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

楊鋼說著站起了身,一指桌子上的茶杯道:“看在你用這麼貴茶杯招待我的面子上。”

“哈。”

露出笑,鄭建國便帶著他跟了大約翰到門口,只見留著個短髮的女人身後,還跟著個大平頭的男人,這會兒正衝遠處的路虎拍照,當即眉頭皺起道:“你們是首都日報的記者?”

“啊,我們是晚報的。”

穿著連衣裙的女人說著掏出了記者證,面現好奇的打量著鄭建國,到了他面前後遞出去:“想採訪下你關於龍順傢俱廠的事兒?”

才看到記者證上叫吳慧蓮的名字,鄭建國便飛快抬起目光,面現好奇道:“龍順傢俱廠的事兒?”

“咔嚓。”

鄭建國話音響起,遠處的男人已經衝著他按下了快門,而隨著他轉頭看去時,吳慧蓮飛快開口道:“是的,他們有一批文物被當做普通傢俱賣給你了,你不知道嗎?”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楊鋼,突然開口道:“放屁,你說賣給我們就賣給我們了?!”

“你怎麼罵人呢?!”

吳慧蓮面色一正的呵斥起來,鄭建國也就明白這是來找事兒的,當即看了眼遠處的男人,開口道:“攔住他,把相機拿過來。”

隨著鄭建國話音未落,安迪和旁邊的黑衣人已經衝向了拍照的男人,就聽吳慧蓮一聲義正言辭的呵斥:“你敢!!我們是記者,我們有權利去報道事實——”

“你們是有權利去報道事實,但是沒有權利侵犯我的個人隱私。”

鄭建國冷冷的看著男人被安迪等人按住,奪出了手中的相機,吳慧蓮已經氣的面色發白身子直抖,聲音淒厲:“你們,你們——”

“BOSS。”

安迪拿著相機到了鄭建國面前,他便從遠處跌坐在地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接過相機後發現是海鷗相機,便摸索了下開啟後蓋,將裡面的膠捲全部扯了出來曝光過,將相機遞給了吳慧蓮:“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的,這個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你就當沒發生過?!”

吳慧蓮彷彿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跳起,鄭建國只看她這樣便感覺有些麻煩了,不過沒等他開口,旁邊的楊鋼開口道:“你想知道是誰在使壞還不簡單,我讓人查下就知道了。”

“你知道怎麼樣?!好去打擊報復嗎??”

吳慧蓮雙眼圓睜的跳腳時,鄭建國也就轉身回了院子裡:“她要吵鬧就報警,讓公安通知她單位來領他們。”

“鄭建國,你好大的官威啊!你現在還不是個官——”

遠遠的聲音追來,鄭建國也就站住了身形,轉頭看向大約翰道:“現在就打電話報警,讓公安來處理他們,如果人走了,就把影片資料和照片洗出來給公安。”

“好的,先生。”

大約翰轉身走了,鄭建國笑著看了看楊鋼,便見他開口道:“我去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我希望你是去問這個龍順傢俱廠,而不是門外這倆記者。”

鄭建國不置可否的說完時,楊鋼卻沒放在心上,擺了擺手道:“肯定是兩個都問下啊,我走了。”

“行,有訊息給我說下。”

鄭建國轉身要送楊鋼出門時,不想這貨竟然轉過去後,又轉了過來,幾步進到茶室裡端起雞缸杯,一口喝了放下杯子,這才轉身又走了出來:“我總感覺不是茶葉沫。”

“哈。”

鄭建國樂了,他想說你這個牛飲,就是武夷山大紅袍也喝不出來,可看著楊鋼小步快跑的出門而去,便衝旁邊的霍夫曼揮了揮手:“都收起來吧。”

“出什麼事兒了?”

拉斯頓的聲音出現在堂屋門口時,鄭建國笑了笑:“沒有,你和那兩個聯絡員聯絡了?”

“她們不在飯店,說是去考察了。”

拉斯頓將手探進鄭建國的臂彎,兩人便向著裡面院子走去,很快站在透過樹叢灑下的太陽光斑裡,一股寧靜愜意的氛圍彌散開時,拉斯頓突然開口道:“那是黃老鼠嗎?”

