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他倒索性大方的承認著，“此人本府當然認識，此乃府中師爺董明。但就不知道他犯了何罪，為何要被押上廳來。”
南方地區，師爺盛行，也可稱之為幕僚。
很多地方，便是連一個縣令身邊都是有師爺的，耿坤成江寧知府的身份，身邊有一個師爺，並不足為奇。
“你承認就好。”蘇石笑了起來，隨後看向龍行雲道：“開始吧。”
龍行雲點頭的同時，側身看向董明，“說，把你剛才在後堂中說的那些話在重複一遍。”
董明被這一吼，嚇得全身都是一激靈。
原本只是想在後堂中看看來的都有什麼人，還有就是這個武吉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卻沒有想到，突然被一個出現的女人給制住了，然後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就成為了要挾的對像。
葉冷嬋可是奉了蘇石之意專門對付董明，她帶著兩個小跟班喬玉兒和古香兒，得了萬鋒提供的線索之後就潛入到知府府找起人來。
一位絕世高手，還是白蓮的聖子，外加兩名超一流高手，這般的陣仗對一個小師爺，還真是有些大材小用。
董明算計人心有一套，但面對著江湖上這些治人的手段那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上來就被壓制，眼看著再不說，夫人和孩子都會沒命，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但凡是他知道的事情全都給講了出來。
後堂被好好收拾了一番，現在被帶到前堂，帶到眾人面前，他已經沒有了那麼大的心理壓力。
人往往就是如此，只要背叛了第一次，那第二次在背叛的時候，就順理成章。
“我說，我都說，之前得知武吉侯要來，耿知府就吩咐小人，讓我去聯絡黃四郎這些山匪，讓他們去刺殺初來乍道的武吉侯，還說，不能讓武吉侯入了江寧府，不然的話，他的一些事情都要曝光了。”
“住口。”耿坤成終於忍不住了，突然就大吼了一聲，打斷了董明之言。
他只是讓董明通知黃四郎給蘇石一個警告，他也知曉，一位朝廷的勳貴，一位侯爺死在自己的地盤裡，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可誰想到，董明竟然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在這裡胡說八道。
董明是胡說嗎？
好吧，他是在胡說。他之前和葉冷嬋講的也只是他們知府想給蘇石一個警告，但葉冷嬋感覺到這個說法不夠刺激，便讓他換了一套說詞，就有了現在發生的一切。
“你住嘴。”
蘇石開口了，但卻沒有去看耿坤成，而是將目光落到連鐵心的身上，“連銅使，難道本侯想要知道真相的權力都沒有嗎？”
“來人，把耿坤成的嘴給堵上。”連鐵心當然無法說不能，這便把火都撒在了耿坤成的身上。
說真的，密諜司的眼中，除了那些簡在帝心的相公們之外，其它的臣子那身份都是一樣的。
只要被他們抓到了把柄，管你是幾品官，又管你是什麼知府還是縣令，就一個字——抓。
連鐵心這一開口，耿坤成就被控制住了，掙扎了幾下之後，嘴上被塞了東西，一臉憋得通紅。
耿坤成被控制，董明看著這一切就知道大勢去也，心中唯一那點僥倖心理也消失不見，跟著很配合的說著，“我要立功，我什麼都說，都說。”
董明是痛快了，接下來說出了很多耿坤成的秘密。
說起來，他這個師爺知道的還真不少，或許是因為耿坤成信任的原因，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他都在其中有參與。
當然，這其中也沒有什麼好事。
按著董明所說，這個耿坤成當了江寧知府之後，那是什麼正事都沒幹，壞事卻是做了一籮筐。
貪汙、受賄、截留朝廷下發的公糧、亂收百姓的稅賦、拉攏下級官員，打壓那些不聽話的，使得現在江寧府基本上是他的一言堂。
對了，這其中還有不少關於馬韋的事情。
董明也知道馬韋身後站著的是大宗正，是不好惹的存在。
可縣官不如現管，武吉侯就在一旁坐著呢，為了讓人家滿意，這一會是連馬韋也給供出來了。
不用說，連鐵心當場就下令，讓密諜司的人把馬韋也給綁了起來，但卻沒有堵住嘴，也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有意如此。
董明似乎還說上癮了，在他的供述之中，現場又有三十多名官員被點了名字，以至於連鐵心帶來的人手想抓人都不夠用了，還是蘇石點頭，蘇家軍出面，才將這些有罪之人給控制住。
