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正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趙辭吼得歇斯底里,把顧湘竹都嚇了一跳。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

她看著他眼睛裡遍佈的血絲,毫不懷疑如果他沒有被綁,一定會對自己動手。

不過她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自然是想把煉酒工藝從我手裡騙出來!”

趙辭對她怒目而視:“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伱休想!就算我把這工藝帶到棺材裡,也不可能給你!”

顧湘竹淡笑著反問:“你覺得你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

趙辭冷哼一聲:“既然你有辦法,為什麼跟我廢話這麼多?”

顧湘竹搖了搖頭,扯過來一張椅子,不急不慢地穿回自己的宮裝,坐下之後才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辭:“你說……我既然如此看重你的工藝,剛才為什麼還敢殺你?”

趙辭冷笑:“若你真的敢承擔殺我的後果,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知道她沒有吹牛逼。

因為她的確動了殺心。

顧湘竹搖了搖頭,只是輕輕擺了擺手,練功房的大門便憑空開啟,隨後素手輕招,便有一團東西從庭中月桂樹的鳥巢裡飄了過來,緩緩落在她的手心。

趙辭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剛剛長出羽毛的幼鳥。

此刻正在嚶嚶啼叫。

這娘們修為有些恐怖,隔空取物不說,力道竟然能控制得如此精準。

顧湘竹隨手一揮,練功房的大門便重新關上。

趙辭面色微凜:“你這是幹什麼?”

顧湘竹沒有說話,只是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雙眸之中便煥發出一絲神光,在神光接觸到幼鳥的瞬間,它的身體便僵了一下,隨後便有一團白霧飄出。

白霧很朦朧,但似隱隱有影像浮動,似乎是這隻幼鳥的視角。

模糊的影像中,似乎有大鳥在給它餵食。

而大鳥餵食完飛走之後,它的目光就落在同巢的蛋上。

隨後,它背過身去。

吭哧吭哧好像在頂著什麼東西。

最後,有東西咻得從巢中落下。

顧湘竹淡淡道:“這是杜鵑的幼鳥,寄居在其他鳥的巢中,剛才你看到的便是它的記憶片段,若你將這魂霧煉化,它一生經歷的東西,你都能夠感同身受。”

趙辭:“……”

好傢伙,不愧是魔教妖女,果然特孃的會搜魂之術。

他臉色有些難看,卻看向她的手心:“但你搜魂之後,這鳥便死了。你搜了我的魂,便不可能守住你臨歌的產業,苦心經營這麼久,你不捨得!”

“哦?為什麼一定要讓你死?”

顧湘竹淡淡一笑,眸中神光再現,這下化作一縷輕霧,鑽入了幼鳥體內。

下一刻,剛才失魂暴斃的幼鳥,又重新動了起來。

羽毛並不多的雙翅拼命撲打,掙脫了她手掌的範圍。

摔到地上。

死了!

顧湘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把你製成我的傀儡,輕而易舉!”

趙辭:“……”

好傢伙。

難怪能在魔教混成聖女。

這手段屬實有點恐怖。

他定了定神:“既然你稱那些東西是魂霧,憑空將魂霧灌入其他軀殼當中,你的消耗不會小。何況,即便你完全讀取了我的記憶,你就有自信一言一行不露出破綻?尤其是,不在我父皇面前露出破綻!”

顧湘竹反問:“怎麼?你想賭一賭?”

趙辭心頭微寒,卻冷哼一聲:“放我一命的是你,不敢賭的人分明就是你,現在卻問我想不想賭一賭,你不覺得你強裝主動的樣子很好笑麼?”

顧湘竹忍不住微微點頭,這個便宜兒子居然沒有被唬住,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語言漏洞。不過也是,若是沒點腦子,也不會唬自己這麼久,這個人真的不笨!

他猜的沒錯!

若操控活人傀真的那麼容易,她的勢力早就遍佈臨歌了。

她天生擅長魂術,卻很少使用,有時候寧願言語攻心,也不願意使用魂術。

就是因為魂術涉及元神本源,副作用太大,搜魂之術想要競全功,就必須把外來魂魄加以煉化,這個過程必然會汙染自己的靈魂,很可能成為以後修煉甚至是人格的負累。

而將魂霧注入其他軀殼,也會傷害自己的本源,而且哪怕完全理解別人的行事風格,想要扮演得天衣無縫也是極難之事。

她淡然道:“你說的不錯,殺了你的確會讓我有不小的麻煩,但這絕不意味著我不敢殺你!我之所以停手,只是覺得你我並非敵人,不必走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呸!”

趙辭啐了一口:“不是敵人,難道還是朋友?我知道你有的是手段來控制我,但你等著,只要我一有機會必定向父皇告發你!屆時,你必死!”

顧湘竹忽然笑了:“你以為,以皇帝的眼力,看不出來自己寵妃被頂替了?”

趙辭頓時面色劇變:“你什麼意思?”

顧湘竹臉上笑容愈發燦爛:“我的意思很簡單,我的身份,你那位父皇早就知道!甚至我頂替你母親,這件事情都是他授意的!”

“放屁!你放屁!”

