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顧湘竹:只要不突破底線,啥都能給

眼見皇甫嵩一臉質疑的神情。

楊墨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麼?你不信我?”

皇甫嵩眼角一陣劇烈抽動,忍不住壓低聲音道:“聖君!不是屬下信不過你。只是一顆巨力丹,隨便走點渠道就能買到,就算放在宗人府功績庫裡,也最多不到五點功績,你損失的可是一個肉身秘境。”

楊墨反問:“肉身秘境不是剛好把之前的人情扯平麼?”

“啊這……”

皇甫嵩噎了一下,剛才好像的確說的是扯平來著。

楊墨有些不耐煩:“一顆巨力丹而已,這點人情我很快就還完了,還完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追求力量!”

皇甫嵩揉了揉胸口:“是!”

楊墨想了想,沉聲補充道:“記住!在我還完人情之前,不允許以任何方式動趙辭,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

“是!”

皇甫嵩又揉了揉胸口。

他能感覺到,楊墨是真的黑化了。

只是這黑化的表現,跟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呼……吸……

呼……吸……

呼……吸……

他終於調整好了心情,擺出一副笑容:“聖君大人,我們這就回吧,屬下為您接風洗塵。”

“不用了!”

楊墨擺了擺手:“今晚有約了。”

皇甫嵩愣了一下:“您剛才可沒說您有約啊!”

楊墨有些奇怪:“剛才馮苦茶讓我回去準備好酒菜,伱沒聽到啊?”

皇甫嵩:“???”

沉默良久。

他終於懂了。

對聖君最好的敬愛。

是手放開。

於是只能目送楊墨離開,然後叫人收了茶攤。

楊墨把馬屁股上的弩箭拔了,清創上藥之後,便牽著馬朝臨歌城的方向慢慢趕回,到城門口的時候,太陽才剛剛西沉。

他拔出劍,從光亮的劍面上看了一下自己腫脹的臉。

猶豫再三,並沒有選擇回家。

牽著馬徑直朝十王府趕去。

先讓翠雲張羅飯菜吧。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

華燈初上之際。

趙辭三人終於回到了臨歌城。

他伸了一個懶腰,忍不住一陣長吁短嘆:“這種雞毛蒜皮的任務,處理起來還真特孃的累啊!”

由於是府爭第一年,他們的任務池很有限。

願望顯示器很硬霸。

但適用場景,多是那些嫌疑人區間已經鎖定的,其他案件型別效果屬實一般。

外加後半段,十王府一直在跟九王府和瑛王世子府互相折磨,獲取功績的速度相當拉胯。

到後來,大家都繃不住了。

於是也開始接那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任務。

跟那些老百姓打交道,屬實有些焦頭爛額,畢竟他們不是闞落棠,也沒有在北三郡,群眾基礎不行,難度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是啊!”

馮苦茶也是有些腦殼昏:“太難搞了,真是太難搞了!幸虧嫂嫂在北三郡屢屢建功,老墨在天蒙山也算爭氣,到時候春狩咱們只要拿個兩三塊令牌就齊活了!”

一聲“嫂嫂”直接給趙辭幹不會了。

他這才想起。

嗷。

我有一個未婚妻啊!

說起來闞落棠在那麼忙得不亦樂乎,全是些家長裡短的任務,其他府沾都不想沾,卻硬生生地被她玩成了刷功績的機器。

孃的!

開掛都比不過人家。

現在張大勇徹底轉後勤了,跟闞落棠去北三郡那幾個,也覺得自己修為太低,進兵神塔純純浪費,不如省點功績兌換別的東西來的效果好。

所以說,需要兵神塔名額的,十王府只有六個人,蕭慎客這個頂尖斥候刺客,是一定要花重金打造的。

只要能拿到兩塊令牌,就能算完美收官。

當然。

可能並不是特別簡單。

因為到時候肯定會出現被針對的情況。

當然。

趙辭的意思,是十王府針對他們一群。

他搓了搓下巴:“話說老馮,那楊銘跟老墨那麼大的仇麼?”

