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風的後宮從來沒有太平過。

廢后賈南風掌權的時候,看到誰不順眼,就找個理由殺掉了。

她被賜死後,儘管宮中平靜了一段時間。

但終究司馬衷也不是明君,智商更是有問題,常常有不分青紅皂白殺人的時候。

當然,還有受了委屈的宮人想不開,直接投了映柳湖。

總之,這裡風景的確優美,卻也是吃人的地方。

北軍府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利落,羊獻容急匆匆地拎著衣裙一路小跑,先回了宮。

司馬穎跟在她的身後,張良鋤因腿上有傷,行動緩慢,落在了最後。

劉曜身份不夠資格,只得留在北軍府協助毛鴻賓處理雷大勇等人的殺人事件。

“給皇后娘娘見禮。”司馬倫看到羊獻容的時候還是比較客氣的。

“趙王快快免禮。”羊獻容在路上已經聽張良鋤大致講了一下,也對於映柳湖鬧鬼之事有所耳聞,想著這事情必定不一般。

宮中的大小事物並非是皇上或是皇后做主,現在是司馬倫代理執掌大權,羊獻容心裡明白得很。

“皇后娘娘昨夜一直在北軍府?”司馬倫看這個嬌小年輕的女子,也沒有表現出嚴厲的樣子,多少還有了一絲長者的慈愛之意。

“嗯,剛剛雷大勇已經招認了。”羊獻容很是客氣地扶住了司馬倫的臂膀,“稍後毛大人會有詳細的文書呈交上來的。”

“好。”司馬倫對於羊獻容如此禮貌很是滿意,“今日死的是麗妃,還是要查一查的好。她父親董元赫已經在來的路上,她舅舅朱墨,可是剛剛因雷大勇一案被貶……你可要知道這事情很是嚴重。”

聽聞這話,羊獻容心裡一驚。

董元赫本就和自己的外祖父一派有隔閡,朱墨被貶一事的新仇也會按在她這一邊。現在麗妃忽然死在了宮中,她身為後宮之首,必然也是脫不開干係的。

司馬倫的話雖然沒有說透,但也是有提醒的意味。

所以,這人現在還是重用孫家吧?

腦子裡飛快地轉著,羊獻容趕緊低了低頭,輕聲道:“這事情還是要煩請趙王協助,先應對一下麗妃家人。”

“嗯,本王自然是會的。”司馬倫很滿意羊獻容的低俯姿態,“這事情過於突然,先封宮吧,禁止任何人進出。”

“全聽趙王的。”羊獻容能咋辦,只能聽人家的。

司馬穎站在一旁,有些不快。“先找仵作來查查吧。”

“這事情還是要問一下麗妃父親的意思。”司馬倫瞥了司馬穎一眼,“成都王既然也進了宮,也沒有什麼事情做。要不,先查查這個事情吧。”

“皇叔,這事情我查也不合適吧?”司馬穎退了半步,“這可是後宮女子。”

“怎麼?”司馬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本王看你對洛陽大大小小的事物也都很是感興趣,既然都幫皇后查了鳳鑾的命案,也一起查查麗妃這事情吧。”

“這不合規矩。”司馬穎又退了半步。

“怎麼?她一個小丫頭,身邊也沒有能做事情的人,你不幫一下,還要我出面麼?”司馬倫擺出了一副慈愛的模樣,“你也要知道現在的狀況,我要的是穩,皇宮要穩,洛陽城要穩,民心要穩。”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司馬穎咬著牙也要答應下來。

“好的。”

“皇后。”司馬倫又轉向了羊獻容,“你也莫要擔心,有事情就找成都王好了。當然,我也在的,你隨時可以來找我。你祖父很快也會進宮,有事情也可以同他商量。莫怕。”

“嗯嗯嗯。”羊獻容繼續點著頭,面上也流露出感激之情。

“哎,好不容想著能太平幾天的……”司馬倫嘆了口氣,“我去見見皇上,你們也跟過來吧。”

“嗯。”羊獻容和司馬穎都點頭跟隨去了正陽宮。

因宮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擅自離開自己的宮中。

偌大的皇宮之中氣氛很是緊張。

薄霧散去,陽光並沒有出現,而是陰沉沉的寒冷。

羊獻容走得有些慢,漸漸就被身高體壯的司馬倫和司馬穎落下。

張良鋤瘸著腿也走不快,跟在羊獻容身邊也有些吃力。

張度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低聲對司馬倫說道:“王爺,老奴去喚一轎輦過來給皇后娘娘吧。”

司馬倫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羊獻容幾乎都是用小跑的姿態,依然和他們有一段距離。“去吧。”

“是。”張度立刻轉身吩咐跟隨的小太監們去準備,自己則小跑著到了羊獻容眼前,弓腰說道,“皇后娘娘恕罪,老奴現在去準備轎輦,您可以稍微等一等。”

“哦哦哦,麻煩張總管了。”羊獻容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本宮還是能再跑幾步的。”

張度有些啞然,連聲說道:“別別別,這裡距離正陽宮也挺遠的,您在宮中是可以乘坐轎輦的。”

“哦哦。”羊獻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根本沒有等她的司馬倫和司馬穎。

這兩人已經快步前行了。

張度像是知曉羊獻容的心思一般,悄聲說:“大晉規矩,只有帝后才可以在宮中乘坐轎輦,即便是趙王和成都王都不可以,只能行走。”

羊獻容想起了之前學習的宮規,“所以,即便是麗妃得寵,也只能在宮中行走?從正陽宮到映柳湖,距離可不近。”

“麗妃娘娘這幾晚都在自己宮中,皇上在看字帖時不喜歡身邊有人。”張度的態度極為恭敬。

“皇上沒有去她那裡?”羊獻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這幾日麗妃來了葵水,並未承歡。”張度說這話的時候竟然十分平靜,羊獻容的臉上有了些薄紅。

“……皇上知道我的出宮的事情麼?”

“知曉的。他也說過,皇后娘娘想做什麼都可以。並且,他也說過:皇后娘娘之前沒有來過洛陽城,所以也是可以出去走一走的。”

聽聞這句話,羊獻容不禁咧了咧嘴,心裡暗道:這皇上還真是隨意。

“其實,皇后娘娘出宮,以及審案的事情,也都是趙王許可的。”張度忽然看了一眼羊獻容,眼裡一絲精光閃過,極快。“皇后娘娘若是要出宮,只需和趙王說一下就好。”

這話說的,到底誰是這大晉天下的主人?

羊獻容忽然想起了許真人的那句話:亂世,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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