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銃兵成三虎取鳥銃在手,火繩已經裝上,他又檢查了一遍子藥,就等著軍令傳來,好引燃火繩,準備射擊。

“乙局、丁局甲隊持盾上前,列陣銃兵陣前!”把總劉長亮舔著個刀疤臉大聲吼著。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兩隊冷兵刀盾手結隊前行,在甲局、丙局火銃兵前面列成一道盾陣。

甲司這邊才剛結陣完畢,乙部千總靳勇和陳忠也引著中軍騎兵和大車隊奔上了那處土丘高地。

駕車的車正駁手與副正舵工們,正將大車按東南北三面橫列,每一面排開十輛大車,輜重大車十乘全部列陣於東面方向上。

然後,各車的隨車軍士又卸下駕車騾馬,將之都牽入陣中由各車駁手負責看護,軍士們又將各大車首尾相連,車上的偏廂牌板都立起在大車的外側,築起車城。

靳勇指揮結成車城,卻獨留西面為佈防,這面由陳忠的近兩百的遊騎負責防衛,留下這個口子也便於他們騎兵出擊,再說不到一里外,就是步營甲司和乙司的步陣,敵人不易從此面進攻。

八門虎蹲炮分別在東面和南面各安放四門,而北面卻未設定炮位。

…………

此時,就在軍陣南方遠處煙塵大起,蹄聲隆隆。

陳忠之前派出去哨探的遊騎也是三三兩兩的急奔而回,在他們身後就是大片煙塵滾滾,隱約間好似有數百敵騎正與一些遊騎往來馳突糾纏著。

“嗵!嗵!”

中軍處號炮聲再次傳來,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鼓聲。

“結陣而進,向中軍車城靠攏!”

甲司把總刀疤臉劉長亮大聲疾呼著:“各隊注意保持陣形,結陣而進,不可亂竄,私離軍陣者,立斬!”

甲司四個百人局保持著剛剛結成的嚴密軍陣,緩緩向左方的土丘高地移動起來。

車城內,靳勇站立在車上,手裡舉著一個望筒正在觀察大道上兩個步陣的情況。

當他看到甲司、乙司保持了兩個方陣的嚴整陣型,交替掩護著向高地這邊逐次移動而來,竟絲毫沒有半分慌亂的跡象,臉上不由顯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靳勇的乙部中隊官以上軍將,全都是當初隨張誠進京勤王的老軍充任,而各甲長則多是原開平衛老軍充任,也有一些是自新軍中選拔的。

“這幫上官真是沉穩,面對上百敵騎竟毫不慌亂,果然是見過血的,當真的帶種!”

成三虎緊跟在甲長譚河生身後,他在心中一直默唸“緊緊跟著,千萬不可再跑過嘍!”

看著那邊兩司的步隊漸漸向高地靠攏過來,千總靳勇忙大著嗓子喝令道:

“再重申一遍軍令,臨敵之際,一切皆聞令而行,不得喧譁,不準東張西望,不準擅自回頭,違者一律砍頭!”

他說著竟拔出腰間的佩刀在虛空中狠劈了一下。

…………

甲司把總劉長亮大步流星的走在軍陣外側,也是大聲喝令著:“結陣而行,緊跟前人,不得喧譁,不許擅離佇列,行進中保持佇列嚴整,不準擅自回頭,違者一律立斬!””

“直娘賊的,又來嚇唬我等,真以為只有爾等不怕死的嘛!”

成三虎也就只敢在心裡暗罵幾句,身體卻是不敢稍動的,那刀疤,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殺神,這點幾乎所有的甲司軍士皆深信不疑。

實際上,甲司中大多數計程車卒,對刀疤千戶劉長亮手裡那根皮鞭的畏懼,甚至都遠遠超過了對未知敵人與死亡的恐懼了。

自營操以來,司中又有幾人未曾捱過這皮鞭的抽打?

可以說,甲司把總劉長亮手裡那根皮鞭上有些暗紅的顏色,差不多就是全司將士的鮮血染紅的,用劉長亮的話說:

今天的鞭子,是在救爾等的命,今日捱得鞭子多了狠了,長了記性,來日上得沙場,才有可能活著回來!

乙部的甲、乙兩司也已全部撤至土丘高地的坡上,他們在車城之外,仍是以火銃局列於刀盾兵身後在前,冷兵局軍士持長矛居後結成陣形。

遠處依舊煙塵滾滾,蹄聲隆隆,煙塵中隱約可望見一隊隊敵騎往來策馬飛馳著,似乎仍在與陳忠麾下游騎相互追逐廝殺。

這時,車城內中軍方向銅鑼聲又起,隨後就是中軍旗令兵大喝之聲傳來:“全體原地坐下歇息。”

各司、各局的軍官們也是一聲聲喝令傳達,在二甲長的喝令聲響起後,成三虎於原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將鳥銃靠在肩上,大呼了口氣,心裡卻想著:

“可算能歇上一息了,咱得蓄些力氣回來,待會匪賊馬隊若是真衝上來,可得爭取砍下一顆首級,也叫刀疤千戶瞧瞧咱的威風!”

成三虎與北路其他的軍戶們一樣,家裡也有一套武藝,他自幼便習練槍法和刀盾戰術,可入了獨石步營後,卻因為手上靈活被選為鳥銃兵。

雖說手中的這杆鳥銃才操習了三個月,卻也是非常的熟練,但他也始終不怎麼放心,就是平日操練的時候,瞪著眼睛瞄得死死的,結果一銃打出就是一片煙霧,打中與否就只有天知道。

他想著操練打靶之時,還能過後查靶,知道自己是否打中,可這戰時也就只能瞄準了打,是否打中卻是管不得的啦。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摸了摸腰間的佩刀,還是覺得有刀在更安心一些,前時總聽老輩講火銃臨戰炸裂之事,雖說自己手中這杆鳥銃是將主爺在武庫中精選之物,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這時,他看見百總鄭有金自腰間雙插中取出合力弓在手,搭上支箭就向前方拋射而去,箭矢落在百步之外,成三虎知道這是在作射程標識,他坐在地上再次握緊鳥銃,就要開戰啦。

又有約十餘遊騎斥候策馬馳回中軍,他們身上竟隱隱有一絲鮮紅,敵騎緊隨其後呼嘯著向這邊本來,煙塵四下瀰漫開一片,看規模,奔來的敵騎竟似乎不下數百之眾。

只見二三百步外,煙塵瀰漫中,一陣陣嘶嚎傳來。

“嗵!”

隨著中軍一聲號炮傳來,哱囉聲再次吹起。

“全體都有,起立待戰!”

百總鄭有金大聲傳遞著軍令。

“鳥銃手舉銃,引燃火繩!”命令聲又起。

成三虎引燃了火繩,又將鳥銃端平在胸前,瞄著前方,只等待命令好開火射擊。

“都聽好,嚴禁擅自開火!

不聞天鵝喇叭聲吹響,就使賊已衝至眼前,也不得開火放銃。

凡敢違令開火者,縱使爾等一發打死二賊,也立即行軍法砍了爾等的腦袋瓜子!”

把總劉長亮的聲聲喝令,由各百總、小隊長依次傳遞。

“無令不得開火,違者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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