想到楊銘。

他就有點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

一開始他們也沒想著找楊銘麻煩,畢竟最後這段時間,大家領的都是單府完成的任務,找麻煩的理由不太好編。

結果轉眼就看到了老墨的馬在亂竄。

剛把馬匹制伏,就看到楊銘這個倒黴孩子。

當時這人正在大放厥詞,腦袋上還頂著一個願望:擊潰楊墨的心理防線,讓他退出春狩,使十王府減員。

然後自己去揍他,這貨腦袋上就冒出了一個新的願望:徹底淘汰趙辭,最好殺了他,讓他休要跟爭儲沾邊。

於是揍得更狠了。

卻不曾想,揍得再狠,也沒老墨受得屈辱。

好傢伙,臉都猜腫了。

多大仇?

借用神王的一句話。

你已有取死之道!

馮苦茶若有所思:“不知道啊!之前聽說,好像是楊銘他爹忘恩負義,登上了家主之位後,沒有履行承諾,把他們一家放逐到了臨歌。不過我有點想不明白,楊銘明明是虧欠人的那個,怎麼囂張的反而是他?”

“這也正常!”

趙辭撇了撇嘴:“這年頭借錢的不是大爺,欠錢的才是。”

他搖了搖頭。

便不再多說什麼。

區區一個楊銘,他還真沒放眼裡。

到時候春狩,一併收拾了便是,說不定還能給老墨創造一個報仇的條件。

孃的!

老子只是想刷功績變強。

這群苟吉巴東西,為什麼非要一個個湊上來?

回到十王府。

翠雲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楊墨和張大勇兩個自閉症相對無言。

祝璃正被翠雲拉著竊竊私語什麼,見趙辭回來,俏臉頓時一紅,悶聲不吭地上了桌。

“諾!給你的!”

趙辭從抽屜裡拿出一瓶丹藥丟給了楊墨:“你丫的去天蒙山了幾個月,連一封信都不寫,現在修為怎麼樣了?”

楊墨默默把丹藥揣進懷裡,沉聲道:“肉筋骨都是四品,凝紋的準備已經做好了,完全走我們滇南楊氏的路線,主肝木副脾土,先把實力提起來,真有機會的話,再在府爭結束之後,兌換一個其他大族的紋基。”

“嗯!思路沒毛病!”

趙辭點了點頭,這也是大部分人的思路,雖說最優選擇,肯定是選擇一個其他族的主修神紋,這樣的話長久來看提升肯定最大。

但府爭,突出的就是一個爭字。

滾雪球的效應很明顯。

修自家神紋,一是可以不耗費功績點,二是借鑑的修煉經驗更多,實力自然是提升最快的。

等府爭快結束了,再兌換一個別家的主修神紋,再慢慢修煉,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大機率會被主副兩個神藏壓制上限。

但大族神紋,功能性相當強悍。

比如馮家的縛妖索。

還有譚家的與子同歸。

這倆也是最受歡迎的存在。

不過。

更值得他注意的,還是老墨的提升速度。

之前府爭剛開始的時候,老墨好像煉體已經進入了尾聲,肉魄品階才六七品,幾乎已經能夠看到修煉的上限。

現在肉筋骨都已經達到了四品,屬實是一個奇蹟。

肯定是有點東西的。

難怪洞悉符顯現得他的上限為神藏七重+。

只不過……

對於一個神藏七重預定的天才來說,僅僅四品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不懂!

而且感覺老墨整個人的氣質變化很大了,打架也變猛了,但神蛹的那個願望卻還是沒有完成。

這特麼得達到啥條件啊?

不過也不急。

現在自己突破肉身境所需的所有領悟值都已經湊齊了,甚至還富餘了兩三萬,不急這個金色願望,就是那個神蛹獎勵有些饞人。

“不說那些有的沒的!”

趙辭斟了幾杯酒:“府爭的事情明天再頭疼,咱們哥幾個今天就喝酒,正好你也講講最近在天蒙山的事情,要不是你的功績一直進賬,我還以為你死在那裡了。幹!”

“幹!”

“幹!”

“幹!”

……

推杯換盞之後。

十王府的人都喝趴了。

楊墨倒是異常清醒,他平時不怎麼喝酒,但酒量卻大的嚇人。

沒有別的原因。

純粹是他灌過的毒太多了。

什麼鎮定劑,麻醉劑,致幻劑,興奮劑,早就灌了不知道多少。

區區白酒,對他來說跟涼白開沒什麼區別。

“呼……”

楊墨嘆了一口氣,感覺有些落寞。

他抽出劍,藉著燭光,看到了劍面上自己的倒影。

已經消腫了。

雖然楊銘對他極盡羞辱,但畢竟只是踩臉,都是些皮外傷。

上完跌打藥,又運氣療傷之後,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可以回家了。

這樣回家,應該不會被罵。

記得小時候受欺負,回家肯定會被老兩口各種訓斥。

訓斥的花樣很多。

但核心只有兩句話。

一是抱怨他太廢物,打架打不過。

二是說他不乖不懂事,天天出去惹事。

至於打架的原因。

他們從來沒有過問過。

“回家吧!”