趙辭怒不可遏:“我母親乃是荊妃項瀟翎!我舅舅更是為國捐軀的忠烈侯!我父皇是一代雄主武憲皇帝!怎麼可能允許你這一個為達目的人盡可夫的妖女頂替我的母親?”

聽到“人盡可夫”四個字。

顧湘竹頓時眼角一抽,一個怒氣控制不住,一腳踹在趙辭肚子上,若不是黑綢綁得緊,他整個人估計都弓起來了。

她怒聲道:“本座還是完璧之身,管好你的臭嘴!”

趙辭:“……”

啊!

完璧之身啊!

試探出來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

他抬起頭,惡狠狠道:“呵!你以為我信麼?”

顧湘竹靜靜地看著他,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嘴角忽然揚起一絲笑容:“你不用假裝出這副惡狠狠的模樣,其實很多事情你已經猜出來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趙辭別過頭去:“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前半句尚且有些惡狠狠的,後半句卻怎麼聽都有些心虛。

顧湘竹淡淡道:“我問你,向來對你父皇敬若神明,為何會懷疑以他的眼力,連枕邊人都認不出來?”

趙辭語塞:“我……”

顧湘竹又問:“你早就懷疑我並非你的母親,也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險,更知道這煉酒工藝對你父皇非常重要,卻還是沒有提前透露給你父皇,這又是為什麼?”

“胡說!我已經透露了!”

“若你已經透露,他何必跟我周旋這麼久?”

趙辭再度語塞:“我……”

顧湘竹笑了,直接替他下了定論:“因為你也沒有完全信任他!你需要緊緊攥著這煉酒工藝,作為談判的籌碼,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趙辭梅開三度,繼續語塞。

甚至因為被戳穿,而心虛地別過頭去。

“你恨我麼?”

顧湘竹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當然恨!但遠遠沒有你表現得那麼恨,你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只有你這樣表現了,才能心安理得地將所有的惡安在我身上。但其實,你心裡清楚,我根本不是首惡!”

趙辭咬牙道:“你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顧湘竹似乎很喜歡他這個表情:“你遠比你表現得要聰明,這一點根本不用在我面前掩飾。”

趙辭低哼了一聲:“嘴長在你身上,隨便你怎麼說!”

顧湘竹反問:“需要我拿出證據麼?”

“本來就沒證據,你隨便拿!”

“我問你,你試探我的手段,是不是隻有身體接觸,和煉酒工藝。”

“不然呢?事實證明,我已經試探成功了!”

“那你為什麼要為我做菜?”

“啊?”

趙辭忽然有些窘迫,梗著脖子道:“剛才我忘記了,其實這也是試探的一部分,我只是為了試出你的來歷,你真實身份是滇南人對吧?”

“口味能說明什麼?”

顧湘竹笑了:“你很清楚,你的母妃幼年便離開荊楚,去往瀛洲仙島修道,她有什麼口味你根本不知道,用這個試身份本就是無稽之談。”

趙辭:“……”

顧湘竹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給我做菜?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趙辭臉上多出了一絲被人戳穿的赧然,別過頭去低聲道:“都說了這是試探了一部分!”

這神態自然落入了顧湘竹眼中。

她心頭戾氣已然一掃而光,因為她終於重新拿回了主動權。

於是便不再逼問,只是嘴唇微翹:“不論你為什麼這麼做,都說明你對我的恨意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強!因為你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的關鍵,在於你父皇的拍板同意!”

趙辭低著頭,深呼吸了好幾下。

終於抬起頭:“告訴我,我母妃究竟是怎麼死的!”

態度依然不客氣,攻擊性卻全然消散了。

顧湘竹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鬆動,便輕嘆一口氣道:“我也很想回答你這個問題,但我也不知道,因為你父皇與我們談合作的時候,你母親已經死了,你父皇說的是身有隱疾導致難產,但我並沒有確切的資訊,所以我只能這麼告訴你。”

她沒有編造壞的結論。

卻有意無意地把趙辭朝那個方向引。

趙辭眼中卻燃起了一絲希望:“所以說,沒有人害我母妃對麼?”

顧湘竹忽然感覺他有些可憐,點點頭道:“你可以這麼認為!”

“呼……”

趙辭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像有什麼寶貴的東西失而復得了一般。

但這。

並不是顧湘竹想要的結果。

她意有所指地補充道:“但你不要以為,你父皇仍然是你心目中的慈父!”

趙辭猛得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她:“你什麼意思?還想挑撥我們父子的關係?”

“你們的關係根本不用挑撥!”

顧湘竹淡淡一笑,隨手在他身上拍了拍,捆綁他的黑綢頓時消散不見,右手攥著趙辭的後領,直接把他提起來。

隨後捏了一個手印,練功房的地板便憑空分開,露出一個頗深的秘密洞穴。

“下去!”

一聲過後,直接把趙辭丟了下去。

洞穴只有一丈深,趙辭落地倒也平穩。

很快顧湘竹就跟著跳了下來,旋即地板便合了起來,而牆壁的燭火也倏得點亮。

“跟我來!”

顧湘竹說了一句話,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你要幹什麼?”

趙辭問道。

顧湘竹頭也不回:“擊碎你的幻想!”

趙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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