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髒汙小人

“天渝所說的，可是那奉城之戰？”衛其侯聽完鳳天渝的話，手指在桌案之上輕輕地敲擊了一番，咚咚的聲響在書房內徑直作響。

鳳天渝點頭了。

“的確是奉城之戰。傅家年輕的子弟都基本折在了那裡。傅家家主的兩個兒子，據說是被萬箭穿了心，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說到這裡，鳳天渝也有點唏噓，年輕一輩的子弟折在了戰場上，奉城之戰，是天傾國有史以為最為慘烈的一場戰事，半邊城破，百姓，兵士，將領幾乎都折在了那裡。

他是上過戰場的，知道戰場的殘忍，尤其是城破了的戰場，更是觸目驚心。當年，他爹差點也在奉城沒了。

“奉城之戰，奉城之戰。原來他們對鳳家的恨意來自於此。當年奉城血流成河，為父未能保全手下的兵士，實在是罪過。”

這是衛其侯一生的痛苦，他的好友，部將，沒有一個人活著從那裡走出去，在同敵兵作戰之時，他力戰到了最後，身上也被砍了無數刀，還是前來增援的新部將戰王殿下蕭衍將他從死人堆裡扒了出來，才讓他得以存活。

那時的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他為了護剩下半城的百姓逃離，率領兵將們死守城門，到底還是有些對不起那些天傾國的好兒郎。

講完這一段舊事，衛其侯急火攻了心，十分激烈地咳了好幾聲，幾乎要把肺咳破了似的，“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對不起他們。”

在場的眾人紛紛上前檢視衛其侯的身體，鳳天瀾輕輕拍著衛其侯的背後，替他順著氣息。

奉城之戰，原來是這般的慘烈。

城破人亡，是所有人都不想要看到的結局。

但這不是傅家拿來攻殲鳳家的理由，戰場之中，有死有傷，況且，這並不是她爹的過錯，守城力戰，她爹也差點沒了，不僅如此，鳳家也有不少的子弟折在了那裡，傅家單憑著她爹一個人活著，就要對付鳳家，說出去，實在是有些站不住腳。

“我相信，傅家那些戰死的兒郎是好樣的，也是天傾國不屈的脊樑。但是，爹，他們是守護百姓而亡，原本戰場之中就生死難料，若非不是爹您的命大，只怕......說到底，傅家對付鳳家，只是想要找個怪罪的人罷了。”

她爹當年是統帥不假，可，一爹沒有背叛天傾國，二，來攻打天傾國的是敵兵。傅家實在是沒有道理。

況且，若真不想讓自己家的子弟死，為啥要把人送到軍營去，難不成只是為了鍍個金，以為去了回來就能在軍部任官職麼？

天下間哪有這般的道理。

“終是我對不起他們。傅家，也情有可原。我的罪，我自己背，但，有什麼都衝我來，鳳家上上下下都是忠君愛國之輩，不是那起子髒汙小人。”

衛其侯順了一口氣，咳聲小了不少。

鳳天瀾與鳳天渝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爹，事情已經如此，多說無用。就算是換了一個人任統帥，在他們眼裡都是害死他們家子弟的人，傅家，沒您想的那麼偉大。”

哪怕是鳳家的鮮血流乾，對於傅家的人而言，都是有罪的。這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死對頭局面，根本無法化解。

鳳天瀾也沒有想著去化解，跟傅家那些鑽了牛角尖的人去討論究竟是誰有罪的問題，太過於幼稚了。

傅家不外乎是看到奉城之戰中，只有她爹一個人活下來，還封了侯爵，世襲罔替，而他們的子弟死了就死了，活脫脫白死了一樣。

為國徵國，無上榮耀。

卻，讓傅家扭曲了原本的信仰，這不是能夠說得通的道理。

傅家家主一門心思的想要鳳家滿門被滅，事實上，前世鳳家就是滿門被殺，鮮血染紅了菜市口的石板地，這就是傅家想要鳳家付出的代價。

鳳天瀾的表情很冷，同情傅家？

不，她是同情那些為了百姓而戰死的傅家子弟，他們用鮮血書寫著他們身為天傾國人的驕傲。

而傅家家主，扭曲了心理，不去想著對付外敵，一門心思想讓鳳家死絕替傅家子弟報仇。

若是鳳家有過錯，鳳天瀾自然不會說什麼，父債子還，想要鳳家的命，拿去就行。但，分明不是鳳家的錯，憑啥要鳳家用鮮血去還他們的仇恨。

“局面已經鑄成。爹。咱們還是想一想，要如何面對傅家的仇恨吧。說實話，兒子不以為他們是為了傅家子弟報仇血恨。僅僅只是因為血脈被斷層，導致了傅家的家道進不了世族的範圍罷了。他們想要好處，鳳家可以給。但是他們想要鳳家的命，絕對不可能。”

鳳天渝也覺得有點可笑了，傅家想要報仇，物件有些搞錯了。

聖上下令死守奉城，鳳家奉命做到了，雖然損失慘重，但好歹沒有導致敵兵常驅直入，造成更多的生靈塗炭。

現在天傾國國勢安穩，百姓安居樂業，都是他們守城人的功勞，不是隻是傅家一家人損失慘重，鳳家同樣折損了大半的好兒郎，那他們鳳家又該找誰說理去。

世人若都像傅家一樣，都只想著報仇，那都別去參軍了，等著敵人打過來，跟敵人去講報仇好了。

衛其侯擺了擺手，再沒有接任何的話。很明顯，當初的奉城之戰，讓衛其侯徹底失去了支撐力，雖然他不再任職軍位，也向聖上提了辭書，但，聖上駁回了他的請求，只讓他掛了個閒職。

傅家。

他也只有儘可能地去彌補了。

鳳天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段陳年舊事，註定只能一方活，一方滅，沒有任何可以商談的餘地。

“爹。我知道您心善，有些內疚，可這不是您的錯，您堅守城池，不讓敵兵韃子的鐵蹄踏進天傾國一步，保護了萬千的百姓。傅家現在是想要覆滅整個鳳家啊，爹，為了鳳家，您可千萬不能心軟。”

她怕就怕她爹因為內疚一讓再讓，那麼，鳳家到頭來，下場可想而知。不是鳳家的錯，為什麼要讓鳳家要背。

鳳家大哥鳳松跟其他兄弟對望了一眼，下了一記重錘，“二弟，鳳家的榮耀是鳳家子弟用鮮血換來的，而不是踩著傅家上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