楊墨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十王府。

回到楊氏藥材鋪的時候,已經是明月高懸。

若依往常,老夫妻倆應該早就睡了。

但今天,臥房卻還是亮著燭火。

“怎麼還沒睡?”

“今日我回來,並沒有通知他們。”

“回臨歌的時候也戴著斗笠。”

“這……”

楊墨沒有多想,便開啟了後院的門,將馬栓到了院裡的棗樹上。

可能是聽到了院門開啟的聲音。

臥房的門很快就開啟了。

“墨兒?”

岑秀看到楊墨,眼神中微微露出了喜色,但很快就被憂色取代。

“娘!”

楊墨臉色微微有些僵硬,看到岑秀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本能地產生了懼怕的心理。

只是一眼,就能回想起被毒藥和雷擊的痛苦。

明明已經接近半年都沒體會過了。

卻還是記憶猶新。

這時。

楊放也探出門,沉著臉對他招了招手:“墨兒,你回來得正好,快進屋吧!”

“是!”

楊墨點了點頭,將韁繩在樹幹上栓牢固,便朝夫妻倆的臥房走去。

面色雖然平靜。

但身體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因為那個為了防止自己慘叫聲擾鄰而建的地下密室,入口就在老兩口的臥房裡面。

雖然他自認已經無懼那些痛苦。

但無助的情緒,還是在他內心深處蔓延。

究竟發生甚麼事了?

這不像給自己洗塵的節奏。

但好在。

進了屋之後,楊放並沒有開啟密室入口的意思。

而是示意楊墨坐下。

待楊墨坐定,楊放也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取出了旱菸,將特殊藥物做成的菸絲填進去,點燃後吞雲吐霧了起來。

愁雲慘淡的氛圍在臥房裡面擴散。

壓得楊墨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小心翼翼觀察夫婦倆,只見他們面色都無比紅潤,看起來氣血十分旺盛,只是這種紅色跟健康人的紅色不太一樣,相較而言更豔麗一些。

就是他們頭髮都稀疏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愁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咳咳咳……嘔!”

不知道是不是被煙嗆到了。

楊放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咳嗽到最後還乾嘔了幾下,面色變得愈發紅潤欲滴。

楊墨終於忍不住了:“爹!家裡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啊!”

楊放如夢方醒,板著臉問道:“墨兒!去天蒙山修行了這麼久,修為如何了?”

楊墨沒怎麼隱瞞,把除了天魔紋之外自己的所有修行狀況都講了一遍。

“好,好……”

楊放嘴上誇讚,臉上卻憂色不減。

楊墨不由問道:“爹!怎麼了?”

楊放沉默,繼續抽著旱菸。

倒是岑秀嘆了一口氣:“最近我跟你爹聽到了一些傳言,說十王府府爭雖然暫列榜首,但已經被九王府和瑛王世子府針對了,你可能不知道,這兩個府後面站著的可是太子黨和四皇子黨,十王府怕是鬥不過。”

一句“你可能不知道”,直接給楊墨幹不會了。

自己父母,該不會現在才知道這兩府是爭儲主力吧?

但仔細回想一下。

好像的確如此,因為自己以前也不知道,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些概念,也是入府之後聽趙辭他們聊天才清楚的。

之前老兩口攛掇自己當府官,也是因為府官更容易成才,對他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算是一個捷徑。

啊這……

楊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爹孃!你們放心,我們府天下無敵,就算他們聯手也不可能壓得住我們。”

這話,不是吹牛。

趙辭現在這個階段,本來就能冠絕府爭。

後來又進入了一次肉身秘境,實力肯定又有了質的提升,甚至有了五德之軀之中的一種。

即便肉身境之後面對往年眾府的圍剿,也未必頂不住。

“當真?”

夫婦倆看楊墨如此有自信的樣子,眼神中不由閃過一絲希冀。

“自然當真!”