一個多時辰之後，董明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水，終於把能記起來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
“行了，押下去吧，讓他在好好想想，還有沒有什麼漏說的。”眼看著董明的價值得到了利用，蘇石很滿意的揮了揮手。
就此，江寧城第一攪屎棍董明被帶了下去。而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被一名密諜司看管的馬韋突然就說話了。“一個連官職都沒有的文人，他的話怎麼能做數，他這分明就是在誣陷。”
眼見董明離開，馬韋這就開始翻供，還一幅義正言辭的模樣。
別說，這個馬韋長相還行，國字臉配著一雙濃眉大眼，怎麼看都長的不像是反派人物。
可如果根據一個人的長相，就能看透他的本質，那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壞人一說。
“哦，這裡還有一個能開口說話的。”蘇石一幅好奇的模樣說著，目光還有意掃過了連鐵心身上。
連鐵心被這一盯視，便是頭一低。
他之所以沒有堵住馬韋的嘴，怕也是知道此人的背後是大宗正，現任的副樞密使。
話說，這位與官家的關係也不錯，是簡在帝心之人，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連鐵心的想法，蘇石嘴角翹了翹，有些不屑，更有些不滿，這就控制著自己的輪椅來到了馬韋的同前。
“來人按住他。再取把刀過來。”
一入到馬韋的面前，蘇石的聲音同時也傳了出來。
龍虎兄弟答應一聲，便衝上前來，這一幕也嚇到了其它人，尤其是連鐵心，腳步一動，這就想要上前阻攔。
但白行早就先一步橫在其面前，周邊一眾蘇家軍也是怒目橫視的樣子。
角落中的一些蘇家軍，更是連八連發都給拿了出來，大有連鐵心在敢上前一步，他們就要放箭的架勢。
密諜司在別人眼中，屬於極為恐怖的存在，可放在蘇石和蘇家軍眼中，還真就沒有怎麼當回事。
話說密諜司的人他們又不是沒有殺過，北方區的副指揮使，還不是被自家侯爺給正大光明宰了嘛。
連鐵心前進的腳步也為之就是一緩。
他看得出來，這些蘇家軍不是在嚇唬自己，而是真的敢動手。
說起來他也是絕世高手，可充其量也就可以與白行打一個平手，那自己帶來的這些密諜司會是蘇家軍的對手嗎？
蘇家軍可是有兩千騎兵，手握強弓。
密諜司只有幾十人，這要是一動手，結果是顯而易見。
連鐵心不敢動了，他甚至都可以想到，就算是蘇石真的殺了自己，陳琳老祖多半也不會真的與蘇石翻臉。無它，絹布生意在人家手中攥著呢。
陳琳不可能因為他們這幾十人，就放棄了密諜司的收入。
或許，這件事情之後，蘇石會有些麻煩，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可最終自己是要死的。
連鐵心可不想死，腳步就是一滯。而就是這個時候，蘇石已然從虎行風的手中接過了一把利刃，隨後就笑著向著被按住想要掙扎卻動彈不得的馬韋身上削了過去。
唰！
一刀而過，鮮血冒出，馬韋的鼻子這就從臉上分離開來。
劓刑！
這就蘇石對馬韋的懲罰。
他不會殺了此人，為了這樣的人髒了自己的手，也並不值得。
說不得，為了這件事情趙允讓還要鬧出不少的事情來，現在的蘇石人並不在汴梁城，真打起官司來也可能會吃虧。
蘇石現在還不想回到汴梁城。但他也不準備饒了馬韋。
你主子都鬥不過我，你一個小跟班還想著打老子的主意，那不給你一點教訓怎麼能行。
這就割掉了馬韋的鼻子。
沒有了鼻子之後，馬韋就等於是破了相，這就斷送他繼續為官的可能。
畢竟大宋可是注重體面的，一個連鼻子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還會為官，大宋可丟不起這個人。
啊！
慘叫之聲傳出。
或許是疼的，也或許是對未來種種可能發生事情的一種無助悽叫。
“拖下去，包紮一下，可不要讓人死了。”蘇石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向宴廳那其它幾十名江寧官員道：“來，你們都說說自己這些年做了什麼壞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然，本侯不介意在削下幾個鼻子來。”
此時的蘇石，有些惡狠狠的目光從那些與會官員的身上一一掃去。
但凡是目光所落之處，就沒有一名官員敢與其對視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