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在杜有為退下後,又與諸將邊吃肉喝酒邊商議了一些軍務,其中既有對於近幾日臨戰有功諸人的封賞,亦有對此戰俘虜和饑民的安置之法。

饑民之中有些專長的人都已經登記造冊,也無非就是些木匠、泥瓦匠、裁縫匠、木桶匠之類,因臨著黃河較近,還有幾個船工匠、艙船匠在內,而鐵匠卻只有一人而已。

除了這些匠人,還有些讀書識字之人也都被揀選出來,給予了特別的照顧和安置,這其中有一個名叫劉承祖的秀才,被魏知策特別提起。

魏知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提起劉承祖,雖然也有同情他遭遇的意思,但最為主要的是劉承祖不光在統計俘虜和饑民資訊時表現優秀,更是在此後主動請求參加魏知策的軍伍。

劉承祖的切身經歷,使他認清了流寇的本質,而魏知策這支官軍的表現,又使得他對官軍的認識和理解大有改觀。

如果說在被闖軍裹挾、填壕、挖城磚之前,因為當地貪官汙吏對他家的欺辱,以及民間流傳的“賊如梳,兵如篦,官如剃”之言,使得他對大明已是失望至極。

可此番被闖軍裹挾的經歷卻使他無比迷茫,貪官遍地,橫行無忌,朝廷官軍如狼似虎,劫掠更甚於賊寇,原還指望著闖王能人如其名,解救大家脫離苦難,怎曾想其也是徒有虛名,妖言惑眾之徒而。

他只感覺自己如同到了阿鼻地獄似的,天地昏暗,四野哀嚎不斷,入眼皆是殺戮,就在將女兒暗藏於身下那一刻起,他就已當自己如同死了一般。

可偏偏卻又求死不得,就在他失去知覺的那一刻,女兒“囡囡”的哭聲引來了清理戰場的官軍,而這些官軍又是特別的善良,非但救治了他,還主動分給他和妻女米粥、饃饃。

他迷迷糊糊的感覺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和善待人的官軍,熱氣騰騰的米粥,以及那吃在嘴裡無比鬆軟可口的雜麵饃饃,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

他渾渾噩噩的為被解救的饑民們登記名冊,不管那些饑民如何議論這夥官軍的與眾不同,他都置若罔聞,可兒子劉嗣傑的出現,以及待他如子的吳伯的到來,才使他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

此後,他非但做事更加的認真賣力,連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因此魏知策便將他推薦到張國棟的大營中繼續做登記俘虜和饑民資訊的事情。

隨著與這支官軍接觸日久,劉承祖的認識也日益改觀,不由就萌生了要加入這支官軍隊伍的想法,但張國棟事務繁忙,他與之也沒有過多的接觸,說不上話。

便找了一個由頭,求見了車營主將魏知策,自請加入其麾下為軍卒,不管如何艱苦和危難,他都願受得忍得,只求跟隨著張誠將軍殺盡賊寇,平定天下,還萬民一個朗朗乾坤。

魏知策本為獲鹿生員,亦是讀書之人,他自然十分理解劉承祖現在的心情,就先安撫劉承祖叫他好生休息,無須為此事擔憂。

魏知策心中也知道,張誠軍中不缺軍將,其營伍之中大有可以提拔培養之人,但是軍伍中真正的讀書人卻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些識字的書辦也只是識些字罷了。

因此,張廣達與王元景、陳忠、崔士傑等諸人返回大營後,魏知策更是親自拜訪王元景,向他鄭重推薦了劉承祖。

透過魏知策的介紹,張誠現在對於劉承祖也已瞭解,但現在還騰不出身來見他,便傳令命劉承祖暫時在王元景身邊充為書吏,待以後觀其才能再另行安置。

眾人接著又總結了各自與闖軍對戰的認識和心得,諸將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言,場面好不激烈熱鬧,只是苦了在一旁角落裡負責記錄的書吏。

最後,張誠更是宣佈,明日便是今年的最後一天,為“月窮歲盡之日”,巡按高名衡會領開封城中諸官親來城外勞軍,已經派人通知會送來充足的“年豬”,讓將士們在除夕夜吃頓肉餃子和豬肉燉粉條,過上一個豐年。

因大軍才打了勝仗,張誠也決定每名將士皆賞銀二兩,並決定在五日內叫將士們輪流休假,也逛逛繁華的開封城,同時將此次出行所帶的捲菸賞諸將士每人一包,有功之人可得兩包、三包不等。

諸將聞言自是有一陣歡喜,也直到此時大家才想起此刻已到年關時節。

…………

大明崇禎十四年元月初一日,開封府城裡張燈結綵,鑼鼓喧天,舞龍、高蹺、花鼓隊接連不斷,人們紛紛走出家門來到大街上,即走親訪友拜年節,也是慶賀闖賊退卻。

周王府內亦是張燈結綵,王府大殿內更擺著數桌酒席,張誠、陳九皋等來援諸將各坐席上,開封城內的巡按高名衡、河南左布政使管守道事梁炳、右布政使蔡懋德等豫省疆臣,以及開封府知府吳士講、推官黃澍、管河同知桑開第等開封府諸官。

自然更是少不得河南副總兵陳永福父子二人,經過了闖賊攻城一事,開封城中各疆臣與諸官們對這位老將也是更加尊敬,陳永福亦是紅光滿面,精神越發飽滿。

原本他們中的有些人是沒有資格來給周王朱恭枵拜年的,只因趕上了守城大捷一事,周王的興致頗高,此番更是將諸將麾下有功的各將官都邀來同慶新年。

雖然是在周王府內的大殿之上,酒過三巡後,仍是少不了互相敬酒之事,諸軍將、諸官員們都是相互結隊給周王爺拜新年。

場面雖然也是熱鬧,卻不夠激烈,席間不知是誰提起闖賊今在開封城下鎩羽而歸,兇焰不再,待得督師楊閣部騰出手來,定必可將其徹底剷除殆盡。

此番言語自是在酒席中引起了一陣共鳴,諸將、諸官都是一片贊同之聲,彷彿他們就已經看到闖賊李自成等巨寇覆滅了似的。

惟有張誠一人端著酒杯,眼中略有迷茫的望向大殿的窗外,陷入了沉思之中:“襄陽城是否已被獻賊偷襲,不日即可有訊息傳來。只是楊閣部現在何處,會否因此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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