楊墨點頭:“孩兒什麼時候誆過爹孃?”

“太好了!”

夫婦倆終於露出了喜色。

岑秀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墨兒!你可一定要爭氣啊,爹孃這輩子只能指望你了,一定要把爹孃該有的拿回來!”

這種話,楊墨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不過這次,他忍不住問道:“爹,娘!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到底是怎麼幫楊銘他爹的,他們又為什麼忘恩負義?你們從來沒有跟孩兒講過!”

以前他,真的不想問。

因為楊銘對他的態度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無視。

雖然很討厭。

但這種眼神他經歷過太多了,也沒感覺有什麼特殊的,至少不會影響他的生活。

準確說。

是他每天都疲於應對灌毒與雷擊,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事情。

可自從參加府爭,這個人對自己就開始針對起來了,先是武比的時候虐自己,後來又割喉警告,再到今天的以多欺少。

他想讓這個人死。

所以想把緣由問得更清楚一些。

“這……”

楊放猶豫了一會兒,咬牙說道:“當年楊翰就是嫡子,本來是能夠順位繼承家主之位的,但後來他的母族莫名被扣上了謀逆的罪名,若不是楊翰逃得快,恐怕早就被斬首了。

那段時間,他跟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連飯都吃不飽。

剛好有次官兵搜查,他躲到了我們家,我本想抓他去祠堂,換些銀兩和修煉資源。

他跪下給我磕頭求我別聲張,還給我許了承諾,說只要他當上家主,一定給我錦繡前程。

我心軟。

就答應了。

家裡吃不完的剩飯都給他。

後來,他母族果然平反了,他坐上了家主之位。

然後我去找他要前程,畢竟我們費了大力氣才扶他上位。

這個狗日的騙我說,臨歌發展前景更好,正好能幫他照看一下楊銘。

然後我們就來臨歌了,一開始給的職位還算好,結果到後來職位一降再降……”

楊放還在喋喋不休,語氣當中充滿了憤恨,岑秀也在一旁含怒幫腔。

楊墨卻聽得腦瓜子嗡嗡的。

“跪下磕頭求我別聲張。”

“家裡吃不完的剩飯都給他。”

“我們費了大力氣才扶他上位。”

啊這!

這……

不搞你搞誰啊?

當然。

這也算是恩將仇報。

楊墨覺得合理,但他不接受。

聆聽許久。

夫婦倆的敘說終於結束了。

末了補充了一句:“墨兒!你一定要爭氣啊!”

夫婦倆躊躇滿志。

楊墨沉默了一會兒,重重點了點頭。

可就在這時。

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好像來了好多人。

緊接著院門便被開啟了。

“楊放!”

“啊?”

夫婦倆面色一變,趕緊推門而出,換上了討好的笑容:“肇主事,大晚上的還勞駕前來,所為何事啊?”

楊家在臨歌有很多藥材鋪,他們一家管的只是其中一家,楊肇就是主管藥材分配的人。

誰家生意好,全看誰分配的珍稀藥材多。

雖然楊肇經常為難他,但楊放該討好還是討好。

楊肇沒有搭理他,掃了身後的人一眼:“你們在外面等著!”

“是!”

隨從齊齊應聲。

楊肇徑直朝屋裡走去:“進屋說!”

說罷。

直接進屋,大喇喇地坐了下來。

楊墨哼了一聲,準備跟著坐下,看看這個人究竟想要幹什麼,卻被岑秀在背上拍了一巴掌。

他眉頭一擰,心中極其不滿,想要反駁什麼,卻被岑秀瞪了一眼,於是只能作罷。

偌大的房間。

楊肇坐著。

一家三口站著,其中兩個還微微弓著身子,場面十分滑稽。

楊肇斜睨了楊墨一眼:“墨,長出息了啊?居然敢對銘公子動手?”

楊放臉色一沉:“墨兒,你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楊墨出離地憤怒了:“你去問問楊銘怎麼回事?楊肇,老子現在是十王府的府官,跟楊銘就算有爭執,也是府爭之內的事情。怎麼?你現在是宗人府的哪位大人,連府爭的事情都能管?”

“你!”

楊肇噎了一下,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的楊墨,居然敢這樣駁斥自己。

可偏偏用的理由,自己根本無從駁斥。

只能怒瞪了楊放一眼。

楊放一巴掌就拍在了楊墨的後腦勺上:“墨兒!怎麼跟肇主事說話呢?”