飛快看了眼拉斯頓,鄭建國就見她面現好奇的盯著旁邊牆角,於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首先便是見了雙漆黑的眼睛,接著才是黑色面頰白色下巴,以及細長身子和長長的尾巴,當然最重要的是它身上披著的顏色,黃黃的——鼠狼。

“滾蛋。”

脫口而出的鄭建國是說完了,才醒悟到可能會嚇到拉斯頓,果然就見她面上的優雅和好奇消失,關切道:“怎麼了?”

“沒事,這是黃鼠狼,雖然吃老鼠,也吃其他東西,本身還帶有鼠類細菌。”

鄭建國作為無神論者,他自然不相信什麼仙不仙的,當然他這代人信的並不多,除了東山省那些地方,其他地區都是見到便要追,記得李鐵還和卜發才去堵過黃鼠狼的洞,就為了它的皮子能賣錢,大概是三塊還是五塊來著?

“可它的眼睛好有神。”

拉斯頓看了看後又強調過,鄭建國便瞅了瞅依舊蹲在牆角拿眼看來的黃鼠狼,腦海中浮現出是不是要養只看家鵝時,又醒悟到鵝這玩意的排洩物不好處理,於是接著想到了狗時,也許感應到了鄭建國的殺意,原本標本般的黃鼠狼突然轉頭,順著牆角跑了。

“咦,它怎麼跑了?”

拉斯頓面現好奇的看過去時,鄭建國探嘴吧唧了下,拉斯頓瞬間將黃鼠狼扔出了腦海之外,面現柔情的瞅著他就笑:“你這可不像是老頭了。”

“老頭有多種多樣的了,但是你肯定沒見過年輕的。”

鄭建國探出了臂彎,拉斯頓搭手牽上,便這麼溜達著聊著,不知過了多久大約翰找來,開口道:“先生,朱景宏先生和郝漢經理到了,另外Madam該去友誼商店挑選旗袍裙樣式了。”

“他們倆來做什麼?難道他們真的買了那個什麼傢俱廠的傢俱?”

鄭建國眼睛圓睜的時候,大約翰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毛,鄭建國便知道自己這是問錯人了,帶著拉斯頓很快回到了前院裡:“你去挑選旗袍裙吧,讓大約翰跟著你去,這邊留下霍夫曼就可以了。”

“不用——”

優雅的開口拒絕過,拉斯頓在看到鄭建國的眼神後,改口道:“好吧,就聽你的。”

拉斯頓拋了個媚眼後跟著大約翰走了,鄭建國目送兩人消失在地下車庫的入口裡,面上笑容斂去,轉過頭望著正滿臉打量的朱景宏,還沒開口就聽這老貨說:“嗯,沒想到你牙口這麼好,不過她這身材可少見。”

“——”

無視了這個老流氓的嘲諷,鄭建國轉頭看向了郝漢,開口道:“那個什麼順龍傢俱廠——”

“是龍順傢俱廠,以前存放查抄來的傢俱,裡面大部分都是清末民初的傢俱。”

發現這貨看郝漢,朱景宏開口接過了話頭,將鄭建國的視線引來後,繼續開口道:“但是考慮到那些紅巾軍們都是文盲,而且像我這樣的都去遊街了,所以裡面就混進不少好東西,紫檀、海黃、金絲楠的桌椅板凳床板扇,屏風掛牙窗門匾,還有不少是清末那會兒宮裡面流出去的,洋鬼子二鬼子都忙著搶金銀財寶玉器書畫什麼的,就沒什麼人在意這些傢俱,當然按照當時的價值來說,這玩意並不值錢。”

鄭建國點了點頭:“現在值錢了,搞出去就是大錢,幾塊十幾塊的,出去就翻個萬把倍,落在喜歡的人眼裡,十萬倍也能翻的出來,所以就怪不得有人眼紅。”

郝漢瞥了眼朱景宏,飛快開口接上道:“應該是個姓陳的女人,我們去買的時候,她正託人找關係了。”

“還把人的胡給截了?”

鄭建國這下心裡算是徹底明白了,不過說完後就感覺好像有聽過這個女人的記憶:“以前你們和我提過她嗎?”

郝漢點了點頭:“提過,當時我們去通州溜達了圈,發現她帶著幾個港胞也在走街串巷,您說不用理他們。”

“坐吧。”

看著兩人有些緊張的模樣,鄭建國揮揮手讓兩人坐了,便讓霍夫曼去倒了茶,接著想起先前的黃鼠狼,開口道:“朱師傅,金庫裡不會有老鼠什麼玩意的鑽進去吧?”

