼來了?”

“鄭建國,聽說你的白銀期貨又漲了——”

“鄭,當了百萬富翁的感覺怎麼樣?”

“抱歉,今天我有個事兒,想讓大家幫下忙。”

頂著吵雜聲抬手壓了壓,鄭建國拿起了手中的錄音機,這會兒已經快速倒帶完畢,按了下聽聽裡面傳來了卡拉卡拉的走路聲,也就按下了暫停鍵道:“大家有沒有錄音機錄一下,錄完了我再說下這個事兒?”

“可以~”

“開啟了~”

“我一直在錄音——”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鄭建國也就把音量調到最大放在了記者們的錄音機旁,很快裡面傳來了個英語:“小趙,這是誰~?”

“哦,我是鄭建國——”

清楚的聲音傳來,鄭建國也就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大衣的內兜太大會減弱錄音效果,這時聽來也就慶幸先前敞開大衣的凍沒有白挨,裡面的聲音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沒錄上的放過,身後傳來了個呵斥的聲音:“鄭建國,你在做什麼?”

轉頭看了看使館門口出現的中年人和他旁邊的年輕人,便見中年人瞅了瞅面前的大堆記者,面色一變的到了面前狠狠看了眼鄭建國,旁邊的趙亮亮連忙趴在了中年人耳畔道:“記者們在錄音——”

“——”

中年人一雙凌厲的眼神掃過記者們手上拿的各色錄音機,就聽鄭建國手上的錄音機裡傳出來了聲音:“造假的科學家農少山先生,你可以去反應我對你的態度,我這人眼睛裡面容不得沙子——”

“建國,關上!”

變色再變的中年人開口,頓時鄭建國和記者們的目光就掃了過去,趙亮亮臉已經綠了,幾乎貼在鄭建國的耳朵上開口道:“這是關秘,一級大秘——”

“哦,好!”

咔嚓按下手中的暫停鍵,鄭建國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記者,滿臉是笑用他那已經順暢不少的英語開口道:“大家剛才錄下的,是我和一個學術造假教授的對話,去年共和國展開了一場大討論,討論的內容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雖然年輕,也是在老師的支援和有關領導的幫助下有了螺桿菌的發現和研究。

但是我對於這個標準是舉雙手贊成的,因為在科學研究的領域,能夠經得起實踐的發現和研究,才是值得人們去認可的,我認為任何無法重複的試驗,都是造假!而這位農少山教授,他在十年前的研究內容被他的博士後給否了,而且還是以研究論文的形勢發表在《Science》上面。

我就很好奇這種弄虛作假的研究人員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的招搖撞騙?我更怕當這種人成為T.D.Lysenko時,怕是會給共和國的生物學帶來災難,也是出於這種原因,我才向大家公佈了這次我和農少山“教授”的對話。另外,今天是共和國的“聖誕夜”,祝大家除夕快樂!”

“鄭,你這是在向農少山發起挑戰嗎?”

“鄭,你和他有資源競爭嗎?”

“鄭,你感覺白銀期貨還會上漲嗎?”

“鄭,你以前說過,有人想竊取你的研究成果——”

按了暫停鍵收起錄音機的鄭建國才往回走,記者們便拿著錄音機連忙跟上問過,吵雜間有人提起他上次對記者時說過的話,也就飛快的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不知是哪位記者,開口道:“嗯,這方面也是有一定的原因,我和他劃清界限也是考慮到以他為代表的某些人,有可能幹出的不道德的行為!當然,主要還是他的造假行為讓我感到噁心——”

說完後進了大使館,鄭建國就見到農少山面現得意的正走來,發現他有要開口的跡象便搶先笑了:“孔教授,很高興認識你~”

“孔教授?!”

農少山神情再次一愣,接著轉頭看向旁邊的關秘時眼角便被鄭建國手上的錄音機吸走了注意力,隱含得意的臉上瞬間硬住,開口道:“你手上——”

“對,剛才你和我的對話,明天——不,今天可能就會出現在紐約晚報上。”

鄭建國瞥了眼瞬間變白的大臉,轉身向著趙亮亮探手拿過皮包,將錄音機放進去後旁邊人影一閃,程秘板著臉出現,聲音低沉:“你把磁帶給那些記者了?”

“沒有。”

關秘的瓜子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聲音好像在敘述著默片中的旁白:“他讓記者們錄了一遍——”

“建國,你有什麼想法,是可以交流的。”

程秘好半晌才籌措出了個說辭嘀咕過,沒想到鄭建國飛快搖了搖頭,連看農少山都不看的開口道:“你們看重他的教授身份,我可不會在意一個騙子的面子,否則你看我問他——農教授,不能重複的實驗,有什麼意義?”

“哼。”

農少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自顧自邁步向前走了,鄭建國瞅著他的身影開口道:“程秘,要是關秘說你不稱職,你會像農教授這樣哼一下嗎?”

“咳咳——”

程秘默默的看了看旁邊的關秘,便發現這位也是嘴角扯了扯,無視著旁邊乾咳的趙亮亮抬手往裡面招了招:“你現在還未成年,我不和你計較,咱們進去吧,你不應該當著外賓的面說這些的。”

“那位外賓又不懂普通話。”

下意識的說過,鄭建國又繼續接上道:“其實要是懂了也就好了,農少山的研究被他的學生給推翻了,還發表在最權威的期刊上面,科學可是更要堅持實踐就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嗯,這些你們不懂。”

“你這是第一次見他吧?”

程秘頓時滿臉無語,鄭建國笑了笑道:“對於這位我是久仰大名,我在國內還沒出來之前,我的老師葉敏德教授就叮囑我了,先是把這位當成反面教材叮囑我,讓我別為了一時的疏忽付出身敗名裂的代價。

因為與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踐相比,檢驗一個人和某個事物乃至於整個組織甚至一個國家的對與錯,歷史將會用時間來給出這個結果,也就是讓後人去評說的結果,放在個人身上來說就是蓋棺定論。”

“他是洛克菲勒基金會人口部主任的臨時顧問。”

進了使館樓的關秘說過,鄭建國也就望著先前自己在給農少山挖坑時的國際路人甲看了一眼,轉頭道:“我感覺我也適合給他噹噹臨時顧問,您看國內的情況我比較熟悉,來到美利堅後也比這個房子裡面沒去過超市的工作人員熟悉,更何況我還是研究人員,這麼一說,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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