“可……”

“放肆!”

“……”

楊墨把話嚥了下去,他更加憤怒了,卻又詭異地冷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站著,看楊肇為了什麼事情而來。

楊放趕緊笑道:“肇主事,孩子不懂事,您說!”

楊肇見楊墨偃旗息鼓,神色這才好看了一些,調整了一下語氣,淡淡道:“這次我過來,主要是傳達一下家主的意思。

這不馬上就春狩了麼?

最近風聲你們應該都聽到了,這春狩關乎爭儲,對各家都特別重要。

前段時間,家主將露小姐送到了臨歌,跟四皇子殿下相談甚歡,現在兩家正在商談婚事。

你們懂什麼意思吧?”

家主楊翰共有兩子一女,長子藉故身子孱弱留在滇南,此子楊銘代兄來了臨歌,還有一個女兒就是楊露。

楊放愣了一下,沉思了良久問道:“要隨禮了?”

楊肇:“???”

他情緒差點沒接上來。

緩了一會兒,只能直接說道:“這次爭儲,我們楊家要站隊四皇子殿下了,還不懂麼?”

“原來如此!”

楊放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就皺起了眉頭:“那肇主事的意思是……”

楊肇目光移向楊墨:“很簡單!春狩的時候,十王府必須顆粒無收!楊墨,這件事情就看你了!”

聽到這話,楊放和岑秀臉色唰得變白了,面面相覷相當無助。

這說法,明顯是讓楊墨當內應,讓十王府輸啊!

楊墨快被氣笑了:“哦?楊肇你比宗人府的一品大員都威風啊,府爭連當今陛下都不敢操控,你動動嘴皮子就想決定春狩勝負?”

楊放趕緊求情:“肇主事,墨兒他當一個府官也不容易,你……”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

楊肇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面色悠閒地看向楊放,一點都沒有在乎楊墨的怒言,這年輕人性情大變,不是很好治,但也沒必要治,只要治住楊放就行。

他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弄:“你們只知道能透過府爭能當大官,卻沒想過府爭的存在是為了什麼!我這就跟你們好生說道說道……”

接著。

就把府爭對朝廷控制七大功勳家族的意義講了一遍。

聽得楊放和岑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最後。

楊肇才幽幽說道:“我也不想說你們兒子不行,咱們就假定楊墨能取得功績,不也是在臨歌或者滇南的楊家任職麼?可偏偏楊墨這小子犟,非要得罪家主和四皇子,你們覺得他在楊家能發揮什麼作用?

他在楊家沒有了作用,那對朝廷也失去了意義。

你們說。

這樣拼死拼活爭來爭去,又能爭到什麼?

楊放!

家主惦念著你當年的恩情,所以現在你在臨歌都能經營藥材鋪。

但你要是管不好你兒子,怕是現在擁有的這些東西都留不住!”

楊放有些憤怒,但他越憤怒,語氣就越軟:“肇主事,墨兒他也不容易,你……”

楊肇揮手打斷:“莫要不識好歹,我說這些話,可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是不是認不清現在的形勢?太子與四皇子殿下,各自背後站著的力量,根本不是你們能夠想象。

十殿下有什麼?

若十殿下識相一點,早點退出府爭,不管太子和四殿下誰能成功,都會念在兄弟之情饒他一命。

楊墨在其中有功,也能得到四殿下的賞識!

但若是不識好歹,十殿下什麼結局我不好說。

你們一家死不死,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啊!”

楊放夫妻倆頓時大驚失色。

楊墨徹底忍不了了,一腳就朝楊肇踹了過去:“甘霖孃的!多大的臉?”

楊肇也沒想到這個向來唯唯諾諾的少年人居然直接動腳了,猝不及防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指著楊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你!你你你……”

“放肆!”

楊放抬手,一巴掌落在了楊墨的臉上。

楊墨:“???”

以前每次挨楊放的耳光,他都會無比委屈和畏懼。

但這次,他一點委屈和畏懼都沒有。

有的!

只有憤怒。

“鏗!”