“那肯定進不去,你這邊地下金庫修的和碉堡似的一米厚,老鼠就是拿著金剛鑽也打進不去。”

朱景宏下意識的說過,接著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道:“你在下面見到老鼠了?”

“沒有,我剛才在後院裡見到了只黃鼠狼,被我罵跑了。”

鄭建國說完就見霍夫曼端了壺茶進來,瞅著他倒茶的時候,就見朱景宏眼神看來,神情莫名:“和你對眼了?”

“拉斯頓先發現的,我們倆看它,也不知道它在看誰。”

回想了下先前的情況,鄭建國作為一個醫生,當然知道心理學上的自我暗示原理,清楚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靈異事件,都是自己嚇唬自己,而在醫學上來說就有假性懷孕,俗稱假孕的現象。

想象下,作為一個正常人,都能在某些情況下,自己把自己忽悠到出現懷孕症狀,這就能理解心理暗示是多麼誇張的能力,另外還有種是藥物要做雙盲試驗的原因——服用安慰劑都能把病治好,厲害吧?

“那肯定是你,外國人它不找,你還是家主,不過既然你把它罵跑了,那就算了。”

自顧自的說著,朱景宏便想起了這貨是個科學家,不信鬼神信自己的科學戰士,就把事兒扯了回來:“看樣子這個龍順傢俱廠的事兒,是要鬧一鬧了,不過咱們的手續是齊全的,傢俱廠是以普通傢俱價格賣的,不能說咱們從裡面挑出了好東西,就要退給他吧?那滿大街撿漏的人還不得賠死?!”

“手續不手續的,也就這樣算了。”

鄭建國倒是沒在這個事兒上費神,以他現在的身份來說,只要不殺人越貨什麼的,在隔壁街上橫著走都不叫事兒:“朱師傅,你們這裡面,有懂鑽石的嗎?”

“那玩意就是騙人的,現在左手倒右手的回收下,就得打骨折。”

朱景宏滿臉嫌棄的樣子說了,鄭建國也跟著點頭道:“話是這麼說,不過賺錢嘛,不寒磣,鑽石這玩意騙錢才是最高境界,你買到了還以為賺了,你們珠寶這邊要學習才行,另外我準備再給鑽石價格潑點水,到時候好抄底一波,你們這邊還是要準備人手和技術儲備。”

“那等你再打壓下鑽石價格,我們再下手好了。”

朱景宏在國外溜達了兩年時間,對於鑽石下跌的情況不說清楚吧,可也在媒體報道上看過不少,之前是沒想著去摻和這個事兒,因為跨領域和專業了啊,不說他認識的人了,就是聽說都沒聽說過誰玩鑽石的?

當然,最主要這玩意是玩不起,一克拉無暇的都兩三萬美元,能有想法和行動力的,怕也只有面前這貨。

眨了眨眼,鄭建國倒沒想到朱景宏還有這想法,抄底啊,不都是到了底兒再去抄麼?

發現鄭建國沒開口,朱景宏還以為他在想那個姓陳的女人,便面現探尋的開口道:“這個,龍順傢俱廠的事兒,不會對你產生影響吧?”

“不會,該收的你們繼續收,當然把咱們當傻子的就算了。”

鄭建國搖了搖頭,算上今年半年,他在首都已經收了差不多三年時間,而且還是在博物院的老專家們協助下,到了現在這四九城轉的也差不多,該出去轉轉了:“要是讓你們去外邊收,東山省和仙安省,有沒有什麼把握?”

“東山省可以,當時偽滿洲國時期流落出去不少好東西,至於仙安省那邊就算了——”

朱景宏眉頭微皺的看了眼郝漢,便回過頭繼續說了起來:“名器不缺,但是有極大機率是從地下摸出來的,這種就是違法犯罪,也有損陰德了。”

“你不用提醒我。”

默默看了眼朱景宏,鄭建國想起已經倒塌的法門寺佛塔,現在應該是已經在秘密發掘,他現在自認為有點錢有點身份,可也沒想著憑藉這些去碰觸法律底線,特麼現在收了批舊傢俱都讓人盯上,要是真參與了這些東西的交易,那麼為了保密需要就該對這些人下手了:“陰德我雖然不信,可國法如山不可凌,你們要是幹了些觸犯刑法的事情,別怪我不講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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