他直接拔出牆上掛的長劍,衝楊肇就走了過去:“我倒是要看看你多大的臉……”

楊肇嚇得臉都白了,他是真怕楊墨捅他,雖說他修為比楊墨高,但這事兒真鬧大了,被人知道他干擾府爭,那後果比捅幾劍都要嚴重,他可一點也不敢動手。

於是啥也不管了,連滾帶爬地破門而出。

色厲內荏地吼道:“楊放!管管你家的兔崽子,我們走,我們走!”

一群人威威風風上門。

狼狽不堪離開。

楊墨提著劍,雙目赤紅,呼哧呼哧喘著氣,狀如瘋魔。

夫妻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楊墨,一時間也有些害怕。

可這種兒子脫離掌控的感覺,讓楊放愈發憤怒:“你這個逆子,翅膀硬了是吧?”

“爹!”

楊墨聲音有些壓抑:“若我不出手,你是不是真的要讓我背刺十殿下?”

楊放咬著牙:“可是剛才肇主事……”

楊墨反問:“我就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他們真覺得十王府穩輸,為什麼還要專門派人過來恐嚇我們一家?”

楊放:“這……”

岑秀:“這……”

楊墨胸悶欲炸,腦袋卻愈發清醒冷靜了,他深吸一口氣:“爹!娘!你們想讓楊銘死麼?”

“這……”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聽楊墨這麼說,他們心中都忍不住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知道是不是假話說太多的報應,楊翰的長子藉故體弱沒來臨歌,結果二十八歲了都沒有生出孩子,所以只剩下了楊銘一個獨苗。

若是楊銘死了,楊翰就徹底絕後了。

一想到自己悲催的一生。

楊放心中充滿了渴望:“想!當然想!”

楊墨問道:“有多想?”

楊放脫口而出:“楊銘要是死了,你爹死也瞑目了!”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有些不對。

看向楊墨,忍不住問道:“墨兒!你真有信心?楊肇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你失敗了……”

“有!”

楊墨沉聲道:“爹!你放心,我會做的乾乾淨淨。楊銘會死,十王府也不會輸。我不想一輩子都卑躬屈膝,我想讓你們老兩口餘生能夠風風光光活著!”

岑秀滿臉憂色:“可你要這麼做,我們就得罪了……”

楊墨音調提高了幾分,再次強調:“孩兒保證,楊銘死後,你們老兩口餘生都能風風光光活著!”

楊放:“……”

岑秀:“……”

夫妻倆沉默良久,忍不住淚目感嘆:“墨兒,你長大了!”

“這是孩兒應該做的!”

楊墨長吁了一口氣,衝老兩口行了一個禮:“爹孃!你們相信我便是,我先屋修煉了。”

“嗯!去吧!”

岑秀目送楊墨離開,滿臉都是欣慰的神色:“墨兒真的懂事了。”

楊放點頭:“都是我們教的好!”

屋外。

楊墨默不作聲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心中默默給自己強調了兩句話。

一定要殺死楊銘。

一定要讓老兩口餘生活得風風光光的。

有些難。

但……反正也不剩幾天了。

等這些事情做完。

再把趙辭的人情還完。

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事情能阻攔自己追求力量。

他討厭弱者。

更討厭當弱者。

他不想成為魔君。

但一定要成為像魔君一樣的強者。

誰惹他。

他就殺誰!

……

望舒宮。

顧湘竹斜倚在窗欞上,靜靜地看著鏡中月:“所以說,你還是沒有找到可疑的人選?”

“沒有!”

鏡中月輕嘆了一口氣:“屬下試過幾個人,但都沒有出現天魔紋的跡象,然後就被其他幾位護法的人纏住了。這半年府爭,倒是有一些平民府官陣亡,只是都沒有選擇遞補。

若聖君真在這些人當中,連看一眼兵神塔的資格都沒有,那可真是太倒黴了。”

顧湘竹微微點頭。

水墨給她說的魔君轉世的訊息應該不會假。

但她可以肯定,水墨肯定有很多細節沒有講清楚。

甚至那份名單,都是水墨主觀臆斷出來的,基本沒有什麼參考的價值。

而且,水墨不可能把完整的名單交給自己。

所以……

什麼都很難判斷。

水墨說,判斷是不是魔君的重要標準是有沒有自我覺醒天魔鍛體秘術。

但既然是跟項天歌打賭普通人能不能崛起,結果卻帶著天魔鍛體秘術這個普通人得不到,而且修煉起來極需要天賦的秘術。

這不是小丑這是什麼?

顧湘竹搖了搖頭,感覺如果是這樣,魔君就太讓他失望了。

她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魔君轉生,就是更換一下身份,將他前生欠缺的東西全都補回來。

畢竟當年的他,也只是差項天歌一線。

只要能將那些短板補齊,那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

屆時打破心魔。

突破八蛻。

實力就能更上一層樓。

這種說法,總比輸項天歌輸得走火入魔,為了一個賭約放棄所有修為從頭再來來得可信。

所以說。

在暗中測身份遭到幾位護法手下抵抗後。

顧湘竹也乾脆放棄了,反正她覺得趙辭已經穩了。

而她跟趙辭的關係,也處於一個十分微妙的狀態。

兩個人,誰都沒有主動提那個夢境。

這小騙子依舊會索吻。

可侵略性沒有之前那麼強了。

好像有些心虛。

很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魔君轉世的身份意味著什麼。

可偏偏。

這小騙子對她又很好,每次見面都會逗她開心。

那態度。

就跟極樂夢中把她當妻子的感覺一模一樣。

“月娘!”

顧湘竹忽然問道:“你說,一個人轉生以後,是變成一個新的人了麼?”

鏡中月思考良久:“稟聖女,屬下沒轉生過,不好評價。”

顧湘竹噎了一下,不死心地問道:“那你覺得,若他融合了前生的記憶,是變回前生的那個人了麼?”

鏡中月沉聲道:“屬下沒有融合過前生的記憶,不好評價。”

顧湘竹眼角抽動了一下:“你也開始糊弄我了。”

“聖女!”

鏡中月面露憂色:“屬下覺得你對趙辭動心了,這對您的修魔之路,乃是天大的阻礙,這樣還如何能成大事……”

“簡直胡言亂語!”

顧湘竹冷喝打斷:“我對他不過是言語攻心,無論利用還是所謂真誠,都不過是手段罷了。這般作為,也不過是為了影響趙辭心智,讓他不管有沒有融合魔君殘魂,都能為我所用。”

鏡中月忍不住搖了搖頭:“可聖女你問的最多的,還是融合之後趙辭究竟還是趙辭麼?”

顧湘竹:“……”

她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問道:“我是這麼問的麼?”

鏡中月點頭:“是!”

顧湘竹:“……”

一時間。

望舒宮的氣氛變得十分沉寂。

良久。

良久。

顧湘竹開口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事情真如你說的那般,你認為我應該如何做?”

鏡中月有些猶疑:“聖女,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你從誕生靈智時便跟著我,我又怎麼可能生氣?儘管說便是!”

“那屬下說了!”

“說!”

“屬下認為,您不夠狠!”

“不夠狠?”

“對!你的資質,並不弱於當年的魔君,修為卻怎麼也達不到聖君那個檔次,就是因為您不夠狠。”

“但師父說,懸劍閣當由有情無慾之人執掌,若我像魔君那般……”

“不不不!屬下一直都認為,您是執掌聖教的最佳人選。”

鏡中月連連搖頭:“但聖教想要達成夙願,需要的是能鎮壓整個王朝的強者。單單從修為上來說,您如果不修移情大法,便很難達到這種層次。

可修煉了移情大法,終究對執掌聖教不利,而且還不一定能夠達到那個檔次,這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顧湘竹沉默,她覺得鏡中月說的有理。

之前她極其討厭魔君,卻沒有跟魔君公開決裂過就是因為這個。

只有強者,才能制定規則。

不然,就算再完美的規則,都不會有人去遵守。

她問道:“何解?”

“很簡單!”

“什麼?”

“讓趙辭修煉移情大法,然後融合魔君殘魂,成為您絕佳的工具。如此一來,絕巔強者重歸有望,也正好幫您將心境平復下來。”

“這……”

顧湘竹目光微顫,背過身看向窗外,聲音有些低沉:“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我之前居然沒有想到。”

鏡中月搖頭:“您不是沒有想到,您是不願意想!您可還記得,以前聖君還在的時候,您不止一次要求聖君修煉移情大法,斬斷他的情慾?”

顧湘竹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修煉移情大法只是無情無慾,卻並非沒有思想,先讓他為我所用,須他自願才行,這方法……不妥!”

鏡中月反問:“趙辭本就對您有情,若您狠下心修煉媚術,他能不自願麼?”

顧湘竹:“……”

鏡中月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成功率最高的辦法,還請聖女早做決斷,不然等趙辭融合了聖君殘魂,就未必任您擺佈了。”

“可是……”

顧湘竹搖了搖頭:“現在並未有證據表明,趙辭一定就是魔君轉世。”

鏡中月反問:“在您這裡,不是已經確認了麼?”

顧湘竹有些煩躁:“你又何必急於一時?這次春狩以後,我便讓水墨拿出神蛹繭絲測他一測,若他真是,再下決斷也不遲。”

“屬下不止這個意思!”

“你還有什麼意思?”

“屬下的意思是,即便趙辭不是聖君轉世,也是您重要依仗,讓他修煉移情大法,定對您的心境有好處!”

“胡言亂語!”

顧湘竹有些生氣:“我何時說他影響了我的心境?假如!是假如!你聽不懂假如是什麼意思麼?”

鏡中月:“……”

果然。

還是生氣了。

顧湘竹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是!”

鏡中月嘆了一口氣,便重新化作月光融入到鏡子當中。

顧湘竹在原地駐足良久,雖然心境很亂,但思路已經清晰。

為了聖教。

最理智的方法,就是現在就誘導趙辭修煉移情大法。

如此。

不管趙辭是不是魔君轉世,有沒有融合魔君殘魂,都會成為自己的絕佳助力。

“可若他不是魔君,便沒有了背叛我的理由,即便不修煉移情大法,也會對我百依百順。”

“至於我心境上的問題,反正沒有突破底線,完全可以透過靜修消弭。”

“即便他是魔君轉世,也未必願意融合殘魂,甚至哪怕融合了殘魂,也未必會變回魔君……”

“不對!不對!”

“若他不修煉移情大法,便不可以有融合殘魂的想法,賭性太大了!”

顧湘竹瘋狂搖頭,愈發覺得自己優柔寡斷。

月娘說的,明明就是最正確的做法。

這個做法。

只有在趙辭融合魔君殘魂之前才有操作的可能。

春狩之後,神蛹繭絲應該就會祭出,確定身份之後,水墨和四護法必會全力催促神魂融合。

時間很短。

短到她心發慌。

她咬了咬牙。

身體化作了一道青煙,飄出了窗外。

……

十王府。

顧湘竹坐在趙辭的床邊。

果然,過了沒多久。

這小騙子便聞著香味,幽幽醒來。

眼睛還未睜開,便坐起身,雙臂環住了她的腰。

臉枕在她的肩上,繼續閉眼假寐。

“你喝酒了?”

“喝了點。”

“睜開眼睛看看我。”

“嗯……”

“美麼?”

“美……”

“終日情愛障目,會阻擋你變強的腳步,如何才能解決你的危機?”

“可我之所以想變強,就是為了想我所想,愛我所愛,若連情愛都放不眼裡,那我為何不引腎就戮,老老實實當一個身體抱恙卻能平安到老的皇子?”

顧湘竹:“……”

她本應該問另一個問題,卻不知為何問出了這一個。

本應一步錯,步步錯。

卻意外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趙辭笑著問道:“怎麼感覺你這次過來,是特意來勸導我,應當好好修煉,莫要沉迷於你啊?”

“沉迷於我……”

顧湘竹笑容之中似有深意:“你怕是以後會失去很多啊!”

趙辭輕嗅她脖頸的香氣,似漫不經心道:“失去就失去吧,反正你已經投入夠多了,總得讓你賺一點。我吃點虧也是應該的,誰讓我動心了呢?”

顧湘竹:“……”

倘若……我也動心了呢?

四目相對。

字幕變了。

從“勸說趙辭修煉移情大法”變成了……

【顧湘竹的當前願望】:在守住底線的前提下,儘量讓趙辭吃虧得少一些。願望完成獎勵:領悟值+1000,是虧是符x1。

趙辭:“……”

神特麼吃虧是符!

顧湘竹心跳得有些快,撲通撲通,鼓動著溫熱的血液流向脖頸,流向面頰,流向耳垂。

她咬了咬嘴唇,將自己腰帶的一端放在了趙辭手中。

留給她的時間太短。

短到她心發慌。

身體微微前傾,朱唇附在趙辭的耳邊,輕輕說道:“小騙子,我喊停的時候,一定要停,莫要放肆……”

趙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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